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子还维持着低伏状态,在叶缜绚烂的剑光中左支右绌。一簇簇血花从我的身体上飞溅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儿惨不忍睹。
叶缜一声不吭,剑势却越发凌厉。
我很清楚,他得了程雪落的旨意,名义上是救我回葬花楼,但实际上却没打算再让我重掌葬花楼。在这些人眼里,我沈念早就不是什么葬花楼主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程雪落一定要把我活着带回去,我猜想一定和沈念当初莫名其妙走火入魔有关。
正因为如此,程雪落一次一次派人来,却并不敢大张旗鼓地宣扬,甚至没有让更多的葬花楼属下知情。就连齐丝丝,以我的观察,她也只是以为程雪落希望她带我回去而已。
所以叶缜根本不在乎是不是伤了我,只要不死,对他们而言就够了。
这也是我能一再成功避开要害的原因之一。至于其他的原因嘛,当然是因为我对星辰剑诀越发熟悉以至于一眼就能找到空隙啊。
所以说破绽总会有的。
叶缜忽然说话:“沈楼主,属下无意伤你,但是想来你也知道,星辰剑诀越到后来剑招越是高深,威力也越大,甚至属下也不能完全控制。所以还请楼主不要再让属下为难了。”
叶缜说的倒也是实话。星辰剑诀后面的几招,以叶缜的功力,能够不被反噬已经是不错了,他还达不到收发自如、如臂使指。
所以他的为难倒是真的。
我不理,继续勉力躲闪着,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仿佛那些飞溅的鲜血不是我的似的。
本来也不是我的。
何况得了铁血藤的强化,我的反应速度和肌肉的爆发能力都没有受到这些伤口的太大影响,所以我清楚我还远没有到达极限。
就是此刻!
我身子一滚滚到了叶缜的左侧。叶缜迟疑了一下——这里显然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低位、身侧,这些本是弱点的地方自然是叶缜着意强化之处,所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会躲到最危险的地方!在他看来我无疑是慌不择路了吧。
那么叶缜既然不想杀我,此刻他就不得不撤剑!但是他又怎么敢就此撤剑?
果决如叶缜,也难免犹豫了一下。就在他略一迟疑的瞬间,我的手在膝侧一抹,风顺交给我的那把匕首已经握在手中!
我抬手一翻,匕首无声无息地向叶缜的剑刃上抹去。风顺把这把匕首吹嘘得那么神,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叶缜低喝一声,长剑忽然一阵急速颤动,挟带着风声向我卷了过来!
无机可乘!
这样的颤动蕴含着极大的力量,远不是丝毫没有内力的我能够抗衡的!我只得狼狈地闪身,剑风擦着我的耳旁掠过!
这已经是第九招了!
没有办法了吗?
风顺毫无动静。
事实上他的确没有出手的机会,如果不能够找到一击必中的机会,以叶缜之敏锐缜密,一定会发觉出手的是旁人,那么对于葬花楼这一次的试探,我所做出的回应就会是彻彻底底的失败!
叶缜剑光大盛,最后一招星移物换已经带着煊赫的气势笼罩而来!
我微微弹了弹手指。
空气中忽然弥漫开一阵似有若无的异香。
这不是毒药。它叫做醉时欢,算是迷药的一种,或者也许不如说它是一种致幻剂。在我知道叶缜被派来对付我的那天开始,我就已经在准备这个了。
叶缜此人在葬花楼以严谨几乎刻板、冷漠而至于无情著称,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在很多人的眼中这样的人几乎是没有弱点的。
但是,我却知道叶缜有一个弱点——从很多年起他就很依赖醉时欢这种药物。据沈倾城说,叶缜在很多年前受过一次重伤,当时近乎无药可救,是靠着沈倾城手中的醉时欢才能撑过去。
醉时欢无疑是一种致人成瘾的药物,我绝对相信沈倾城当时是故意这么做的。
这件事在葬花楼也是秘密,但我想程雪落肯定也知道。
不过这些都不妨碍此时我用这种药物对付叶缜。
果然,暗香入鼻,叶缜一怔,脸上开始泛红,眼神也有些散乱。但是我明显发觉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剑势不但没有变慢,反而更加狠厉地向我袭来!
变化只不过是转瞬之间。
我却有足够的眼光和速度去把握住这一刹那——因为这一刻早就在我的计算之中,从谈到十招作为条件的时候,我就算到了。
我毫不迟疑,匕首如电一般向着那仿佛倾覆的星空中的一点猛力刺去!
当啷一声,我的手臂一阵酸麻。
但叶缜的长剑赫然已经坠落在青石地面上,他望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右手,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我摊了摊手,道:“你输了,叶堂主。”
叶缜垂着头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楼主果然胆识过人,属下不胜佩服。”
这意思就是觉得我的功力还是太低,凭真本事打不过你呗!没关系,赢了就行了。
我挥了挥手,扭头就走。
“楼主!”叶缜忽然叫道。
又干嘛?
“既然楼主功力尚未恢复,属下以为您还是回到葬花楼比较安全。凭借楼中的丰富资源,相信您一定能够尽快恢复功力。”叶缜道。
“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叶缜面色一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所以你现在是打算跟我耍赖了?”我笑道。
叶缜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游移,看得我一阵恶寒。
“不就是受了些皮外伤嘛。放心,你把余钱还给我,我就没事了。”我也看了看自己浑身的血迹,却也并不在乎。
叶缜的目光一闪,道:“属下不敢在楼主面前食言而肥,稍后一定会到葬花楼领受责罚。但是余钱姑娘,属下却没办法交还给楼主。”
什么?
我大怒。所以这是故意来耍着我玩了?
“请楼主不要担忧,余姑娘目前毫发无伤,也没有性命之忧,她是被离此三百里之外的青鸾山的山主请走了,属下也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才敢斗胆请楼主到此一叙的。”叶缜低头答道。
还以为是个boss,结果却只是个小怪,根本是来浑水摸鱼的!我眯了眯眼睛,又一次拔出了寒光四射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