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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没有如果。
一切都是因果。
白浩南在天龙寺学习的佛教用业和果来解释一切事情,做了前面的业,自然就会结后面的果,一切皆有因果。
看起来庄天成似乎要缓解下来了,这是陆老头尽力想为白浩南扳过来的方向。
但因果关系运转的轨迹却往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庄天成的电话响了。
差不多已经站到柜台边缓和下来表情的庄天成站住,从衣兜里摸出个金灿灿的威图手机,白浩南在职业联赛的明星球员里面看见过拿这种十几万东西装逼,其实除了能装逼,啥优点都没有,自己示意陆老头把面条再给自己点,转头要喂阿达呢。
他这心态放得好,根本没想过会跟庄天成讲和,也没想过对方会放过自己,现在不过是多了点筹码,还是先吃饱才有力气面对所有突如其来的事情。
然后就这么一转头,庄天成已经怒容满面了!
只是拿起电话听了一句话而已:“什……么?!!!”
俩字,中间掺杂着愤怒!狂躁!不敢相信和懊恼,后悔,反正各种负面情绪似乎都集体出现,最后体现为气恼得偏分头都在剧烈发抖了!
之前被白浩南那么怼,都没七情上脸到这种地步,现在浑身都在发抖,接着看到刚探身端了面碗的白浩南,只有万般怒火再次涌上心头的感觉,白浩南都不知道自己又是哪点得罪了对方,反正他已经得罪得够多了,也不在乎多这一点半点,现在属于彻底断了求和的念头,还哂笑下。
也许就是这个充满嘲讽的笑意最后激怒了庄天成,老头儿身体一歪双手撑在柜台上拂翻了他的面碗摔到地上粉碎,然后发出颤抖的声音:“杀了他!”
就这么一声,如果没有面碗摔到地上的声音,站在路边的保镖都未见得会听见这个指令,但他们现在和粟米儿一起转头,然后看见号令全邦两三年的庄主席居然慢慢这么顺着柜台倒下去了!
然后保镖的第一反应可能是白浩南动手伤害了主席,无论出于自保还是职责所在遵从命令,他们都飞快的从腰间拔出枪来,其中一个更是直接拔出一支白浩南只在香港枪战片里见过的冲锋手枪,在第六军靶场玩儿的时候,有见过这种乌兹式冲锋手枪,但教官不屑一顾,说这种看起来火力猛得跟冲锋枪一样的玩意儿就是样子货,打出来根本就没个准星。
但现在这么近,不过三五米的距离,就算是漫天飞舞出来的子弹,也能把白浩南打得叫妈妈!
所以从转头发现这一幕,惊骇莫名的白浩南首先针对就是这个家伙!
唯一的利好是刚才显摆时候已经把勇士手枪摆在了柜台上,白浩南用枪的习惯已经很有自己的风格,那就是只要抓到手中无论在什么体位,一定是先朝着大概方位就开枪射击,力求最快最猛的压制住对方!
左手还在把面碗砸出去,右手已经别着抓起勇士手枪朝着外面扣动扳机,也许就是零点几秒的调整第二发子弹已经稳稳的打中这名彪悍保镖的胸口!
这么近的距离,.45口径子弹的冲击力顿时把保镖冲翻!
完美!
可惜对方是两个人,另一个已经拔出手枪,躲过面碗。相当有速度水准的双手握持对白浩南扣动扳机!
等于是他的同伴为他争取到了开枪的机会,白浩南再把枪口掉转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枪响,然后在这一刹那,却是那娇小的身影纵身展开双臂挡在了白浩南身前。
砰……
白浩南第一次体会到心里轰然倒塌的恐惧!
迄今为止,害怕承担责任,更多是害怕被人抛弃,所以他从来不把女人放在心里,尽量潇洒主动的离开,还美其名曰是让别人过得更好,可以问心无愧的说自己从来没伤害过谁,但真正看见一个姑娘为自己付出生命,这种刹那冲击心灵的感受,好像一双有力的大手直接握住了他的心脏挤压得气都喘不过来!
当然,他也就像是被猛捏了一把的气球玩具,条件反射的立刻开枪射击,勇士手枪接连两发子弹击中了那个楞一下的保镖!
如果不是因为开枪误中大小姐迟疑,这个保镖肯定可以连续射击命中白浩南的,可以说只有粟米儿才能在这一刻救下白浩南。
等白浩南抢上一步分别给两个保镖各补一枪,警惕的飞快换上新弹匣对准周围,除了吓得魂不附体的小兵真的没有其他人出现,立刻跪下去扶姑娘:“米儿?!米儿?!”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的动作太特么狗血得像枪战片里面的场景,可他又多么想这只是一出戏,转头有人喊咔,就能让姑娘活蹦乱跳的站起来。
只有失去了,才会觉得之前是多么珍贵!
反正这个时候白浩南才觉得分秒之前的事情好像都不太真实,现在眼里只有粟米儿,低头看着那胸前已经开始血流如注的姑娘,立刻有种复盘的清晰:“这是在流血,不是喷射,那就是静脉,还有得救!”下午刚刚听嘉桂给大家普及了点急救常识,白浩南仿佛格外清晰那些字眼,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庄天成这样的主席也倒在那边,更不想知道庄天成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发难,反正直接双手抱起眼神已经有点恍惚的粟米儿起身,迈开大步就朝着马路对面的途锐越野车冲过去,后面能听见陆老头在大骂:“还不快点滚出来!老庄……这是脑溢血还是中风了?打电话……特么打电话给谁?”
有点意外的是那个小兵居然跟着白浩南也跑过来,在门锁自动感应打开后,还能连忙打开后门方便白浩南把姑娘平躺放在上面,听见老板急促:“会开车么?马上打着火……去西边河滩足球场!”
这里的年轻人很容易有机会摸车开,只是所有人都没有驾照而已,小兵打着车启动还是敢小声问:“不是……应该去兵营有军医么?”
白浩南懒得解释:“照办!”手上已经迅速把女卫生兵做的急救包扯开,找出那用红色小塑料袋装着的止血粉,反正看起来就跟烟灰一样直接糊抹在伤口,粟米儿可能是疼得睁开下眼,声音低弱:“别……别杀外公……”
不知为什么,白浩南都要哭了,大哭的那种,万般念头涌进心间,只能转头提高声音:“加速!加速啊!”
小兵明显是把油门踩到尽头,其实一眨眼可能就到了,v12发动机的轰鸣声把公路两边草棚里面的年轻人全都引出来,警惕性还是很高:“谁?王叔,王叔的车……”
那两条大狼狗更是使劲的汪汪叫。
几乎所有人瞬间都涌出来挤在车辆外面,白浩南没好气的踹开车门跳下去才转身抱着粟米儿叫喊:“中枪了!快点叫卫生员!快点……卧槽……”很少跟人急眼的他,终于也有忍不住要破口大骂的混乱。
不去军营这是他本能反应,且不说这镇上估计只有那么个军医,庄天成好像也倒下了,待会儿所有人挤在那个军医那里等着火并么,而且白浩南还真不觉得那个军医有多高的水平,反而还是这个女卫生兵给他感觉靠谱多了,所以看见嘉桂戴着口罩从人堆儿里冲进来,白浩南差点都跪下去喊奶奶!
女卫生兵还是沉稳,估计也是见多了,没有什么自己只是卫生兵要去找军医之类的态度,立刻指挥其他人:“灯!把所有的灯都给拿过来,还有镜子,来几个人帮忙举着灯!这边……就放在我桌子上,先烧半粒嘛谷给她吸!”
可能在白浩南的印象中手术还是在医院的大场面事情,但在这三天两头打仗,到处有人动枪中弹的地方,野战手术可能才是嘉桂和本地年轻人们更熟悉的场景。
没有医生护士推进手术室在外面焦急等待的场景,白浩南直接就是参与者,稍微洗手消毒就在女卫生兵的指挥下帮忙拿着医用镊子在伤口里面扒拉,还得不停的抓住那些止血钳,直到那个弹头被找到嘡一声丢到旁边的搪瓷碗里,嘉桂的手法更像个杀猪的,手脚麻利的不因为这是对大小姐动手术就细致多少,伤口缝合都是皱巴巴的打结:“你止住了血,没有流多少,虽然需要输血也没丢失多少,我能用的抗生素也用了,剩下就是看运气。”
什么?
跟着忙活了大半个小时,一直在血糊糊中间感觉自己以后都要失去男性本能的白浩南愣住:“你还不知道救活没?”
嘉桂摊开手:“枪伤很容易带来并发症,我只是尽我所能的第一时间止血处理伤口,取出弹头污染源消毒,但只要留下一丁点问题后续都可能发作,我们没有任何监控救助设备,连血库都没有,只能输点替代液,所以听天由命才是我们这里的办法,所有人都这样,只有邦首府才有比较好的条件,但也差,听说中国那边随便一个区镇医院都能条件比首府好。”
白浩南灵机一动:“溙国呢?河对面的溙国镇上呢?”
嘉桂眼睛亮了亮:“我现在做了处理,如果能送,肯定尽量往这些地方送啊!”
白浩南毫不犹豫的摸出电话来联系纳猜,一直尽量不求对方,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另一边就准备指挥上车过桥,可那个小兵又怯怯的:“中将……中将来了,整个界桥都被封锁住了。”
这边白浩南已经联系上对方,纳猜听了一口答应:“送过来!马上给你送军医院,而且我这边也有军医可以保证治疗,全力抢救!”
白浩南不耽搁了,阿哩已经熟门熟路:“我们一起把小姐抬过去!很简单的……”
看着那个脸蛋绯红浑身发烫的昏迷姑娘,白浩南却听得远处小镇似乎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枪声!
那边还有个当妈的需要自己去保护!
不管怎么说,庄天成倒下了,很多事情都要爆发出来!
已经接连给庄沉香打过好几次电话都拨不通的白浩南还是有决断,摘下自己脖子上的佛牌给粟米儿戴上:“阿哩,你们尽量安全的多去几个,渡河把小姐送到对面军营!不要沾水,然后立刻回来待命,阿瑟你们带上对讲机手机跟我去关注街头情况,但不要分开注意安全,可能会有大事情发生,老李你立刻开始准备突击队待命,随时准备全体出发,大家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带着大家一起走,保证不会丢下大家,我现在先回去找三小姐,回头三小姐一定会重赏我们!”
也许就是这句我们,让所有人轰然回应明白了!
阿哩他们已经直接连那手工做的简易诊所桌子抬起来,七八个少年一起抬着下了河滩,看见他们娴熟的凫水托起桌面一截来,其他人都跟着李海舟围在白浩南周边:“要不我们一起跟你过去吧?”
白浩南招呼卫生兵:“你跟着大家,收拾好东西,随时可能有战斗,现在人多了目标大,准备好武器弹药随时听联系!”
李海舟还是要沉稳些,送白浩南上车,那个小兵和阿瑟他们也跟着上车,七八个瘦小少年挤在后面,阿瑟还牵了条大狼狗上来,白浩南才突然想起来才开口问:“我的狗呢?”
副驾驶的小兵吓得说话都哆嗦了:“没……来得及?当时您叫我开车赶紧走,没注意看到……”
反正都要经过面馆,而且阿瑟他们这些探子都在这里下车,果然看见面馆前面也有点乱糟糟,但没人,面馆里面什么人都没有,连围观的人都只有两三个似乎从夜总会那边过来的小厮探头探脑,结果只要靠近地上躺的两个保镖,就会被趴在那的阿达汪汪汪吼叫开!
白浩南远远听见狗叫也心里安定得多,结果看见阿达却是把刚才那两支枪给守住了,他有点哑然的指指尸体和枪支东西让阿瑟他们收拾清理,自己则对着两位保镖的尸体念了段回向文,才带着阿达和小兵往办公楼那边冲。
结果和他想象是办公楼门前发生冲突不一样,晚饭前这里还那么多抗议的首府人士,现在空荡荡的安静,只剩一群卫兵如临大敌的在搬沙袋筑工事,看见白浩南的车过来连忙推开拒马,一问三小姐去哪:“出事了……邦首府被之前那位主席的兵马突然攻击了!”
啥?庄天成老巢被端了?
怪不得他当时就被气得脑溢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