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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见小林急匆匆就要往外跑,九歌忙喊住他,“又不急在一时,你这么吼吼的跑去找你家公子,太过失礼。”
小林闻言一愣,转而不觉停下挠头道:“说的也是,又不是什么大事,还是等公子来了再问他。”
九歌莫名的松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想让小林这么早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不是自己,同样是背负血海深仇,但自己毕竟是外来的,若是让他知晓了田氏的遭遇,他会不会是下一个练云,重华,或者是墨尘,要么忍辱偷生,要么机关算尽,可不管是哪样,这无忧无虑的日子便算是到头了。
“九歌?九歌?”见九歌光盯着自己又不说话,小林于是拿手在她面前一晃:“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啊?”
九歌这才发觉自己失神,不觉笑道:“小林生的好看,这山水倒是养人。”
“那可不?”小林闻言瞬间眉飞色舞:“小林这可是照着公子长的,公子是风姿卓越,小林自然也是。”
“溢美之词那是别人送的,哪有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蔚离歇这时笑着进来,转而看向九歌:“这药膳可还入味?”
九歌点头:“公子费心了。”瞧着小林眸子微亮,一副想要开口的模样,九歌心中一紧,立马截住:“小林可否再去摘些耐冻回来,九歌一会儿给你做茶花雪梨蛊可好?”
“果真?”小林闻言瞬间喜笑颜开:“九歌等着,小林这便去取来。”说罢,不待九歌回应便飞奔了出去。
蔚离歇瞧着九歌,却没有说话。
九歌有些讪讪道:“小林方才一直想要找你问他的姓名,也怪我,之前与他闲聊时聊到这个话题,他便当了真。”
“所以你将他支开了?”蔚离歇淡淡一笑:“你担心什么?怕他知道自己的身世?”
“是的。”九歌看向蔚离歇:“公子不担心?”
“该来的终是会来,没什么可担心的,这也是他必须承受的。”蔚离歇声调平和,看不出喜怒。
“你不怕他恨你?”九歌不觉微微皱眉。
“若是如此,我也没办法。”蔚离歇看向九歌:“所以说,妇人之仁,终会害人害己。”
“可他是无辜的。”九歌不觉敛了眸子低声道。
“谁不无辜?”蔚离歇侧转了身子看向窗外:“田氏灭门,一在田禾私心作祟,辩人不明,使得吴汉转投勤国,后为报复挑起勤蔚之战,蔚国将士死伤无数。”
九歌微微怔住,她并不知田禾还有这么一出。
“二在田禾心怀不轨,利用其妹后宫干政,使得父王错信佞言,临阵斩杀大将军赵帅,让副将田阙上了位,结果昭蔚一战伤亡惨重,蔚国尽失五城。”说着蔚离歇不觉深邃了眸子:“即便如此,在得知美人田盈身怀六甲之后,父王依然动了恻隐之心,虽将其赶出宫中,却未取其性命。”
九歌听得目瞪口呆,若真如蔚离歇所言,这老蔚王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既如此,田氏又何来灭门之说?”
“这便是拜田禾所赐了。”蔚离歇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父王原本并未想过赶尽杀绝,只是撤了他的相国之位,熟料这田禾自己做贼心虚,竟私自跑去了昭国,父王大怒,这才灭了田氏满门,而至于那个田盈,也不知算她走运还是不幸,虽被她的亲妹妹也就是昭国的蔚美人救下,熟料到头来却死在了她手上。”
九歌听的惊心动魄,“姐妹相残,田禾呢?他不是也在昭国吗?”
“他在昭国又如何?”蔚离歇似笑非笑道:“田盈之所以会有如此下场,全是拜他所赐,为了名利,骨肉都能相残,又何况他们表兄妹之间。”说罢,蔚离歇看一眼九歌:“这也是自田盈死后,这蔚美人和郡守田禾各自相安无事的原因之一,心知肚明却不说破,各自安好。”
“各自安好?”九歌苦笑道:“他们是安好了,只是可怜了那田盈,被人利用不说,还惨遭横祸。”
“被人利用?”蔚离歇不觉笑起来:“她若是无私欲,又岂会被利用,被赶出宫是她咎由自取,而被妹妹夺子害命,只能是她愚昧无知了。”蔚离歇说着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九歌:“墨尘一心要为田氏翻案,你觉得他是为田氏,还是为他自己?”
九歌被问的愣住,良久方稍稍偏过身子:“这是田氏的家事,九歌不知。”
“家事?”蔚离歇苦笑一声:“若是换做别人呢,九歌还认为是家事吗?我从来不觉得父王在田氏一案上有何过错,如果真要算错,那便错在父王心存仁义,放了田盈一条生路。”
九歌不语,蔚离歇的话其实很中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若是当初蔚王心狠一点,或许就没有如今墨尘的几番搅局了,可是,九歌猛吸一口气,迅速摒弃掉潜意识里的不认同,可是抵触依旧蔓延开来,若是没有蔚王的一念之差,又何来墨尘。
蔚离歇看着九歌纠结的眉心,心中漾起一丝苦涩,倘若没有墨尘,自己和九歌,是不是可能性会高一些。
“那小林呢?”九歌努力克制掉不该有的念头看向蔚离歇。
“他是田阙的独子。”蔚离歇亦收回思绪淡淡道:“田阙犯下大错,本就罪无可恕,只是可怜了这个当时还在襁褓中的婴儿,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傻傻地对着我笑,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
“所以你便救下了他?”
蔚离歇笑的无奈:“和我那个父王一样,明知是错,还是一往无前。”
“人都会犯错,有的错在当下,日后却未必是错。”九歌看向蔚离歇:“公子心善,善心结善缘,不会辜负的。”
“善缘?”蔚离歇扬起一抹笑意:“你么?”
九歌一怔,转而不觉笑道:“公子若要这么想也可以,九歌认你这个朋友便是。”
蔚离歇亦是笑笑,能做朋友,已算是她对自己的最大让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