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解三眼族母毒的,只有银鳞根,银鳞根是一种药材,这种药材很稀罕,生长在极寒之地的万丈高峰夹缝中,极难采摘。
而正巧了,这种银鳞根,大帝留给她的小宝库中,就有十株。
花青瞳一挥白嫩嫩的小手,一只黑色扁平长条状的盒子便出现在手中,打开盒子,将里面的药材拿了出来。
它的形状宛如小树,上面长满了枝丫,通体银色,表皮生长着宛如鱼鳞一样的纹路,通体更是散发出一股浓重的鱼腥味。
“银鳞根。”那戴着斗笠的男子,看着花青瞳手中的药材眼神一闪,然后缓缓念出了它的名字。他的目光盯着花青瞳手中的银鳞根,思绪却已飘远,仿佛是在想久远的万年以前,他的父皇,是如何使用银鳞根炼药的。
终于,当花青瞳准备为毓庆帝解毒之时,他回过了神,目光灼灼地看着花青瞳,等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花青瞳小手一挥,一个井口大小的磨盘便‘轰’地一声出现,重重砸落在毓庆帝寝殿的正中央。
斗笠男子一愣,亘古无波的双眼里出现了一些波动,不解地看向花青瞳,喃喃道:“她这是要做什么?”
“瞳瞳,这磨盘是?”塗兮羽也十分惊讶地问。
毓庆帝同样双眼闪动着饶有兴趣的光芒,静待花青瞳接下来的动作。
花青瞳面瘫着小脸看着塗兮羽,说:“大帝说我是女孩子,力气小,有的药材坚硬无比,想要磨成粉,只能用磨盘来磨,这银鳞根就是坚硬无比的药材,我不能一下就把它搓成粉,只好拿出大帝给我准备的这个磨盘磨了。”
额!
塗兮羽总觉得有些奇怪,“瞳瞳,你说,这磨盘是大帝给你准备的?”大帝会做这种事?
“是啊,他不仅给我准备了磨盘,还准备了其他研磨捣药的工具,都是灵器,威力巨大。”花青瞳很是认真地说道。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银鳞根扔在磨盘上,然后转动磨碾,开始推着它在大殿中央转圈圈。
一圈,两圈,三圈,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磨盘都发出微光,那完整的银鳞根,此时也变成了渣渣,正在向粉末转化。
塗兮羽看着花青瞳在殿内吃力地推磨,眼珠子随着她一圈一圈的走动而转动,虽然小十二很卖力,但是,他感动之余,为什么就是有种想笑的冲动?
塗兮羽伸手捂住脸,浑身止不住地轻颤起来,他一定不能让小十二看到他在笑,一定不能。
毓庆帝本来觉得,十二秋使这一手虽然有些奇怪,但大帝药之传承一定有其道理,他这外行是不能有所评判的,但是一回头,就见他儿子在拼命憋笑,看着忍的好不痛苦,毓庆帝顿时就心情复杂了起来。
花青瞳可不知道她大哥哥正在偷笑她,她面瘫的小脸憋的通红,虽然吃力,但依然目光坚定地推着磨,神情说不出的认真严肃。
“这、这……”谁也不知道,此刻,最受打击的却是另有人在。
那戴着斗笠的男子,正哆嗦着唇瓣,不可置信地指着花青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不知是气的,还是惊的,整个人都抖个不停,因为他的抖动,他左脚腕上的银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铃音。
但是他无瑕理会,只是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个正在推磨的丫头。
“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是这样的?区区银鳞根而已,只需轻轻一捏,便能将之捏成粉沫,她居然用磨盘来磨,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无疑,花青瞳的行为打破了他的所有期待,满心以为可以见识到父皇当年的风采,即使不及父皇的风采,最起码她也应该有父皇两三成的样子……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等待他的会是这番情景。
而且,要命的是,这磨盘上的气息,的确是他父皇的气息,所以说,这魔盘的确他父皇所制,正如她说的,这磨盘就是为了给她磨药用的。
他伟大的父皇,冷漠威严的父皇啊,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敢相信,他竟也会有这样的一面,这样的慈爱,这样的平凡,这样的细心,这样的让他羡慕。
他的气息凌乱了一瞬,但是殿内的人依然没有发现他,他双眼死死地看着花青瞳那推磨磨药,挥汗如雨的样子,那双天空一样明净的青色眼瞳,仿佛就大帝的再生,明净,辽阔,清澈,广远。
只是,她还带着稚嫩。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不敢相信,父皇竟也有如此慈爱的一面,他会为了一个孩子,给她准备的这样细致而周到。
可是,他原以为,父皇留给他们的就已经够多。可是现在,他却是对这个小丫头生出了浓浓的嫉妒之情。
他淡淡地一挥手,一股天之力挥出,那磨盘上还要磨很久的银鳞根瞬间变成了一堆粉末,然后四下飞扬。
转眼,磨盘上空空如野。
花青瞳正在推磨的脚步一顿,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抬起衣袖抹了把头上的汗水,面瘫着小脸傻眼地看着满殿乱飞的银鳞根粉末。
“见鬼了。”花青瞳喃喃道,“大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塗兮羽紧紧拧起了眉头,眼神戒备地看着四周,他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父皇?”塗兮羽疑惑地看向毓庆帝。
毓庆帝也蹙了蹙眉,神情转冷,“暗卫。”
他一声冷喝,殿内顿时有数道黑影闪过,但一番检查,最终无果。
花青瞳抿紧了唇瓣,再度拿出了一根银鳞根,再次将它放在磨盘上。
“瞳瞳,要不我们先等等吧,不着急,这药材必然贵重无比,若是无谓的浪费,就不值得了。”塗兮羽上前就要阻止。
“没事,大哥哥,要是这回这根银鳞根再被毁了,就一定是殿内有鬼。”花青瞳冷冷地环视了一眼寝殿四周说道。
“要不,大哥哥来帮忙推磨?”塗兮羽上前说道,他力大,推磨不成问题,把药捏成粉末也不是问题。
“不用,大哥哥,这个磨盘可以锻炼天之力,我正好用来修炼。”花青瞳固执地自己推磨,这次,她要仔细注意周围的动静,一定抓住那个搞破坏的家伙。
塗兮羽见她小脸严肃,也就没再强求,看着她再次憋着小脸推磨,挥汗如雨,一个时辰之后,那银鳞根终变成了渣渣,离粉末的状态近了。
原来那磨盘还有修炼天之力的作用,父皇可真是对她用心,就凭她是返祖血脉吗?斗笠男子眼中冷芒闪烁,却最终没有再搞破坏,那银鳞根贵重,毁了难免可惜。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银鳞根终于被磨成了一堆银色的粉末,花青瞳小心翼翼地将之收入黄玉鼎中。
这次没有人捣乱,花青瞳疑惑地在大殿内看了看,难道之前的事,是意外?
花青瞳心中不解至极,之前,分明就是有人故意将她的药末击飞,像是故意恶整她一般。但是这一次,看着完好的银鳞根粉末,花青瞳眼底禁不住闪过困惑之色。
她催动白玉药火,慢慢炙烤黄玉鼎,用温火慢慢将银鳞根加热,直到其变成微微的金黄色,并且闪烁银光时,她才停止了炙烤。
她将烤好的银鳞根收进一个密封的玉瓶子里,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大哥哥,找个杯子,找壶开水。”
将银鳞根的粉末倒进杯子里一些,然后浇以开水浸泡,等水微冷能入喉时,花青瞳让毓庆帝将水喝掉。
“哼。”斗笠男子冷哼一声,双眼定定地盯着花青瞳,这个丫头,倒是好命,虽然父皇不在了,但父皇留给她的都是好东西,说不定,那帝元珠现在就在她身上。
毓庆帝喝完水,只觉得一股腥中带着淡淡清香的气味在口腔里回旋,竟是有种回味无穷的感觉,他咂了咂嘴,正想开口问,还能不能再来一杯时,却在这时,一股剧烈的绞痛突然袭遍全身。
那痛宛如身上的血肉被人生生撕扯扭绞,剧痛非常。
豆大的冷汗从他的头上不断滑落,塗兮羽惊了一下,却并没有惊慌,就在毓庆帝要怀疑这十二秋使是不是借机教训他的时候,一层黑色的粘稠物从他的体表缓缓渗出。
随着那黑色粘稠物的渗出,毓庆帝的剧痛感明显缓和了,他眨了眨眼,看着自己体表的东西,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兰妃,好个兰妃!
疼痛依然还在,那黑色的粘稠物却是渐渐渗的慢了,到最后,已经不再渗出,花青瞳怕余毒未清干净,又泡了半杯银鳞根的水给他喝下后,毓庆帝这才感到浑身一阵舒爽,前所未有的舒爽和精力充沛。
舒爽中的毓庆帝自然是不知,那半杯银鳞根的水中,还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直到有一天,他要跟皇后亲热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那处居然没用了,这才隐隐想到花青瞳身上,那是后话。
等毓庆帝一身清爽的沐浴出来后,花青瞳正抱着塗兮羽给她的桃花糕慢慢啃着。
“十二秋使,真不愧是大帝药之传承者,这药术果然是非常了得。”毓庆帝是真心感慨着。
花青瞳咽下嘴里的桃花糕,面瘫道,“其实母毒好解,银鳞根是它的克星,只要喝下银鳞根粉末的水,毒自然就被排出来了,不过,银鳞根也有毒性,毓庆帝未来三个月恐怕只能吃素了,吃肉的话,银鳞根的毒性不宜排出,虽然不至于要命,但也于身体有碍。”
毓庆帝听了,暗自记在心里,笑呵呵地,“十二秋使请放心,朕虽然贪荤居多,但素食也别有一番滋味。”
花青瞳看了他一眼,问,“毓庆帝接触过三眼族的人?”不然怎么会中了三眼族的毒?
“不,我没有接触过三眼族的人,毓庆皇宫守卫严密,不可能有三眼族的人混进来。”毓庆帝眉头紧锁,眼神也凝重起来,“是兰妃,朕很肯定毒是兰妃下的。”
花青瞳惊讶了,“兰妃?兰妃为什么要害你?而且,兰妃怎么会有三眼族的毒药?她不是出身天药师家族吗?天药师一般是很排斥厌恶毒药师的,况且,就算兰家不排斥毒药师,这种三眼族专有的母毒,也不该被他们得到。”
“兰妃的狼子野心存在已久,只是,兰家在毓庆国影响甚大,军营里的士兵大多是靠兰家提供的药物炼体,多年下来,士兵们虽然力量提升,但朕却发现,毓庆的军营早就被兰家控制,而且,所有服用过兰家炼体药物的士兵,都被兰家用药物控制了,朕也是无奈之下,才按兵不动,一边安抚兰妃,一边想着法子。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连朕也敢下手了。”
“兰家居然掌握了毓庆的军队。”花青瞳心中突然蔓延上一股不好的预感,看向塗兮羽,“大哥哥,你怎么不处理这件事?”
“你大哥哥常年不在毓庆,我也是前不久才发现毓庆军营竟然早已被兰家掌控,皇室现在可谓是没有一丝兵力,若是兰家要返,轻而易举。”毓庆帝叹了口气道。
“一定跟三眼族脱离不了关系。”花青瞳冷冷说道。
“西大陆的三眼族不多,仅有一个百人小部落,还是生活在无尽黑漠深处。也许兰家只是意外巧合之下得到那母毒呢。”毓庆帝道。
“我觉得没有这么简单。”花青瞳摇头,然后将发生在乌神族祖墓中,三眼族老祖欲以乌神老祖的身体重生之事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乌神老祖转世到三眼族那一段,最后花青瞳将三眼族老祖卡森从草房子里拿了出来,他一出来,就用满是仇恨不甘的目光盯着自己。
毓庆帝看着那三眼族小人儿,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脸色突然变的十分难看,“兰家,好一个兰家,谋权篡位不说了,还和异族勾结,真是该死!”
他一掌狠狠拍在桌案上,桌案应声而碎,毓庆帝怒道:“可是,现在整个毓庆的兵力都控制在兰家的手中,一动兰家,整个毓庆都完了,朕宁愿这个国家毁去,也不能让它落在三眼族手中,沦为三眼族的地盘。”
毓庆帝咬牙切齿地道。
花青瞳总算目光一正,对他另眼相看。看来毓庆帝虽然花心了些,但好歹还不是昏君,并没有被女人所迷的失了理智。嗯,不愧是大哥哥的父亲。
塗兮羽看清她眼底的神色,不禁宠溺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原来,十二眉心上多出来的这个印记,竟是因为炼化了三眼族的第三眼神通所至。”
花青点了点头,塗兮羽满意地看着她,“不错,像我们秋殿之人!”他笑了笑,又道:“当务之及,就是秘密解除兰家对军营的控制,夺回兵力。然后再铲除兰家。”
说到这里,塗兮羽又看向花青瞳,“离下一次炼兵之日还有七天,到时,兰家会煮药分发给全军,若是瞳瞳能配出解药,将兰家的药替换,或许问题就迎韧而解,但关键是,那些士兵服用兰家药物已久,不知能不能解除,解除后,又会不会有问题,这些都说不准。”
花青瞳闻言点了点头道:“大哥哥说的有道理,不过,我能不能解毒,还要找来一个士兵让我查看,查看过后,我才能决定。”
“嗯,这个好办。”毓庆帝脸色阴沉地点了点头,然后对着空气冷冷道:“去抓个士兵过来,别让人发现!”
殿内又是黑影一闪,不多时,黑影带着一个身穿灰甲的士兵进来了。士兵被打晕了,黑影将士兵放在地上,花青瞳当即起身走了过去。
天之力探入那士兵的身体里,当看到士兵体内残破不堪的情景时,花青瞳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冰冷和愤怒的气息。
“十二,很严重?”塗兮羽也伸手,探上了那士兵的脉搏,当发现士兵体内的状况时,他也沉了脸。
“没治了。”毓庆帝在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关键是,不是一人如此,而是整个毓庆国的所有军队,都是这样。”
花青瞳和塗兮羽对视一眼,二人对兰家瞬间充满了厌恶和仇恨,因为,兰家这样的做法,是完全不拿这些士兵当人看啊,整个军队都是这样的情形,真是太残忍了。
士兵的体内残破不堪,但是,这种残破的身体状况他们自身却是体会不到,别人也看不出来,如今在药物的作用下,这些士兵的生命力被完全透支,看似勇猛非常,实则,根本就维持不了多久,最多三五年,这些士兵一个也活不了,士兵一全死,想想那场景,就令人不寒而栗。整个毓庆的军队,必然全毁,到时等待毓庆的是什么?毁灭啊!
“最可怕的是,毓庆每五年都会招收一次新兵,今年正好是第五年,而且,新兵已经招收完毕,一个月前,刚接受过第一轮灵药炼体。”毓庆帝缓缓说。
“兰家不能动,一动兰家,整个兰家必反,朕现在也是束手无策,本来,朕只是以为兰家想篡位,可是现在看来,却是牵连到了三眼族,朕绝不允许一个三眼族踏入毓庆一步。”
毓庆帝眼燃烧着熊熊怒火和狠绝。
“将这个士兵再送回去吧。”花青瞳挥了挥手说。
黑影看向毓庆帝,毓庆帝也挥了挥手,那黑影当即抗起昏迷中的士兵,一闪身消失在这里。
殿内三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片刻,塗兮羽说:“毓庆的军队现在全部是这种情况,他们勇猛无比,又受制于兰家,兰家一声令下,军队转瞬便会踏平毓庆,纵然那些将士不愿,但也身不由己,而且,他们命不久矣,早晚都是要死,整个毓庆的士兵,都会死,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事……瞳瞳,那些士兵所中的是何药物,大帝药之传承里就没有解法?”
花青瞳面瘫着脸,眼神沉重,“说起来,那些士兵所中的药物,还真不稀罕,解药的方子也有几种,服用了解药,中药之人只须以后小心调养,便可无碍健康,但是却不能再修炼动武。
关键是,士兵太多,毓庆的军队人数有多少?百万?千万?还是更多?我有解法,却没有那么多药材,解这种毒,所须药材贵重,百来株已是极限,何来千万,千千万株?即便有药材,那些士兵如果都不再是兵,而是像普通人一样去修养,那毓庆岂不是要无兵?”
闻言,毓庆帝和塗兮羽沉默,一个国家无兵?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一旁偷窥花青瞳的斗笠男子这时也脸色阴沉,他静静听着他们说话,然后冷笑,“国家无兵,灭亡在即,即使外族不来进犯,自己也将自毁。”
是的,没有兵力的镇压,毓庆必然大乱,大乱之后,就是毁灭。
而就在这时,花青瞳却是开口了,“还有一个办法……”
毓庆帝和塗兮羽顿时双双看向她,眼含激动,那斗笠男子也不禁看向花青瞳,据他所知,没办法了吧。
花青瞳面瘫着脸,坦荡地看着塗兮羽,“大哥哥,上古之时,有炼制尸卫之法,因为那是邪术,又是以活人炼制,极为残忍,所以被列为禁法,我想,毓庆的军队已经没救了,如果炼制成尸卫的话,不仅能保留住他们的性命,还能保留住毓庆的兵力,还能把军队的控制权从兰家手中夺回……”
塗兮羽和毓庆帝听后,不禁震骇非常,将整个毓庆的军队都变成恐怖的尸卫,那场面,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呵,还真敢想敢说,我终于找到你与父母相像的地方了,一样的心狠,一样的果断,关键时候,总是可以做别人不敢想,不敢做的事。”斗笠男子眼神复杂地看着花青瞳。
“我知道那样做非常残忍,那些士兵们,将忍受极大的痛苦,可是,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花青瞳道。
“变成尸卫,虽然看起来与人无异,但本质上,他们已经称不上是人,他们愿意成为不人不鬼的怪物吗?”塗兮羽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他可以对敌人狠辣无比,可是对待自己的亲人,自己国家的士兵,让他怎么忍心?
“他们是军人,军令如山,他们没有选择。”花青瞳面瘫的小脸上显现出一丝冷酷。
塗兮羽不禁整个人都是一怔,十二……
“是朕之过。若非是朕识人不清,毓庆的军队就不会陷入这种绝境。”
毓庆帝这时满脸沉痛地说道,“十二秋使说的没错,除了炼成尸卫,毓庆没有别的选择,既然都要变成尸卫,那朕就与毓庆的军队一起变成尸卫,朕不能因为朕的过失,而让他们承受代价,既然过错已经无法挽回,那就是让朕与他们一起承受!”
“父皇!”塗兮羽脸色大变。
毓庆帝却是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羽儿,什么也别说,这是父皇必须要做的,也是必须要承受的。”
塗兮羽怔怔地看着毓庆帝,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小时候,那时,父皇在他的眼中,总是那样高大,他经常牵着他的小手,教他许多东西,而他也经常抬头仰望他高大的身影,发誓长大后要成为父皇一样的男子。
花青瞳也震惊地看着毓庆帝,这一刻,她有些明白,毓庆帝虽然做过一些糊涂事,但他却是个真正有担当的男人。
“成为尸卫也不是全无好处,对吧,十二秋使?”毓庆帝看着花青瞳。
“对,成为尸卫也的确不是全无好处,实力暴增,力大无穷,而且,容颜不老,只是,同样的,力量也固定在一个境界不再增长。可谓是有好处也有坏处吧。”
“容颜不老?”毓庆帝明显又想偏了,“容颜不老好,哈哈哈,朕要永远如此年轻英俊,皇后定然会十分满意!”
塗兮羽一脸漂亮的脸蛋渐渐黑了下来,他就不该为他父皇而担忧,这个男人永远都会让人对他无可奈何。
“朕突然,对成为尸卫很期待。”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花青瞳。
花青瞳面瘫着脸沉默地看着他,这一刻,她很佩服他,这种哪怕是坏事,在他口中也能变成好事的性格,的确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这样乐观,这样坚强,这应该,就是一个强大帝王才会有的心胸吧?
花青瞳深深吸了一口气,“对,成为尸卫也没什么不好。炼制尸卫的法子简单粗暴,但也残忍,只要找到合适的时机,必须一举即成,不然,再难找第二次机会。”
“这一点朕明白。七天后,就是军队炼体之时,就选那天吧。”毓庆帝目光闪动。
塗兮羽双拳紧握,漂亮的面庞流露出无比轻柔醉人的笑容,他要让兰家,寸草不留!
兰妃宫中。
塗兮阙疑惑地看着兰妃,从之前父皇的寝殿回来后,母妃就一直双眉紧拧,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很少见他母妃这样,每逢她露出这种表情,都是表明了,必然有很严重的事情发生。
“母妃在想什么?”塗兮阙终于问出了口。
兰妃抬头看了涂兮阙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在想那位姑娘,那位额头上有着特殊印记的姑娘。”
塗兮阙目光一闪,“塗兮羽带回来的那个姑娘?”
“对,她额头上的印记,让我很是愤怒,也很是在意。”兰妃说。
“母妃,难道是那个印记有什么特别的?”塗兮阙不解地看着兰妃,兰妃抬头,目光深深地看着塗兮阙,“阙儿,你是我生的,你的体内流着我的一半血液,有些事情,你该明白。”
“母妃?”塗兮阙越发不解地看着兰妃,兰妃却在这这时蓦然伸手,两指并扰,狠狠点在塗兮阙的眉心上。
……
三天已经过去,花青瞳等人住在极光殿中,安静无事。
虽然毓庆帝体内的毒已经解了,但是为了迷惑兰妃,他依然是那幅要死不活的皮包骨样子。
塗兮羽坐在他床前,看着他的样子,很是沉默,不用几天,父皇就会成为尸卫,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
毓庆帝慈爱地看着他,“别为父皇难过,父皇不难过,人生在世,不论发生什么,都是自己的经历,勇敢的正视他,不管怎么活,都是活法,聪明的人,会努力寻找事情好的一面,愚蠢的人才会揪住那一点不好耿耿于怀。不过,羽儿啊,尸卫这事还是先不要告诉你母后了,万一她知道了嫌弃父皇,那就糟了!”
塗兮羽点了点头,无声握紧了毓庆帝的手。
“父皇,兰家已经派出使者往毓庆各地的军营派送灵药了,听说不少军营都举办了酒宴,欢迎送药的使者。”塗兮羽说。
“以往兰家还会来请示朕,这次,居然是直接越过朕就直接去送药了,可见,他们是完全不把朕放在眼中了。”毓庆帝冷笑。
“父皇放心,孩儿已将那些使者秘密擒获,换成了我们的人。等时间到了,没有兰家的药供应,士兵们必然毒发,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明白,兰家提供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好药,到那时,孩儿再让我们的人,把瞳瞳给的尸果丹给他们服下,到时,再驱动我们早已布下的阴尸阵,兰家便阻止不及了。”
毓庆闻言点了点头,离那天到来,还有四天。
四天后。
皇城偌大的军营中,架起一口口巨大的药鼎。
一眼望去,望不到尽头,黑压压的军队整齐列成队形,一双双激动的目光看着营地中央的一口口大锅,终于又到了灵药炼体的日子了,每一个灵药炼体的日子,都是他们最为盼望的时候,没有人不想变的更强大,更何况,他们是军人,对于力量的向往便更加强烈。
毓庆国大半的权贵人物在今天都齐聚军营,来观摩这一场盛事。
兰家的家主兰海生已经到了,他此刻就坐在军营高台的最中央,两边都是其他权贵,所有人都围着兰海生,对兰海生不断恭维,兰钰和兰铃坐在一旁,听着周围那些人对父亲的恭敬,他们脸上的神情无不是傲然。
“兰家主,今年的炼体盛事,陛下不来观看了吗?”一个文人打扮的官员看向兰海生。
兰海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陛下圣体欠安,今年恐怕是来不了了。”
来不了了……众人闻言,一个个眸色变幻,陛下的病竟然已经到了来不了了的程度,难道,真的是不行了?
兰海生看着众人的神色,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这些人恐怕不知,兰家现如今才是这毓庆的真正主人,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些士兵都将杀入皇宫,皇宫换个主人,只是霎那间的事情。
所有人都看着兰海生,若是陛下去了,那毓庆的天,或许就真的要变了,大皇子是万象宫使者,可二皇子也是兰家的外甥啊。原本,他们以为,大皇子的地位不可动摇,可是现在看来,未必啊!
“陛下来不了,还有本家主,本家主会让这场盛事完美收场的!”兰海生这时微微提高了声音,对一众人说道。
场间瞬间一片静默,鸦雀无声。
“钰,伯父真厉害啊。”杜茵茵扯了扯蓝钰的衣袖,微笑着说道。
“我父亲当然厉害了!”兰铃闻声,不屑地看了杜茵茵一眼,这个女人自己说她是乌云商会的大小姐,可是,到现在为止,也没见她身边有个像样的侍卫,若不是亲眼见过她的身份令牌,和那数不尽的钱财,她们兰家可不会收留这么个虚伪造作,一看就上不得台面的女人。
兰铃不屑地看了杜茵茵一眼,杜茵茵却对兰铃不自然的笑了笑,那笑虽然在杜茵茵的刻意控制下很清淡,但然还是流露出几分猥琐。
兰铃见状,越发瞧不起她,乌云商会的大小姐,会是她这幅德性?算了吧,她身上的身份令牌和钱财,十有八九是她捡来的,或者是偷来的。无奈,父亲说要先留着她,不然,她早就将这个女人踢出兰家了。
此刻,杜茵茵正笑的一脸温柔地看着兰钰,在她看来,兰钰也算是英俊,而且家世不错,配得上她了。
兰钰并不像兰铃那样,对杜茵茵完全的看不上眼,至少,在兰钰看来,这杜茵茵在床上,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在他玩腻之前,并不打算丢掉她。
“时辰差不多了,开火,煮药吧!”见场间一片静默,兰海生笑了笑,淡淡开口了。
下面兰家的天药师闻言,正要开始动作,就听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父皇和本皇子还没到,兰家主就着急着开火了吗?”
众人闻言,猛地朝声音传来处看去,只见塗兮羽扶着毓庆帝,正缓缓朝这边走来,他们的身后,还有几个年轻男女,都是陌生的容颜,但看上去,却无一不是人中龙凤。
塗兮羽今日也穿了深蓝色的皇子袍服,深蓝的颜色,繁琐的款式,为他漂亮的脸庞添了几分艳色和威严,他神色浅淡地看着众人。
身旁的毓庆帝虽然瘦的皮包骨,但脸上的威严依旧。
“啊,陛下!”有人看到毓庆帝的样子,不禁惊呼出声,陛下竟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朕还没来,兰爱卿就准备开火,这是不打算等朕来了吗?”毓庆帝一脸威严地看着兰海生,兰海生的面皮抽动了几下,笑容有些僵硬地站了起来,“哪里,只是,臣以为陛下身体欠安,今次是不来了,所以才……”
“兰海生,谁给的你揣测帝心的权力?”突然,毓庆帝沉下了脸,冷冷地看着兰海生。
众人霎时一惊。
兰海生也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向来对兰家颇为倚重的毓庆帝,居然会这样与他说话。
兰海生的眼神变幻几下,但现下还不是与毓庆帝直接撕破脸的时候,于是他连忙状似惶恐地弯下腰去,“陛下恕罪,是臣的错。”
毓庆帝的突然到来,令现场的气氛无形中变的有些紧张起来,塗兮羽扶着毓庆帝在高台最高处的位置上坐下,如此一来,兰海生便没了坐处,人群顿时一片响动。
塗兮羽冷冷地勾了勾唇,等着吧,过了今日,将再无兰家。
因为位置的变动,兰钰兰铃等人也都起了身,兰钰身边的杜茵茵此刻却是将一双眼睛粘在了塗兮羽的身上,这个男子真美,她的心狂跳不已,本已打算嫁给兰钰,但是在看到这个男子的一瞬间,他的心却是瞬间动摇了,这个男子,她要嫁给他。
但是,随着塗兮羽等人的靠近,杜茵茵的视线也在不断移动。
当看到美的不似真人的南玉华时,杜茵茵又是一呆,美,真美。
但是,视线再移,她看到了一个让她噩梦连连的人,十二秋使。杜茵茵突然瞪大了眼睛,是她,居然是她。
“看来陛下今天的身体不错,方才妾身前去看望陛下,却不想听说陛下来了这里,因为不放心陛下身体,所以臣妾陡胆,这便随着皇后娘娘和二皇子一同前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温婉的声音响起,众人看去,见是皇后缪日媛,兰妃,以及塗兮阙三人。
连皇后也来了,而且兰妃和二皇子也来了,早已布置好的位置,在此刻又一次重新排列,待皇后兰妃等人坐定,众人这才依次坐好。
场间一片肃静,“陛下,可以开火了吗?”兰海生有点急了,这一耽搁,时间就过去了许久,若是再耽搁下去误了时辰,他担心那些士兵们体内的药物会发作,到时就不妙了了。
哪想,毓庆帝竟然摆了摆手,“急什么,迟个一时三刻的也没什么。”
兰海生的脸庞顿时一僵,“陛下,炼体的事,宜早不宜晚,我们还是尽早些……”
“你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毓庆帝不满地回头看向他。
兰海生面皮抽了抽,眼中滑过一丝恼怒,终于按捺下性子,强自忍耐,“陛下,臣不敢!”
花青瞳坐在塗兮羽身边,另一侧是南玉华,乌神祝,还有李昌锦。
乌神祝饶有兴趣地环顾四周,随即就看到了杜茵茵,此刻杜茵茵依然死死盯着花青瞳在看,他顿时抽了抽嘴角,这个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花青瞳本来正望着下方那黑压压的军队,想着一会儿这些活生生的人,都要被炼成尸卫,心中便不由自主地生出了愤怒之意。
然而,杜茵茵那火辣辣的视线,让她不禁有些不悦地回看了回去,杜茵茵面皮抽了抽,眼底闪过深深的恐惧和恨意,想到那天在包厢里自己受到的屈辱,心中的恨意便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她是有点害怕花青瞳这些人,然而转念她又想到自己身边的兰钰,杜茵茵的但子顿时大了起来,怕什么,兰家可是天药师家族,没看皇帝没来的时候,兰家主就是第一人吗?
有兰家做主,她还怕什么十二秋使?当即,杜茵茵便微微抬高了下巴,皮笑肉不笑地道:“原来是十二秋使,十二秋使竟也在这里。”
此言一出,场间又是一静,所有人都朝杜茵茵所指看去,兰妃猛地抬头看向花青瞳,她是十二秋使?得了大帝药之传承的十二秋使?那她有没有看出毓庆帝所中的是何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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