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成功说服申年成和自己合作,段简可谓是拿出了十二分的手段,争取在各个方面让申年成满意,可惜的是,他并不知道,正是因为他做的过于谨慎了,反倒引起了申年成和申茂的猜忌,他越是谦虚,申家祖孙二人心中越是忐忑,生怕下一刻在他们拒绝段简后,一群拿着刀剑的强人就会冲出来将他们给怎么的。
一方是刻意奉承,一方却心存疑虑,这种怪异的气氛不久后,双方都有了几分不自然。
“申老前辈,不知道可有什么疑虑,莫非还有何处招待不周的地方。”段简首先开口问道,当然了,段简并没有想到,这真正的原因却是因为自己贸然的邀请和过于谦虚的态度所致。
“嗯.......”
听到段简的询问,申年成那原本还带着几分假笑的脸上彻底变得凝重起来了,看了看身边同样神情的爱孙,犹豫了半天后,他还是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才开口说道。
“哎......看来有些事不说出来,即使是再好舞蹈看起来也不堪入目,既然段明府如此发问,老朽也就实话实说了。”申年成缓缓说道。
看着申年成如此凝重的神情,段简心中一沉,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心中沉重,脸上却一副云淡风轻的答道“申老前辈有话还请直说,凭借你我两家的交情,晚辈又怎敢责怪与您呢?”
“好,段明府如此直爽,老朽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敢问段明府,无论是今日邀请老朽前来欣赏苏娘子的《天魔舞》,还是自贬身份的亲自在门口迎接老朽,您所谓的可否是我申家的织锦之术。”看着段简那云淡风轻的样子,申年成也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思,直接问道。
倒不是申年成想要这样,而是他知道,这种事情无论早晚,都是要开口的,与其等一会在说,还不如早说早了,省的还要胆战心惊等待半天。
申年成这番话一出口,原本想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段简,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股惊疑的表情,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身边有奸细,可随即他就将这个念头给抛到一边了,先不说周兴,乐不平等人跟随他之后,一直对他忠心耿耿的,就说这件事,也只是他在知道申家之人到了杭州城后,才想出的办法,直到今天才将整个计划透漏给了周兴等人,申年成根本就不可能这么快得到消息。
消息既然不是被人泄露出去的,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那就是这完全是申年成依靠猜测而想出来的事情,想到这点,段简对于申年成的佩服之情更是多了几分,毕竟段简活了两世,像是申年成这种商场上的老狐狸,就算是后世也不多,而这种人却是段简最不愿意面对的,因为他们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如果没有达到他们的要求,合作是很难形成的。
段简脸上表情的变化,让申年成祖孙两人心中更是不安,甚至于申年成都有些后悔,为什么为了自己的爱好,自投罗网不远千里来到这江南之地,现在被人给惦记上了,他已经七十多岁了,死了到不足惜,可看看身边那十多岁,正是风华正茂的爱孙,如果连累了爱孙也遭受折磨,那他就算是死了,也难以瞑目。
“申老前辈不愧是老前辈,这经验确实是丰厚无比,您说的不错,晚辈这次邀请老前辈前来,正是为了你们申家的织锦技术而来的。”既然已经被人猜出了底牌,段简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老老实实的点头承认了。
“哼........果然如此,某原本还以为段郎君能够做出《出塞》那等豪迈热血之诗作,肯定也是一个热血慷慨的好男儿,没想到你居然和那些卑鄙小人一样,图谋我申家是织锦技术,告诉你,你简直就是妄想。”看到段简点头承认申年成还没有说话,一边的申茂到忍不住的站起来,厉声对着段简怒斥道。
“哼,申小郎君,某尊敬你是我家郎君的贵客,才没有出手对付你们,如果你在对我家郎君不敬的话,可不要怪我等对你不客气了。”对于申茂的怒斥,段简颇为疑惑,可他身边的周兴却已经忍不住警告起了申茂,毕竟在这个年代,最讲究的就是‘主辱臣忧’,身为属下,如果连自己主上的威严都无法维护的话,对于他们来说,那就是最大的失职。
“段明府还请息怒,拙孙年少气盛,多有得罪,只是刚才段明府所提之事,某确实不能答应,那织锦技术乃是我申家数百年的传承,无论如何我们是不会交给外人的,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老朽感到身体有些不适,就先告辞了。”申年成毕竟是久经风雨了,虽然对于段简,他的心中也是颇为愤恨,却并没有向申茂一样直接表露出来,依然神情平静的说道。
“嗯.....慢......申老前辈还请等一等。”
看着快要走出如意坊的申年成祖孙二人,从刚才开始就有些迷惑的段简开口叫住了他们。
段简不知道申家祖孙这是怎么了,他不就是想要邀请他们来杭州城一起建造一个大型的织锦工厂吗,怎么到了申家祖孙嘴里,自己就成了窥视他们申家数百年织锦技术的贼人了,还是那种‘头顶生疮,脚底流脓’,任谁看见都是一脸猥琐的坏蛋样子。
可想来想去,他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要不是温玉荣眼看申家祖孙快要走出大门了,从而伸手推了他一下,他还是陷在迷茫中呢。
被段简叫住,申年成祖孙两人缓缓转身,段简就看到申年成一改刚才那副和蔼长辈的样子,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战意,眼中闪烁着寒光道“怎么,莫非段明府打算将我祖孙二人给扣留下来不成,如果这样你以为能够从某的手中得到我们申家织锦之术的话,老朽可以明白的告诉你,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您如果从你王家长辈的口中知道老朽和我们申家的话,就应该知道,当年我申家为了保护着织锦之术,即使差点满门皆亡,也不肯将这织锦之术交出来,更不要说是现在了,如果段明府真的想要对我祖孙二人动手的话,老朽敢保证,段明府将来也不会太好过,何去何从,希望段明府好自为之。”
看着那一脸悲意,仿佛马上就要上刑场的烈士一样,段简更加疑惑了。
“申老前辈,晚辈怎敢对您不敬,依某看,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不如我们坐下慢慢商谈,您放心,无论结果如何,晚辈都不会动您一根汗毛的。”段简虽然疑惑,却还是认真的说道。
上下打量了几眼段简,申年成考虑了片刻,可能真的是被段简的真诚给感动了,申年成点头道“好,老朽就坐下了听你说说,看看你究竟能够说出什么花来。”
等到申年成祖孙两人重新落座后,段简想了想,才认真说道“晚辈不知道申老前辈是怎么想的,只是晚辈觉得,这件事是一件利国利民,无论对你们申家还是杭州城或者更多的百姓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怎么申老前辈看起来不仅不赞成,反对十分反对呢?”
“哼......什么利国利民,什么为我们申家和杭州城的百姓好,恐怕只是对你一个人好罢了,难怪说你们这些官员平时最喜欢说谎的。”依然是满腹怨恨的申茂开口道。
“段明府,明人面前不说假话,到了这个时候,您就不要将那些谎话说给老朽听了吧,明明是您想要得到我们申家的织锦之术,怎么能够牵扯道利国利民和杭州城的百姓身上,如果段明府想要用这种欺骗三岁顽童的话来欺骗老朽的话,您可真是选错对象了。”可能是为了怕自己爱孙的话,激怒段简,申年成急忙开口说道。
“嗯......什么得到你们申家的织锦之术,什么选错了对象。”段简在听到申年成这番话后,先是一愣,而后才想明白申家祖孙两人为何会对他报以如此警惕之心了。
明白了原因之后,段简忍不住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是如此,申老前辈,您想错了,晚辈这次邀请您过来,并不是想要从您的手中夺得你们申家那独门的织锦之术,而是想要跟你们申家合作的。”
看着大笑不止的段简,申家祖孙二人疑惑不已,听到段简那番解释后,就更加疑惑了。
“什么合作,你难道不是想要从我们手中得到我申家的织锦之术吗?怎么又变成了合作。”申年成好奇的问道。
“哈哈哈,申老前辈勿怪,看来刚才是晚辈没有解释清楚,让您误会了,其实事情是这样的,今年河南与河北两地遭了水灾的事情您应该知道,而朝廷为了让那些灾民能够活下去,就让那些灾民南下就食,原本救济一下灾民并没有什么,可老前辈应该明白,如果那些灾民到了地方后,肯定会和本地人发生争执,在加上那些灾民背井离乡一无所有,如果长时间不给他们找一件事情做的话,早晚会生出大乱子,为了避免生出大乱子,晚辈想了许久,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给这些灾民找一些事情做,有了事情做之后,他们就无心惹是生非,再加上有人管束后,就不可能生出乱子了。”
对于段简的说法,申年成倒是点头不已,无论他心中对段简感觉如何,最起码身为一个地方官,有这种想法就是一个好官。
“你说的不错,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段明府做的不错,可这和我们申家和申家的织锦之术有什么关系。”申年成问道。
听到申年成的问话,段简继续说道“申老前辈不用急,晚辈马上就说道终于点了,您应该知道,如果是一人两人,十人八人的,偌大一个杭州城总会找到一份活计的,可这次前来的灾民可不是一两人,也不是一二十人,整个河南与河北之地总共遭灾的百姓足足有数十万之多,即使分配到整个江南之地,杭州城也会有不少灾民,保守估计千余人总是有的,这么多人,某又怎么能够在短时间内给他们找到一份何事的工作,最后,想来想去就想到了申家头上。”
听到这里,申年成仿佛明白了段简的意思,可具体段简想要如何做,他还是有些不解,只能继续盯着段简,听段简往下说。
看着申年成并没有发对,段简心中涌起了一股兴奋之情,继续道“所以,晚辈希望能够和申家合作,由申家出技术,在杭州城建造一件巨大的工厂,让招募那些灾民中有能力的人进行织锦,最后所得到的利润,除了维护灾民们的开销之外,剩下的由申家和钱塘县平分。”
“不可能,我申家的织锦之术是不会外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听完段简的解释,申茂开口道,只是此时的申茂并不像刚才一样,对段简充满了怒气,而是凭借着本心说道。
听到申茂的话,段简心中就是一沉,毕竟从申茂的做法就可以知道申家对于织锦之术是如何看重了,当然了,段简并没有失望,现在申家做主的毕竟不是申茂,而是那闭眼沉思,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眼的申年成。
不久后,申年成终于睁开了眼睛,只是让段简有些奇怪的是,申年成的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即没有高兴,也没有坚持,而是一种怪异的平淡,仿佛他只是一个毫不知情的外人一样。
“申老前辈,不知道对于晚辈的提议您是如何看待的,您究竟是同意还是.......”此时变成了段简心中忐忑起来。
让人疑惑的是,申年成并没有马上回答段简的问题,仿佛要报复刚才的一箭之仇一样,转头像段简问道“这些事情先不着急,段明府既然是邀请老朽前来欣赏苏娘子那《天魔舞》的,这些事情我们不如等到欣赏了舞蹈之后再谈,您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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