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想到,李渊会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喜悦嘈杂的场面忽然一静,院中之人个个目光闪动,都拿眼睛偷偷去瞧皇帝。m.。
今晚在场的大人物不在少数,光是国公侯爵就有几十个,又有房玄龄杜如晦这种宰相,还有河间郡王李孝恭这种皇亲,也有当朝第一驸马柴绍这种勋贵。
众目睽睽之下,院门口那队太监也有些打颤,但是他们身有任务,只能硬着头皮咬牙进门。
领头的太监倒是胆色过人,直接走到李世民面前跪地行礼,大声道:“陛下还请恕罪,老奴奉太上皇旨意而来,此行只为送礼,全无别样心思……”
他跪地磕了几个头,也不等皇帝让他平身,竟然自己站了起来,道:“老奴进门之时,所携礼物被百骑司拦下,还请陛下发令放行,让老奴把太上皇所赐之物交给皇家嫡孙!”
“朕认得你!”李世民脸色铁青一片,冷冷道:“当年父皇未起兵之前,你是太原李氏的大总管,后来天赐皇权于李氏,你也做了九年大唐皇宫太监首领。朕幼年之时曾被你陪伴玩耍,我知你一向忠心耿耿,把毕生精力都献给了李家,只是想不到,你今夜竟让朕难堪……”
老太监轻叹一声,道:“老奴自幼孤苦,五岁流落街头,是太上皇救下我给了一口吃喝,若有得罪之处,陛下尽管杀我。”
李世民怒哼一声,森然道:“你胆敢说出这话,明显是不怕死了?”
“老奴早就该死!”老太监垂头躬身,淡淡道:“陛下可能还不知道,武德九年之时,您和程咬金冲入皇宫,老奴曾于暗处射出冷箭。可惜陛下命大,两只冷箭被程咬金挡了……”
“原来是你!”李世民暴喝一声,怒道:“那一日程知节身中四箭三刀,其中有两箭是进宫之后所中,朕原本以为是乱箭流矢,想不到竟是专门射杀朕!”
皇帝眼中喷火,脸上带着腾腾杀机。
这事涉及到当初玄武门之变的隐秘,满场众人悄悄后撤几步,有人垂头盯着自己脚尖,有人仰头看着天上星空,一群贵妇花容失色,许多人手里还拿着宝物准备送礼,这时却不知该上前还是该后退。
李世民愤怒盯着老太监,森然道:“刺皇杀驾,你果然该死!”
老太监一脸平淡,轻笑道:“陛下当初还不是皇,您那时只是个王!”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停,语气变得恭敬起来,郑重道:“不过陛下现在已经是皇,君王口含天下,自然言出法随,您说老奴该死,那老奴这就去死……”
说话之间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直直往自己心口窝扎去。
“啊啊啊……”周围几个贵妇惊慌失措,有胆小下意识便想捂住眼睛,生怕看到血肉横飞的场面。
李世民也有些发怔。
便在这时,旁边猛然窜出一道身影,口中一声清喝,甩出一招鞭腿,但听咔嚓一声脆响,老太监的手臂直接被踢骨折,手里握着的匕首远远飞了出去。
这一番动作宛如电光石火,用文字形容显得很长,真实情景其实很短,从老太监拔匕首到贵妇们尖叫再到李世民发怔,前后几乎在转瞬之间发生……
等到老太监胳膊被踢断匕首被踢飞,场中众人才反应过来,几个皇家护卫霎时间围拢过来,小心翼翼护住李世民身侧。
直到此时李世民才反应过来,皇帝暴喝一声,怒斥道:“在朕面前敢动刀兵,你果然好大的胆子……”
老太监胳膊软软垂着,虽然疼的脸色发白,但却咬牙不哼一声,他看也不看皇帝一眼,反而转向出手踢他之人,咬牙出声道:“都说西府赵王不喜武功,想不到你的反应比大内高手还快,老奴刚拔匕首你便抬脚飞踢,世人都被你骗了,原来你的武功很高!”
出手之人正是韩跃,他目光盯着老太监,冷冷道:“本王只是不想见到血,今夜我做了父亲,小孩刚刚降生,你在这院中自杀,分明是冲撞大喜。好得很,好得很,想用人命让喜事染血,这件事情我记下了……”
老太监哈哈大笑,他苍白脸上有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被踢断的胳膊也软软垂落下去,然而他却看也不看,反而一脚做到在地,忍痛大呼道:“今夜我必死无疑,西府赵王,你家的喜事喜不起来,注定要被鲜血玷污!”
说话之间,他口角有黑血溢出,老太监疯狂笑道:“你们想不到吧,我要想死,谁也拦之不住……”
李世民目光一冷,咬牙道:“你嘴里含有剧毒?”
老太监口角黑血直流,脸色也开始慢慢发黑,他桀桀惨笑,忽然强撑一口气大声道:“奉太上皇旨意,面壁王之子为皇家四代嫡孙,特赐金花一支,玉瓶两对,再赐万年长命锁一副,皇家小襁褓两身,纹龙月孩帽一顶……”
他声音渐渐低微,最后奋起余力大吼道:“又有韩跃出身烂泥,至今身份不明,太原李氏高贵无比,皇族血脉不能玷污……”
他桀桀低笑,对众人道:“韩跃之身,太上皇不予承认,韩跃之子,太上皇不予承认!”
哗——
满场一片哗然,李世民面色铁青一片,怒喝道:“朕杀了你!”忽然夺过身边护卫大刀,对着老太监砍了过去。
韩跃手掌一扫一格,李世民手中的大刀顿时脱手,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臭小子,你干什么?”皇帝暴怒一喝,转身又要夺一把刀过来。
韩跃一声轻叹,目光带着索然。
旁边有人小声道:“陛下,这老太监已经死了!”
李世民一怔,他愤怒之下并没有注意,此时低头去看,果然见到老太监盘膝坐地,口中污血干枯,脸色已经黑到了通透。
“我今日初为人父,心中实在欢喜万分!”韩跃忽然出声,喃喃自语道:“不管大人如何争斗,我始终认为孩子没有错,刚出生的小娃娃懵懵懂懂,他们不该承受这种侮辱。太上皇今夜用人命让喜事见血,此举毫无长辈之风,徒然令人悲愤。太上皇又如何?说穿了,只是个老不死的老头,若是真的惹了我,嘿嘿嘿……”
韩跃是穿越而来,骨子里并不把李渊当做爷爷,今夜李渊做出如此恶心之事,他心中突然产生蓬勃的杀机。
大喜的日子,你让我家中见血,既然你这么喜欢血,那么我是不是该多给你一些?
他眼中森森闪光,身上渐渐有气劲在不断鼓荡。手握大军腰杆硬,韩跃早已不是当初谨小慎微的小混混。
“太上皇,嘿嘿,一个老头而已……”他忽然淡笑,声音有些渗人。
李世民轻哼一声,脸色很不好看。
后面长孙抱着襁褓大步上前,皇后满脸恼怒,大声吼道:“公公怎能如此,本宫现在就找他理论,若是长辈为老不尊,本宫以后再不拜他。”
她抱着襁褓要走,韩跃突然伸手一拦,温声道:“皇后娘娘,我的孩子刚刚出生,到现在我还没有抱一抱,您可不能把他带走,我现在是当爹的人了……”
这话说的稀里糊涂,似乎没有一点含义,又似带着怒气生生。
长孙微微一怔,忽然反应过来,呆呆道:“你刚才喊我什么?你喊我皇后娘娘?跃儿你不要吓唬娘,别人不承认你我承认你,谁敢侮辱你的出身来历,本宫必噬其血肉!”
韩跃也不答话,他伸手探向长孙,示意把襁褓抱过来,长孙脸色有些担忧,就那么一耽搁的功夫,襁褓已经被韩跃夺了过去。
韩跃一手抱着襁褓,另一手揭开小被子看了一看,但见里面的小娃娃睡觉正酣,刚生的小孩一脸肉褶子又丑又难看,然而韩跃却看的满心欢喜,脸上不自觉显出温柔笑意。
“小孩子是无辜的!”他轻轻一叹,忽然绕过地上横死的老太监,一路向院中角落走去。
众人都不解其意,侯君集却突然跳出来阻拦,警惕道:“你欲何为?”众人这才发现,韩跃竟然是抱着襁褓走向侯海棠。
侯君集跳出阻拦,韩跃脚下只是微微一晃,瞬间就绕过这位大将军。
眨眼之间,他就到了侯海棠身前。
侯君集浑身汗毛倒立,感觉韩跃动作犹如鬼魅,他刚才明明拦住所有死角,真不知韩跃是如何绕了过去。
此时侯海棠怀里也抱着襁褓,眼见韩跃飘身而来,少女倒是没有侯君集那般紧张,柔声微笑道:“大伯哥,恭喜您初为人父……”
这一句话发自内心,声音轻轻柔柔,宛如轻风拂过,韩跃心中杀机一减,目光落在侯海棠怀里的襁褓上,忽然轻叹道:“你快走吧,走晚了我要杀人!”
侯海棠一呆,下意识道:“大伯哥生气了?”
韩跃悠悠一笑,温声反问道:“你家孩子也刚刚出世,那么我来问问你,如果有人去你家里又是喊打又是喊杀,不但污蔑怕脏水,而且派人自杀,摊上这种事情你会怎么办?”
侯海棠又是一呆,她还没有说话,后面侯君集追了上来,语带紧张轻喝道:“西府赵王,你莫要恐吓我的孩子,敢威胁吾女,老夫和你拼……”
一个‘命’字还未说完,忽见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却是韩跃一招鞭腿反抽,重重对着他面孔扫去。
侯君集大吼出声,双掌迎上韩跃的鞭腿,但听咔嚓一声脆响,手腕似有骨折之音,他身躯被一股大力倒踢出去,转瞬间飞出去一丈多远,轰隆一声摔到地上。
“父亲……”侯海棠惊呼一声,小脸很是胆寒。
韩跃看也不看后面,反而对侯海棠道:“你父亲很是聒噪,他的胆子也很大。半年前我妻子偷盗虎符,后来被我送到大理寺投案,李承乾想要杖责,你父亲却想暗杀!”
侯海棠目瞪口呆,喃喃道:“竟有这事?”
“可惜他运气不好,或者说我妻子运气很好!”韩跃眼神渐渐冷厉,森然道:“错非陛下和娘娘及时赶到,若是豆豆她们还待在天牢,你父亲的死士怕是要得手了。”
这事是一大隐秘,当初侯君集确实派出了死士,准备到天牢之中直接刺杀豆豆等女,只不过那一日李世民和长孙突然驾临大理寺,不但削了李承乾的太子之位,也把豆豆等女直接带回了皇宫。
侯君集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到皇宫杀人,于是紧急召回了麾下死士。他本以为这事做的隐秘,想不到一切都被韩跃查知。
侯海棠牙齿咬着小嘴唇,她目光担忧的看了看父亲,转头声若蚊蝇道:“大伯哥还请赎罪,奴家替父亲向您道歉,求您勿要报复他,弟妹给您跪下磕头了……”
她双膝一软,抱着襁褓便想下跪。
韩跃脚尖轻轻一踢,瞬间踢中侯海棠的膝盖骨,少女只觉小腿一僵硬,想跪却怎么也跪不下去。
他微微一笑,道:“你父亲很疼你,他为了你敢做任何事。我现在也当爹了,我也能为我的孩子做任何事,可惜的是你怀里虽然抱着襁褓,襁褓里却不是你的孩子……”
这话说的犹如绕口令,然而侯海棠却听懂了,少女脸蛋微微一白,小声道:“我是李承乾的正妻,虽然还未过门,但是身份已定,他之子嗣便是我的子嗣,这娃娃固然是侧妃所出,可也要喊我一声娘!”
韩跃悠悠一笑,目光落在对方怀中襁褓上,语带深意道:“你走吧,不管这孩子是谁所出,总之小孩是无辜的。”
侯海棠心中松了一口气,连忙抱着小孩绕过韩跃,一路小跑到侯君集身边,拉起父亲就想离开。
韩跃忽然转身,沉声叱喝道:“回去告诉李承乾一声,他想要的东西让他凭本事来拿,既然准备伸手,那就要有断掌的觉悟。别以为身后有大树有靠山,真要惹了我动手,大树给他砍断掘根,大山给他夷为平地,他眼中的大树和靠山,在我眼中只是杂草和土丘……”
这话说的霸气,也有森森杀机,侯海棠有些不懂,侯君集却瞳孔一缩。这位当朝兵部尚书拱了拱手,想要放一句狠话,忽然瞥见院中李世民面色阴冷,侯君集打了个哆嗦,无奈一声轻叹,带着侯海棠快步离开。
今夜的事情一波三折,众人见识里韩跃的霸气,一时都有些吃惊,此前这个青年在众人心目中温良恭俭,想不到泥人也有冲天怒火。
“臭小子发完威风没有?”李世民突然一声轻喝,冷哼道:“若是没发完你继续发,心中有气,朕也可以让你踢上两脚。若是发完了的话……”
皇帝说到这里微微一停,大吼道:“发完就给朕滚过来乖乖跪下,你看看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把你母亲气的痛哭!”
韩跃登时一呆,转眼看向长孙皇后,却见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满面泪痕,脸上带着无比苍白的色彩。
不知为何,韩跃心中猛然一痛。
这个世界上,真正疼他的怕是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豆豆,一个是长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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