鬼和尚没有多说,回身走向那只象凤,此时象凤已然恢复了灵智,也并没有像灰瞎子那般气绝身亡。
但是受伤颇重,刚才强行迎战是被蛊惑了心智,现在是再难起身了,趴在地上偶尔煽动下翅膀,哀鸣连连。
“啾啾···”
象凤看到鬼和尚走到自己身边来,发出几声颤音,它知道是被这群人所救,所以并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
到底还是开化仙禽,不比寻常猛兽,白长生心下戚戚。
鬼和尚抚摸着象凤的头颅,柔声细语道:
“苦了你了,待得此事了结,你就随我而去吧,入我梻尘,再塑因果伽罗。”
象凤像是听懂了,鸟喙一张一合,好似在答应着,然后就把眼睛闭了起来,努力恢复着。
鬼和尚站起来一招手,让十八罗汉随着他把象凤扶起,放在一个木架子上,打算把它带回去疗伤。
“我来这里之前,就探查到了那娄冥广罗天下金银财宝的秘地,就在一个叫忻州的地方,施主你随我而去那,共铲邪教异端如何?”
原来鬼和尚早都打听到了地方,虽然不知道是从哪里知道的,但白长生真是愿意效劳。
之前没说出来,也是因为忌惮这伙人藏有后手,也幸亏是如此准备了一番。
这次前行忻州,定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可吴老三该怎么办呢?
刚才无暇顾他,现在回过头来,只看那吴老三依旧气若游丝,幸好是有皮琵夏的灵丹妙药,不然早都死了。
“这样吧,我带着吴老三回北京,你们去抓你们的妖怪,我对这个没兴趣。”
皮琵夏拍了拍手,表示不愿意掺合,但他可以带着吴老三回去,到了北京毕竟有良好的环境可以医治吴老三。
虽然已经不可能让他痊愈了,但好歹能保住性命。
白长生点点头,只能如此了,此时那吕梁府尹已经凑了过来,听到白长生和鬼和尚如此交谈,也知道这个小老爷是不打算再吕梁多加逗留。
之前一只猫找上门来,带着朝廷公文,吕梁府尹一看便知道是那传说中的“杰出青年”来了。
托“猫”传信,这手段着实让吕梁府尹有些惊奇,可又不知道前因后果,更不敢怠慢。
想都没想就安排了手下,弄了一台轿子,让狗落座,贻笑大方也好战战兢兢也罢,反正是人还没见到,心意就已经足了。
“小老爷需要我做些什么?”
白长生倒是想起自己在吕梁城内救下的那名老太太,这就安排吕梁府尹速回城内,安顿皮琵夏和吴老三返京事宜。
随后去那老太太家把那两个小道士给带回府衙,现在这祭坛里面的恶徒全都死了,可就剩下两个活口了。
务必严加审讯,从他们口中探明其它有用的线索,然后遍传山西省治,清除异端!
随后又交代了皮琵夏,回北京之后,马上去季一水家里,把情况说明,然后将季府上的内鬼给缉拿归案。
等一切事情准备完毕,白长生和鬼和尚先从地**出来了,让其他人按部就班去料理这里的一切。
等府衙的人,将这里的幼童孤老给救出来,留下来的,也就是那堆炸药了。
此处祭坛一毁,九子一脉可是大伤元气,虽然幼童活余不多,可谁都知道必是要全力以赴。
此时祭坛内所有的苦工都在放声痛哭,知道自己被救了,这可是有多大的功德。
皮琵夏临走前还不忘医者初心,留下一个方子,交待给了吕梁府尹,让他将此药剂配比出来,分发下去。
日后若再有异香,也不会蛊惑到生人了。
此时已经天色近黑,忙乎了这几天白长生一个安稳觉都没睡好,灰瞎子死得如此突兀又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
一路聊着,白长生随着鬼和尚马不停蹄,开拔忻州,一路上星辰兼夜清风徐徐。
想起了那片混沌当中的事情,还有自己对于混沌一知半解的一些疑惑,白长生诚心请教鬼和尚。
听到白长生如此问自己,鬼和尚不稳,勒马驻足,盯着白长生,良久不语。
“佛爷,有何不妥?”
白长生虚心请教着,鬼和尚长叹一口气,这就道:
“看来我想多了,去了那忻州,要是见到那娄冥,同为断命,你若手无寸铁心无缜密,必有劫难,罢了,也是时候跟你说说这断命师的过往了,施主,且听我慢慢道来!”
白长生听着鬼和尚悠悠开口,表情随着那平缓低沉的语气越来越惊奇,眼睛也越来越明亮。
白长生是觉得内心空明且亮,可吴老三却截然相反。
他此时也陷入了一片混沌当中,却不是白长生那种境界修为的造化,而是濒死的绝境挣扎。
他仅有的意识,停留在帮白长生挡下那致命一击上,然后整个人眼睛一黑,就软倒了下去。
脑袋磕碰到地面的时候,只觉得自己一身都轻松了。
这多半辈子,活得不算惬意,倒也充实平淡,自打认识白长生之后,经历了这么多诡异的经历,让他好一阵子怀疑人生。
躺在地上后脑勺传来的冰凉触感,倒让他觉得很安逸,终于不用提心吊胆了。
终于可以放下一切了,除了那么一个人之外,他觉得这世上其实没有特别多需要自己留恋的东西。
也不知道她在北京怎么样了,那身段可真让自己怀念。
想着想着脑子也越来越沉,在地穴后来发生的一切,吴老三兵不知道,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上面。
前面坐着的正是那只海鲜。
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这里,但也问不出什么来,嗓子里呛着一口浓痰,让老三说不出话,也咳不出来。
嘴唇发干发青,手脚冰凉,吴老三很痛苦,他发烧了。
皮琵夏告别众人的时候,并没有让吕梁府尹相送,他也对这官家不甚好感。
从府尹那里抽调来一辆马车,连夜赶奔北京方向,按着这个速度,再走七八日,要是时间来得及,应该可以在吴老三撑不下去之前回返故土。
皮琵夏也不敢打保票,他只能尽力而为。
听到身后有虚弱的声响,皮琵夏一回头,看到了吴老三把眼睛睁开了一个缝隙,知道他是醒了。
赶紧来到后面,把吴老三鼻息前的灵药取下来,这是他们家祖传的宝贝,虽说不能完全起死回生,但胜过百年老参,有吊命延续的奇效。
带着吴老三他俩已经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了,这一路不怎么艰辛,偶尔颠沛在所难免。
可还是有些心里发慌,毕竟山西地势南北高走,坦途大道也会有怪石嶙峋。
转弯抹角走了这么久,路也逐渐没了笔直,看着更是荒草丛生。
这怕别是迷路了?
皮琵夏心头一凛,这要命的关头可不能有什么差错。
“按着地图应该没错呀,这路怎么修的?”
皮琵夏拿着地图,小声念叨着,夜色催更他也没注意到,那地图上暗淡的笔画里,有一个小分叉。
再看吴老三,好在是吸收了部分药效,此时虽然动弹不得,但尚能保持一些活人的生息。
这会,早已经是晚上了,皮琵夏看吴老三醒过来,点点头安慰道:
“再坚持一下,等到了北京我那些上好的药草兴许能救下你的性命。”
皮琵夏只说了一半,带吴老三回北京其实并不全是为了治病救人,而是因为万一无法治愈,也好让吴老三落叶归根。
吴老三所中之毒,已然病入膏肓毒入骨髓了,就算是勉强续命让他活下来,也是时日无多。
生于斯死于斯,在那个年头,最讲究的就是故里之情,若是人死不归家,无异于荒野抛尸。
吴老三虚弱地点点头,额头发烫,手脚逐渐没了知觉,皮琵夏看他这个样子也不舒服。
毕竟知道了老三的经历,虽说没有过深的交情,但此人也算忠肝义胆之人。
安抚了一下吴老三,让他继续休息,皮琵夏调转身子继续催赶车马,可刚一回头,却看到面前好像有个人!
那人背对着自己这里,一动不动,车马行之将近,怪事果然就发生了!
只听见套着缰绳的马匹一声嘶鸣,两足翘起,好不惊恐。
马儿受惊,惊慌喊叫,皮琵夏惊慌之余,和吴老三一同从马车上摔落下来。
“哎哟,缺德的!”
皮琵夏一声啐骂,倒在地上疼痛不已,回头再瞧吴老三,那吴老三脑壳磕碰在了一块石头上,汩汩流血。
吴老三的眼珠子都翻开了,手脚抽了几下,就一动不动了!
嘴角也溢出了鲜血,眼看着那胸口一瘪,咽气了!
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