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暑山庄。松云峡。
乾隆、阿佳妮骑马走在前边,春儿、冬儿也各骑着一匹马跟在后边。
从松云峡进山,溪水潺潺,曲径通幽……山路两旁,草木葳蕤,松柏参天,鸟语花香……山坡上是茂密的林木和灌木,高大的松树上有鹰巢,草木中偶有梅花鹿出没……
马蹄敲打着山中的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响声……
“阿佳妮,你知道吗?最好的医药就是锻炼,以后咱们经常进山来玩儿,爬爬山,骑骑马,对强健你的身体大有好处……顺便打些野兔山鸡来顿野餐,你说好不好?”
“好哇好哇!老乾,不要说还有烤山鸡烧野兔吃……光在这么美丽的山林里骑骑马就别提有多高兴了……哎呀,老乾——”
“怎么啦?”
阿佳妮担忧地问:“这不会被皇上发现吧?皇上发现了该派他的武士们来抓咱们了……”
“皇上啊……他才发现不了哪!他忙得很——他得天天陪着西藏大活佛,据说罗刹使团很快就到……他哪儿有功夫管咱们呀……”
春儿、冬儿只是抿着嘴儿笑。
乾隆关心地问:“累吗?阿佳妮?”
阿佳妮兴致勃勃:“不累。”
路边草丛中突然嘎嘎叫着飞起一群山鸡,扑愣愣向山林深处飞去……
阿佳妮吓了一跳:“老乾,那是什么?可吓了我一跳……”
“那就是咱们的野餐——一会儿要烤着吃的美味佳肴;看,我还带来一瓶你家乡的洋酒呢……”
阿佳妮高兴地问:“老乾,你可真行,你怎么会有我们荷兰的酒啊?”
“是你舅舅送给我的……哈,一会儿咱们烤野兔喝洋酒!”
路边草丛中噗啦啦飞起几只野鸡,向山坡上飞去……
乾隆指着那几只野鸡:“阿佳妮,你来射!你快射呀……”
阿佳妮从马上取下老乾专门为她准备的小弓,搭上箭,瞄啊瞄的……
冬儿催:“快射呀!大洋妞儿……”
春儿喊:“再不射就射不到啦……”
几只野鸡彩色的羽毛一闪就逃进树林中不见了……
春儿、冬儿一片惋惜声……
乾隆问:“阿佳妮,你怎么不射?”
阿佳妮有些不好意思:“那么可爱美丽的生命……我……我……我的箭射不出去耶……”
“阿佳妮,你心眼儿好,上帝会保佑你的……”
几个人又向山里走,马儿走上一片缓缓的山坡,狼尾草与羊胡子草诗一般写满山坡……
灌木丛中突然窜出几只野兔,慌慌张张沿山坡逃窜,在绿色的草丛中像一团团褐色的滚动的球一晃一晃的……
这回乾隆二话没说,弯弓搭箭,连发三箭,两只肥大的野兔跳了个高又落在草丛里……
春儿、冬儿跳下马,像两只小猎犬一样冲了过去,不一会儿,拎着两只肥大的野兔走了回来……
阿佳妮挑起大拇指:“老乾,好箭法呀……”
乾隆假意谦虚道:“三箭只中两只,不行不行……”
“老乾,这野兔怎么烤啊?”
乾隆下马,然后将阿佳妮抱下马来:“怎么烤啊?这可不大好解释……反正,一会儿烤熟了,你的小嘴儿一边吃着一边流着油,你就知道怎么烤啦……春儿,冬儿,去,搬几块石头围成一圈,然后再找些干松枝……”
“是,皇……老乾!”
“老乾,那我干什么呀?”
“你呀……你有病,你就负责捡些干松针吧……”
“那你呢?”
“哈,我呀……那边有条小溪,我去把这两只野兔儿收拾收拾,洗剥干净……好,现在咱们分头行动吧!”
承德北郊。青苹果客栈。
赛飞燕在苹果树下皱着眉头,长吁短叹。
金小欢问:“大师姐,一个人在那儿犯什么愁哪?”
金小喜道:“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的?”
赛飞燕不理她俩,自顾自道:“问君能有几多愁?它就恰似一江春水向……哎,它是向东流还是向西流来着?”
金小欢故意大惊小怪道:“哎哟喂,大师姐自从与她那和郎投入爱河,这文化可是大大见涨啊……”
赛飞燕不耐烦地白了她一眼:“你就快说它是向东流还是向西流吧!”
“向东。”
赛飞燕恍然大悟:“啊对——它就向东流啊流啊流啊流……”
金小欢又问:“大师姐,你流啊流的你到底流个什么劲儿呀?快说!一个人在这儿长吁短叹地犯什么愁哪?”
“小欢,你真想知道啊?”
“啊。”
“俺偏不告诉你——气死你!”
“嘻嘻。你不说我也知道——又在想你的狗狗和郎呢吧?”
赛飞燕大吃一惊:“金小欢,你不是人——你是妖精!你绝对是个小妖精!没错,你就是个妖……”
“你才是妖精哪!”
“还不承认?那你咋连人家心里想什么事儿都知道?”
金小欢得意地格格娇笑起来:“怎么样?让我说中了吧……喂,大美人儿师姐,你又给你那和大人情郎哥熟皮子了没有?啊?快招!”
赛飞燕脸儿羞得通红:“没脸的丫头!这你也好意思问?这是俺俩的隐私——可不能告诉你,反正呀……”
金小欢顺藤摸瓜:“多少?”
赛飞燕温柔之极:“多少?那谁知道!反正呀……俺也忘了是二百鞭、还是二百五了……反正,抽得俺的和郎那是一个万点桃花开……唉,俺的小情郎,他怎么就得意这口儿呢?让俺好心疼好心疼吔……俺真不忍心再抽他,可他不干呀……他说,俺越抽他,他越爱俺;抽得越狠,爱的越狠;抽得越多,爱的越多……俺心里很矛盾耶——抽得他太狠吧……俺心疼耶;可为了爱得更狠呢,俺还得狠狠地抽他……唉,俺真的好为难好为难啊……”
赛飞燕说着说着,突然哇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避暑山庄。松云峡。
一堆篝火已经熊熊燃烧起来。
篝火四周围着一圈大大小小的圆石蛋。
篝火就在石头围起的圆圈中熊熊燃烧。
红色的火舌舔着架子上穿着的两只野兔和三只松鸡……
洗剥干净的野兔和松鸡在架子上滴着油……
火光映红了阿佳妮的脸——显得脸色特别的好看。
乾隆蛮有耐心地转动着架子,野兔松鸡随着架子的转动而转动,颜色越来越诱人……
“阿佳妮,再往里边撒点儿松针……”
“OK——”阿佳妮兴致勃勃地往火上撒着干透了的松针……
火焰里散发出好闻的松香……
阿佳妮抽动着小鼻子:“好香啊……哎呀,老乾你快看——那块石头怎么啦?!”
乾隆随着阿佳妮的手看去,只见一只西瓜大小的圆石突然咔咔地裂开许多裂纹……接着,一个像鸟儿一样的小脑袋破壳而出,冲着阿佳妮啾啾地叫着……
阿佳妮叫道:“它在冲着我叫耶……哎呀,它出来啦!”
那只“鸟儿”伸出了一只前爪,接着,又伸出了一只爪子,它的喙啄了一下,啄破了一块坚硬的壳,将全身从那块石头蛋中挣脱出来……
阿佳妮惊喜不已。
乾隆、春儿、冬儿也都吃惊地看着这只鸟儿……
那只“鸟儿”蹒跚着趔趄着走了两步,就倒在阿佳妮脚下了……
阿佳妮小心地把它捧在手里,激动地看着它……
那只“鸟儿”似很信任阿佳妮,在她的手里喘息着,与她的目光交流着,啾啾地叫个不停……
阿佳妮将它挨在脸上,蓝色的眼睛里流着泪:“呵,宝贝……小宝贝……我的宝贝……”
那只鸟儿似乎听懂了阿佳妮的话,用它的喙轻轻啄着阿佳妮的脸儿,也啾啾地与她说着话儿……
春儿、冬儿似都被感动了……
乾隆也被深深震憾:“太神奇了!阿佳妮,好好养着它——这鸟儿与你有缘。”
“是呀,它真的与我有缘耶……我要是不来中国,就不会认识老乾;我要是不认识老乾,老乾就不会带我来这山里烤野兔;我们要是不来烤野兔,这鸟蛋也就不会被我们捡来垒石圈;要是不被我们捡来垒石圈,它就不会受热……哎呀,老乾,是刚才咱们烤野兔的热量烤热了它……孵化了它……可……可这是一只什么鸟儿呢?它的蛋怎么会这么大?什么鸟儿能有这么大的蛋呢?”
春儿道:“是呀,这么大的蛋……那是什么鸟儿的蛋呀?”
冬儿道:“那……凡间的鸟儿可没有这么大的蛋……哎呀,会不会是凤凰的蛋呀?”
春儿摇了摇头:“我看不像,凤凰多漂亮呀……可你们看,这只鸟儿多难看呀!连毛都不长,倒好像……好像是蝙蝠哎……”
冬儿不同意:“蝙蝠哪有这么大的蛋呀……听说蝙蝠都是耗子变的,它们直接生小蝙蝠,根本不会生蛋……”
春儿道:“那你说它是什么呀?”
那只鸟儿似乎休息过来了,在阿佳妮的手里伸长了脖子,而且好像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长大了一些……
阿佳妮道:“我可不觉得它难看……我……我要好好养着它,把它养大……它,它在这避暑山庄里沉睡了不知多少年,它……它就是等着我哩,等着我来与它约会呢……”
阿佳妮说得很动情,大家听得也很感动……
乾隆道:“嗯……我听说,有一种鸟儿,叫作大鹏鸟儿……这丑东西是不是那大鹏鸟儿的蛋孵出来的呀……”
阿佳妮道:“怎么你们都觉得它丑……我可觉得它非常好看……而且,你们看,它像鹰一样威猛呢……”
乾隆招呼道:“哈!野兔烤熟了。来呀——咱们的野餐正式开始!”
阿佳妮道:“老乾,请你把烤兔肉撕下一条……我先喂喂我这鸟儿……看它是不是一只食肉鸟儿?”
“好。”乾隆拿出匕首,割下一块兔肉,递给阿佳妮。
阿佳妮接过兔肉,吹了一口,似怕烫着她的鸟儿,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兔肉送到鸟儿口边。
鸟儿一口就将那块兔肉吞下,并发出一阵快乐的叫声……
阿佳妮喜道:“它爱吃!老乾,再来一块!”
乾隆又割了一块烤鸡肉递给阿佳妮,阿佳妮又喂给她的鸟儿吃了……
乾隆觉得很有趣:“阿佳妮,把你的鸟儿给我看看。”
阿佳妮刚要将鸟儿递给乾隆,那鸟儿就尖叫一声,喙像利刃一样朝乾隆伸过来的手啄去……
乾隆赶忙缩手,手还是被怪鸟啄了一下,幸好没破皮。
乾隆揉搓着被啄的手:“好家伙!这东西认主啦——倒是忠心耿耿,不事二主的好臣子……”
阿佳妮笑了笑:“老乾你说话口气好大——好像你是皇上耶……”
春儿、冬儿只是哧哧地笑。
“来,咱们吃烤肉吧?喝你的家乡酒!”
“老乾,我那份儿不想吃了,我想喂我的鸟儿……它好像还没吃饱……”
“好啊!看它能不能把这两只兔子三只鸡都吃了……”
说着,又割下一块烤兔肉,递给阿佳妮。
阿佳妮拎着肉条往前一送,那鸟儿就一口吞下。
春儿、冬儿都惊奇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这鸟儿。
冬儿由衷赞道:“这鸟儿胃口好大耶!”
乾隆也看得来了劲儿:“好鸟儿!果然有些好汉风范!既然吃得大块儿肉——来,再看看你能喝大碗酒不?”
说着,将那洋酒倒了一碗,将酒碗送到好汉鸟儿面前:“请喝酒!”
那鸟儿毫不客气,将它的喙插到碗里,像吸管一样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乾隆大笑:“海量啊!阿佳妮,你的鸟儿就叫好汉鸟吧!”
阿佳妮高兴地抚掌大笑:“好啊好啊!我的鸟儿有名字啦!好汉鸟!这名字好——威武!英雄!豪气干云!它就叫好汉鸟啦!”
说完又扯下一条鸡腿扔给它,好汉鸟用喙接住,一口吞下;然后,又将喙伸到碗里轻轻啄击,好像还要喝酒……
乾隆赶忙又将碗里倒满酒……那鸟儿歪着头看了一眼乾隆,似在表示感谢,然后兴奋地叫了一声,又将喙伸到碗里,一饮而尽……
春儿、冬儿惊讶地看着……
春儿赞道:“这鸟……好酒量!”
冬儿笑道:“它是个酒鬼耶!”
阿佳妮可不干:“它不是酒鬼——它是好汉鸟!好汉鸟!”
冬儿赶忙随着她:“好好好——好汉鸟!好汉鸟!”
说话间,好汉鸟眼见着又长大了一些,好似迎风而长一样,阿佳妮小心地将它放到地上。
乾隆索性把烤兔烧鸡都从架子上取下,放到好汉鸟儿面前。
好汉鸟儿也不客气,用一只脚蹬住烤兔,伸出刀子一样的尖喙,切割一般,一块块将肉撕下,三口两口就吞下肚去……
乾隆又往碗里倒酒……
阿佳妮惊叫道:“老乾,你真要把它变成一只醉鸟儿啊?”
乾隆笑道:“不是我要把它变成醉鸟儿,是它自己想喝……”
谈笑间,那鸟儿又将一碗酒喝了……
乾隆喜不自胜,发自内心的喜欢上了这只鸟儿,再为它斟满后,又用另一只碗斟满一碗酒,与鸟儿的酒碗一碰:“来!好汉鸟——干杯!”
好汉鸟似听懂了乾隆的话,啾地叫了一声,又将一碗酒一饮而尽。
乾隆哈哈大笑:“哈哈!今儿个真高兴!阿佳妮,你高兴吗?”
“老乾,我太高兴啦……”
那鸟儿似也想凑凑热闹,突然引昂高歌,翩翩起舞,豪气中颇有几分醉意……
“老乾,它也很高兴耶……”
“阿佳妮,它吃了咱的肉,喝了咱的酒……它是要用一舞回报咱们哪……”
“哇噻!好汉鸟长得好快!你们看,它好像又长大了一点儿……”
众人再看,这鸟儿果然又好像长大了一些,已经有一只鹅那么大了……
夕阳如同一只橙红色的蛋黄儿挂在林梢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