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的生命总有到达尽头的一日,那她莫非就要这样一直苟延残喘,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吗?
她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玉倾有难时,她帮不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难道当有一日他死了,自己也就这样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吗?
若是熟悉的人都一个个离开,只剩下她自己,那她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梨儿怔怔的,目光不经意间对上书页上的“多生北地”这四个字。
是的,在看到这一行字之前,玉髓精对他们而言是完全陌生的,想要找它不异于大海捞针一样无从找起,但现在看到了它,就证明他们已经有了方向。
说来说去,她怕的,不过是玉倾因为自己而涉险罢了!可这对玉倾来说,真的会让他害怕吗?
修士本身就是逆天修行,以凡人之身想要修得长生,变成仙身,其中的困难人人都知,踏上这条路,注定会经历各种各样的困难和挑战,去历练时有危险,修炼突破时有危险,可难道就因为有危险,修士们就哪里都不去,只留在家中安度余生吗?
对修士来说,没有人怕危险,因为他们随时随刻都有可能会经受危险。便是走在路上,也很有可能会被别人杀死夺宝,所以没有一个人怕死,他们只是想要死的有所价值,不留遗憾而已。
渐渐的,梨儿觉得头脑中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似乎一直以来的雾团也渐渐被她弄明白了。
玉倾愿意替她寻玉髓精,是想要帮她,找玉髓精虽然艰难,可是对玉倾而言不过是另一种无目的地的历练罢了,在寻找玉髓精的过程中他自己也会有所收获,修为会提升,阅历会增见,心境会开阔,这些都是他从中得到的无价之宝。
而自己只是一味的劝他放弃,他想必是对自己失望了吧。
她究竟是怕玉倾犯险,还是怕玉倾为自己犯险后自己心里内疚不安?
她姚梨儿,真的只是一个懦夫。
这个认知让梨儿沮丧起来,开始反思自己。
玉倾说的没错,就依她现在这个性子,便是当了修士,也不可能有什么成就的,她的心性不够坚韧,不够心狠,凡人界的规矩在修仙界完全不能适用,她既然来到了修仙界,那就应该适应它,而不是妄想着躲避。
像玉倾那样,心可以善,也可以狠,既可以体贴关心别人,也可以对敌人拔刀相向、斩草除根,如此心性,才是修仙界的人应该具备的。
一时之间,梨儿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了,就连心境都大不相同了。
玉倾出来之后就是找了玉修。
“这本命法宝炼制的不错。”玉修看到这支笛子后就点了点头,赞赏道:“有两种形态可用,材料也都是极好的。这里的红色可是赤瞳嗜齿兽的眼瞳?”
关于儿子的本命法宝,他也曾开口问过,但玉倾却说他自己可以搞定,玉修也就干脆任由儿子去做,现在看到成品,玉修才越发知道玉倾究竟花了多少心思。
“正是。”玉倾听到玉修夸赞,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父亲的炼器水平比自己要高的多,只是长久不炼有些生疏罢了,他既然说好,那应该就是没毛病了,这样他就可以开始温养了。
“父亲,我今日得到了玉髓精的一点消息,它是天生灵物,在北方出现的较多,所以我打算近期就动身去往北方,全当做历练吧。”
“你可想好了?”玉修神色淡淡,声音波澜不惊。
一件天生灵物,想要抢夺的人不知有多少,此去困难重重,必定不会如此简单就让他如愿。
“是。”玉倾点头,“我想要快些成长起来。”
他为何想要那么快的成长,没有人比玉修更清楚了,他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不易察觉的染上一丝忧愁,可这忧愁最后却化为一抹如风的微笑,“儿子,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只有尝试过的人生,才是没有缺憾的。”
最坏的后果是他们都可以预料到的,且对修士来说,每一次的分别都可能是死别,意外实在太多,根本让人没有防备的机会。
但不管会发生什么,只要自己努力尝试了,尽力了,那就不留遗憾了。
“父亲”玉倾眼中有些湿气升腾,却被他压下去。
一向坚强的玉倾,在此时看着全心全意支持自己的亲人,也免不了有些心酸。
他最感谢父亲的,不是给了他家世,也不是给了他这么好的灵根和身体,而是他一直以来对待自己的方式。
他爱着自己,可却没有像别的父母那样无条件的溺爱,他总是会站在他的身后看他一路跌跌撞撞的前行,当自己跌倒了,他会安慰自己,告诉他路在前方,然后仍然站在他的身后看他自己站起来,再自己继续往下走。
他永远是自己的后盾,但却从不干涉自己的任何决定,哪怕这个决定会使自己丢掉性命。
“您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总为了公事操劳,该休息的时候还是休息吧,这城主做不做也没什么要紧的。”他声音有些沙哑的说。
“好。”玉修点头,眼里全是慈爱。
“若你们成功了,就把梨儿带来让我看看,我猜她一定是个好姑娘。”玉修嘴角含笑,语气温和。
玉倾点点头,不知为何,感觉有些不自在,却说不上原因。
看到玉倾回房,玉修才回到了积满公事的案前。
城主与否,对他玉修完全没有任何影响,但他之所以担起这个责任,只是想让自己忙碌起来罢了。
忙起来,就可以忘掉烦恼,心就没有空去想那些令人痛苦的事情。
玉倾推开房门时还有些迟疑,他突然有些担心自己方才对梨儿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
她不过是一个因父亲之故而无辜卷入到修仙界的凡人女子,这一切本不该是她经历的,她之所以阻拦,说到底也是担心自己出事罢了,毕竟前些天去金沙海时实在过于危险,那天的事,一定是把她吓到了。
自己是不是不该那样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