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可惜了,实在是可惜了,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赶上这场罕见的盛会,以后也不知道老天会不会再给老朽这个机会了,听说那花魁大赛时候,前来参加大赛的各个妓子,纷纷拿出了最好的舞蹈,特别是那夺得花魁的如意坊苏婉儿,一支《天魔舞》更是名动天下,让老朽毫不后悔呀!”
杭州城最繁华的客栈《邀月居》中,一个老者一边缓缓喝着茶水,一边淡淡的感叹道,从他那紧皱的眉头和惋惜都是神情看来,他的惋惜确实是发自内心的。
听到老者的感叹,坐在他对面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忍不住说道“阿翁,您如果真的想要欣赏那《天魔舞》的话,不如将你什么花魁给招来,亲自跟您舞一曲不就行了,何必在此如此烦躁呢?”从称呼上就能够听出来,这老者和少年是一对爷孙。
听到少年的话,老者脸上那惋惜神情消退了不少,满眼宠爱神情的看着少年道“小六呀,你以为阿翁没有找人去请吗,谁知道那苏婉儿却非常强硬,无论许下多少钱财,她就是无动于衷,阿翁也实在没有办法,才只能在这里感叹一番。”
老者的话一说,少年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而后错愕就变成了恼怒,“不过是区区一个妓子,居然也敢如此不将我们申家放在眼中,看来是被那些无耻之徒给捧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阿翁在这里少待片刻,孩儿马上派人到那如意坊去,将那什么花魁给您带过来。”
少年此言一出,原本还满脸对他宠溺神情的老者脸色瞬间变得冷若冰霜,将手中握着的茶杯重重的敲在案几上,怒斥道“混账,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申家之人任何时候都不要主动招惹是非,无论面对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都要以礼相待,万不可因为身份的差别而有所怠慢,从小某就教你读诗书,历朝历代,多少世家王朝都是因为一些小事而遭受的灭顶之灾,怎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长此以往下去,我申家恐怕就要败在你的手中了,真是混账透顶。”
刚才还满脸怒气,意气风发的少年,被老者一通训斥,立马变得噤若寒蝉,从坐榻上爬起来,束手而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可见少年对于老者的畏惧有多么深刻。
以通训斥,老者心中的怒气也消去了许多,可能是看着孙子那惊恐的模样,老者也有些不忍,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抬手敲了敲手中已经空了的茶杯,对少年说道。
“小六呀,并不是阿翁要训斥你,这一切其实也都是为了你和我申家的未来,你还小,当年的事情你没有经历过,当初隋末唐初的时候,要不是我申家平时处事小心,平时也都是与人为善,恐怕早就被那些阴险小人给颠覆了,又怎会有现在这种风光的场景,所以,你要时刻记着,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与人为善,多一条朋友,不仅多一条道路,有时候多的还是一条命呀!”
少年还是挺机灵的,看到老者敲击那空茶杯,马上从那不断沸腾着的铜鼎中舀出一碗茶汤,放到老者的茶碗中,嘴里同时说道“阿翁,孙儿之错了,其实孙儿也是一番好意,不希望看到阿翁这费劲千辛万苦,千里迢迢而来,却空手而归,如果真的让您空手而归了,孙儿又怎能有脸面回去面见阿爷和诸位叔伯兄弟们呢,他们肯定会责怪孙儿不孝的。”
看着孙儿那纠结,痛苦的神情,老者心中的怒气彻底消散了,心中反倒有些不忍的反过来安慰他道“哎,算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如果真的看不到的话,也算阿翁没有这福分,等几天在这里的事情了解后,我们就返回蜀中吧!”
“啊,阿翁,孩儿刚想到一个办法,我们可以找当地的官府帮助,那妓子虽然拒绝了我们申家的要求,她总不敢连当地父母官的颜面都拒绝吧。”少年猛的脸色一喜,急切的说道。
可惜的是,听到他的提议,那老者并没有丝毫的喜色,反倒苦笑着摇头道“哎,小六呀,看来这次将你带出来却是是非常庆幸的事情,你从小就是我们申家才情,智慧最高的人,过目不忘,机灵百出,而所有申家的人,都是一天到晚的宠着你,都以为申家到了你的手上肯定会更上一层楼,可现在看来,你的才情确实挺高,智慧也远超同龄之人,唯独缺乏为人处事的经验,你以为这个办法阿翁没有想到吗,阿翁在第一次被那苏婉儿拒绝之后,就想到了这个办法,可是在打听清楚了本地县令的来头后,这个念头阿翁就主动打消了。”
老者的话一说,顿时引起了少年的好奇心,在他的脑海中,申家虽然不像那些名闻天下的世家大族一样,在大唐各地都有一定的巨大能力,可申家也不是什么无名的小门小户,只要打出申家的名号,不说一些县令,就算一些偏远之地的州府官员也会笑脸相迎,怎么会在这杭州城如此软弱呢。
“嗯,阿翁,莫非那钱塘县的县令有什么大来头不成,能够让您如此忌惮的,不是和皇家,宰辅有关系,就算那些世家大族出来的直系子弟,只是我们和这些人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看起来您挺忌惮这钱塘县县令的。”少年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少年的疑惑,让老者第二次露出了苦笑的神情,开口问道“倒并不是害怕,而是因为某些原因不愿意和他有所牵连而已。”
“哦,居然还有这种人,阿翁平时不是说了吗,我们经商之人要时刻与人为善,只要是人说不定就会有和我们合作的一天,怎么唯独对这钱塘县的县令如此拒之千里,莫非此人是一个贪得无厌的暴徒不成。”老者不说还好,如此含糊不清的话,更加引起了少年的好奇心。
“那倒不是,此人不仅不是贪赃枉法之人,反倒变相来说,对于天下的文人士子和百姓做了许多好事,可惜.....哎,算了,实话告诉你吧,这钱塘县的县令不是别人,正是那发明了活字印刷术的段简,这些你明白了吧!”老者叹息道。
“啊.....什么,居然是段简段郎君,他....他怎么到这江南之地了,还在这里当了什么县令,莫非是被人陷害,朝廷将他贬官所致。”听到老者说出段简这个名字后,刚刚还充满疑惑的少年,瞬间变得惊喜起来。
无论什么时代,充满着梦想和热血的少年人,对于那些不屈服于世俗规则的人都是心存敬意和佩服的,就好像在21世纪,还有许多少年无故的崇拜纳粹一样。
对于这段时间的大唐少年来说,屡破奇案,发明了活字印刷术,还顶着全天下所有世家大族的强大压力,硬生生的将他给传播开来的段简就是他们心中的英雄,更不要说段简‘斗酒诗百篇’,一首《出塞》更是让这些少年对他佩服不已,少年会有此反应,也是可以理解的。
看着孙儿那兴奋的样子,老者心中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无奈之下,只能低头默默的喝起了茶来。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敲门声传来,同时外面传来了管家的声音“启禀郎君,店小二刚送来了一张请柬,说是本县段简段县令邀请你在晚上前往如意坊一起欣赏花魁苏婉儿的《天魔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管家的话让屋中这一老一少瞬间都愣住了,寂静了片刻后,两人同时开口道“请柬接下,晚上一定准时到。”
喊完后,爷孙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同时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相比少年那异常惨烈的笑容,老者的眼中却多了几丝疑惑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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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塘县衙中,段简半边脸颊即使是敷上了苏婉儿的圣药,一时半刻间也难以彻底消肿,此时他顶着不对称的两边脸,让温玉荣和周兴等人经常开小差,是不是的眼神就瞟向了他的脸颊。
看着众人眼中那好奇的神情,即使段简的脸皮再厚,也有些难以忍受,只能轻咳一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后,才说道“刚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只要我们能够成功和申家联系上,让他们在这里建造工坊,那些即将到来的灾民不仅不会成为累赘,反倒会成为某的政绩,所以,刚出吩咐你们的事情都一定要做好,千万不可玩忽职守,到时候谁要是出了岔子,可不要怪某不讲情面。”
“郎君的吩咐我等一定做到,只是这申家真的有这么大的能力吗,还有,他们会同意在江南之地建造工坊吗,如果他们不愿意的话,这..........”对于段简所描述的前景,周兴虽然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可向来细心的他还是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关于申家的能力,那是毋庸置疑的,从前周开始,申家所制造的蜀锦就是进献给皇宫的贡品,数百年间,申家的蜀锦更是越来越精致,现在不仅整个大唐,就连异国他乡的胡商也都知道申家蜀锦的名头,至于他会否同意......”说道这里,段简停顿了一下,马上又接着说道“某一定会让他同意的。”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段简心中也暗暗说道“无论用什么手段,我也一定会让他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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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对于古代夜生活相对匮乏的唐朝,普通人为了节省灯油,天一黑就上床睡觉了,有老婆的还能在黑夜中进行一番‘娱乐活动’,孤身一人的,就只能抱着被子进入梦中和梦中女神相会了。
当然了,这种情况,针对的都是那些饭都吃不饱或者仅仅能够有口饱饭吃的平民百姓,对于那些豪门大族或者身居高位的人来说,夜生活还是相当丰富的。
自从杭州城举办了热闹的花魁大赛后,如意坊的名头算是彻底传开了,即使不知道如意坊的,也都会明白,花魁大赛的花魁出自杭州城,仅仅是因此,这段时间如意坊的生意比起以往要好了好几倍,都是从外地慕名而来的客人,一时间,杭州城居然提前数百年成了全天下的烟花中心了,在知道了这种情形后,段简也苦笑了一番,却并没有多管,毕竟他是一县县令,责任是让全县的百姓过好日子,而不是那些虚假的卫道者一样,一面做着龌龊,恶心的事情,一面一脸正义的指责别人。
按理来说,今日的如意坊应该和往日一样,人流不息,热闹非常的,可奇怪的是,今日的如意坊虽然一人灯火通明,却显得格外冷清,除了时不时有一些急促的脚步来回奔走之外,往日那种热闹的景象居然没有出现。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那就是因为,今天晚上的如意坊被人给整个包下来了,要做到这一点,除了要有足够的金钱之外,还要有足够的权势,而整个杭州城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虽然有人,却不多,而段简就是其中之一,为了得到申家的帮助,段简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
月上枝头,整个杭州城的大街上一片寂静,伴随着一声‘於’的声音,在周兴,乐不平等人的簇拥下,段简缓缓从马上上走了下来。
看到段简的身影出现,站在门口的老鸨和龟奴立马赢了上去,一通奉承巴结后,就想要将段简迎接到里面,可惜让他们失望的是,段简并没有向里面走去,反倒站在门口,一脸郑重神情的,静候起来,看着段简的样子,靠着察言观色吃饭的老鸨马上就知道,段简肯定是在等贵客,于是非常识趣的退到了如意坊里面,不再这里碍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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