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种配合能够达到这样的境界!
了然先生话音刚落,我和他就一起同时收了手。
这也是一种惊人的默契。
“年轻人,你的功夫很少见,我虽然算不上见多识广,但很多的绝世武功我也是见过的。而你今天施展的却只是让人似曾相识,倒像是我曾经见过一般,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了。”了然先生说着说着就有些沮丧。
“武功流派那么多,怎么可能样样精通啊!先生博学,在下也是发自内心的佩服。”
了然先生看了我一会儿忽然笑道:“后生可畏!老夫也期待着能看到阁下一展抱负的时候。”
我抱拳:“多谢!”
碧澄有些迟疑地问道:“还没打完呢这算是谁输谁赢啊?”
我也正想问这个问题呢!毕竟我很希望能知道关于风顺的情况。
事实上方才我虽然以枯木逢春的手段控制了了然先生,却并没有形成有效打击的能力,而了然先生的内力之浑厚,经验之丰富,招数变化之精妙,想要摆脱我的控制并反击并没有多困难。
但再打下去就是持久战。
我一心想走,但我估计了然先生比我更希望我快走。
可我也不想认输,输了我就没办法知道风顺的消息了。于是我暗暗运功,第八重烈阳神功与落木心经的配合,我几乎有点儿等不及想看看到底会有多大的威力了!
何况……我想敏锐如了然先生多半已经猜到了我是谁,也明白了我打算易容改装悄悄离开的心思,就算露出了烈阳神功的蛛丝马迹他也不大可能立刻拆穿我。
一直注视着我的了然先生眼神忽然一亮,捻了捻胡须,笑道:“说道这个胜负嘛……刚刚我们确实看起来是没有分出来啊!”
我注意到他的神情心中暗道一声糟糕!不会这样一来反而让这个老人家见猎心喜,硬要跟我再大战三百回合吧?
碧澄一怔:“啊?真的没分出来啊?那……你们怎么不打了?”
了然先生道:“表面看起来是没有分出胜负,可是澄儿,你有没有注意到,方才我和这位……呃公子比试,他的每一招都与天地相洽,仿若招数之中蕴含的力量是来自于天地之间,而并非人为之力!其中所蕴含的大道至理和巍巍然的万千气象实在是令老夫心折不已!试想,一个人的力量就算是再强大,又如何能够与天地相争呢?”
是这样吗?
了然先生这一番话不但说得碧澄目瞪口呆,连我都仿佛醍醐灌顶,一下子就觉得落木心经中许多因为丁常猝逝而来不及讲解的关窍,此刻都迎刃而解!
了然先生,这是在指点我吧?
我立刻深施一礼:“多谢先生指点,在下姓程,以后定当再到先生府上登门致谢。”
“你也姓程?”碧澄一怔,脱口叫道。
了然先生却仿佛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殊,只是含笑看着我道:“程公子,老夫不会忘了今日你的诺言,期待着来日相见。至于适才所说,关于风公子的消息,公子你只要到了万安城,到城北一件纸墨铺子里去买一副残荷昏鸦图,就会有人告诉你了。好了,公子若是有急事,便可先行去吧,老夫带徒儿在这里继续流连片刻。”
“好,我记得了。多谢。”我明白,了然先生这样说这是要替我遮掩,应对其他来寻找我的人了。我再次深施一礼,告辞而去。
“师父,这位公子他……为什么我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且这么巧他也姓程呀……”我的身后碧澄的声音渐行渐远渐渐消失。
我快步奔向自己藏匿木筏的地方,木筏果然还在。
我轻轻地将木筏推进水中,木桨轻轻划破水面,筏子缓缓进入了暗河之中。
我并不知道这条河出去到底是哪里,前些日子我曾经深入了一段,但是当时并没有走到尽头。这一次我却不能回头。
暗河之中一团漆黑,我掏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照亮眼前的一小段距离。程沐留给我的这种夜明珠真是很不错,我留在山洞中一部分陪着丁常,另外给自己还留了几颗以备不时之需。
又想起程沐,我的心中又升腾起一种又是钦佩又是孺慕的复杂情感,这个神奇的女人,是我沈念的母亲啊!
暗河穿过地下的溶洞,洞顶有高有低,不时有嶙峋的山石倾轧向我的头顶。我盘膝坐在木筏上,遇到狭窄处就用木桨顶在岩石上,支撑着木筏躲避;洞顶的岩石距离水面太低的时候,我就直接仰面躺平在木筏上顺水流缓缓滑过。
就这样在水上慢慢地走着,以我的估算大概走了不到三个时辰,我忽然看到了前方一点光亮。幸好这道暗河并没有深入地底就此消失啊!
我有些为自己的庆幸觉得好笑。事实上我在云岭山脉呆了这么久,对这里的地形就算不是了如指掌,也比绝大多数人要熟悉得多。对于这条暗河的走向,我也是经过精细的推算,才提早准备了木筏的。
而现在,暗河走到了尽头,前面一片光明。我在一片漆黑中只是专注于避开各种或尖锐或巨大的岩石,所以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但是一旦在漫长而又孤单、黑暗的旅途尽头看到一点微光,立刻变有了一种绝处逢生的喜悦,我竟然觉得自己有一点儿激动。
做人做久了,果然变得越来越矫情。我自嘲地笑了笑,木桨一点,木筏慢悠悠地划出了暗河。
河道尽处是一个四面峭壁合围的深潭,天光云影倒影在水面之上,周遭安静无声,我叹了一口气,将木筏又推进山洞之中。
这种世外之地,还真是让人有一点儿留恋。不想走啊!只是,既然当了人,就总有些为人牵挂之事,比如说程雪落到底出了什么事,比如风顺到底遇到了什么危险。
我打量了一下四围的情况,便打算从山坳之间的一处豁口向东而去。
谁知我刚要举步,便见到遥遥的,山坳的那边转过来一个人。严格的说,是一人一驴,慢慢悠悠地向我站立之处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