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幽静,魔女惶然抬首,只见一道极为明亮的耀眼白光骤然闪过,其中浩荡隔界之力骇人之极。
她大惊一下,转身便要冲出密室,方遁了一丈,那白光一晃而过,便将她整个吞噬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白光铺天盖地的轰了过去,转瞬间到了与之不远的另一间密室中。
此间,不二正长出一口气,满面欣喜之极的神情,方要沉识内海体悟此番突破所获,忽然周身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紧接着就稀里糊涂的不见人影了。
……
在此界另一处,大雾虫海千丈以下,一个颇为宽阔的大洞阔厅之内,靠北面洞壁上,凭空生出两道光圈,一个蓝光辉映,奇幻绚丽;另一个黑芒沉沉,幽谧诡异。
南秋赐站在光圈之前,拿着黑蓝二色符箓,沉识仔细读着。
唯梦站在他身后,只发呆地瞧着他的背影。
忽然,耳边传来戒中人的传音:“小姑娘,你到底有些心急了,变化太快,只怕要引起南小子疑心的。”
此言说罢,南秋赐并无半点反应,可见有意避过了他。
唯梦心神一动,回道:“前辈说的是,往后我会注意的。”
说着,又问他:“我想再问问您,时圆明当真没有复活的机会了?”
戒中人回道:“有倒是有点,不过也是千万分之一的概率,跟没有也差不多。老夫之所以哄得这小子到处乱跑,不过是怕他想不开自寻死路。”
唯梦惊诧道:“难不成,那个能从天地间召回神魂的阵法,也是假的?”
戒中人笑道:“天地还魂阵倒是真的,不过要想凑齐阵法所需的材料,只怕这小子穷尽此生,也未必做得到。你就踏踏实实地把心放下罢。”
唯梦听了,心中反而十分难过,暗道:“苦了他痴心似海,晒不干也倒不尽,若是知道时姑娘早就断绝了复活之望,不知会伤心难过成什么样子?只为了叫他日后好过一些,我也定要将他痴情大道的道主,换成我的名字。”
“我与你取得联系的事情,”那戒中人忽然想到什么,连忙叮嘱道:“万不可以告诉他,你明白么?”
唯梦心神一晃,笑回知道了。
便在此时,南秋赐似乎察觉她沉默过久,有些不大对劲。
忽然转过头来:“你干什么呢?”
“没事,走神呢。”唯梦摇了摇头,少许,又开口问道:“这符箓中说了什么?”
南秋赐正要答话,却瞧见她净如白雪的肌肤,雪树银花般绝美的容颜,一双像夜空繁星般神秘又明亮的眼睛神圣瞧了过来。
胸口微微一震,心跳便加速了,暗道:“新近这两年,这姑娘怎么出落得越发好看。而且,眉目之间,越来越有几分时圆明的影子……”
当即回过头,平静声色,冷声回道:“符箓告诉我,我想去哪边,就去哪边,谁也管不得!”
说着,面色一沉,双目精芒一闪,毫不犹豫地向黑色光圈之中,一头冲了进去。
唯梦楞了一下,少许眉头微蹙,下一刻蹬足紧随而去。
“臭小子,你疯了么?”戒中人大惊,忽然开口怒道:“你分明知道只有那蓝色秘境之中,才有助你一举突破地桥境的东西,为什么不去?你三十年来千辛万苦,为的不就是这一刻么?”
南秋赐不慌不忙道:“你着急什么?等我把往生花拿到手了,自然会去蓝色秘境。”
“我杀了你这糊涂透顶的混小子!以你现在这般寒碜的寿元,还挥霍得起么?”戒中人已然气急败坏:“且不说这黑色秘境之中到底有没有往生花,也不管那往生花到底能不能让时圆明复活,傻子都知道这里面的危险定然远远超过蓝色秘境,你还自找死路?”
“待你去那蓝色秘境之中,一举突破通灵境,转回头再去黑色秘境,又有什么不好?总归时圆明死了多少年,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南秋赐冷笑一声:“你糊弄鬼呢?这两个秘境相伴相生,互为感知,一个人一生只能进去其中一个,另一个通道便会对其永久关闭。我岂能放弃这唯一的机会?反正我已经进来了,你说什么也白搭。”
戒中人怒极无语,许久长叹一声:
“你小子迟早就要毁在时圆明手上!”
便在此时,一道耀眼白光从天而降,划破黑暗秘境的诡秘,千百个面目丑陋的黑皮怪物忽然暴露身形,冲着二人狰狞着扑了过来。
下一刻,那白茫茫的一片席卷四下,二人连同所有的怪物一并消失不见了……
……
也不知过了多久,不二从一片迷蒙之中醒了过来。
一睁眼,发现自己正俯趴在地上,背后传来阵阵生痛。
伸手一摸,湿漉漉一片,才觉见背上添了一道倏长的伤口,鲜血不停流着。
回头看,正瞧见魔女一手拿着个青瓷瓶子,一手在自己背上的伤口涂抹什么。
她察觉到不二的目光,微微一笑:“你醒啦?”
不二冲她点了点头,眼神却落在了自己的背上,一眨不眨盯着她手上沾着的东西。
那魔女笑道:“你不必害怕,我只是给你抹一些本族的青角复生膏。”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看起来,我们俩似乎被一个不大稳定的空间通道卷入,你在通道中昏了过去,许是被什么东西划伤了。”
不二听罢,默不作声,终究不大相信她的话。心中暗道:“若是卷入了不稳定的空间通道中,还有命活么?”
魔女叹了口气,稍作寻思,忽而说道:“还请魏兄将你那青光宝剑借我一试。”
不二不晓得她借剑之举意欲何为,但也料得她不会伤害自己,便照着做了。
那魔女伸手接了剑,二话不说,便是手腕一抖,剑锋急闪划过一个圆圈,竟在自己的左腿外侧,划了道半尺长的醒目伤口。
接着便是鲜血飞溅,一阵淡淡的异香弥漫开来。
“你这是干什么?”不二眼瞧着那伤口狰狞地裂开,鲜血喷涌而出,大吃一惊。
魔女吃了这一记,忍不住眉头一皱,暗叫痛也。
少许,嘴角一翘,冲不二回道:“干什么?自然是要安你的心了。”
说着,从那瓷瓶之中沾了些许药膏,小心翼翼抹在自己的伤口之上,急涌而出的鲜血便立时止住了。
“我什么时候怀疑你了?凭你我的交情,还用得着以身试剑么?”
不二瞧得目瞪口呆:“再者说,为什么要划开这么长的口子?”
“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如何能知道?只看你的脸色,八成是不大放心。”
魔女笑道:“至于伤口,只切一个小口,再抹一星半点的剂量,怎么能验出是否药中有毒?放心罢,你在寒冰界中数次舍身救我,我只是略作表示,你全不必放在心上。”
不二听了,忽然觉得她有点反常,心道:“怎么她说话的感觉,又好似回到了初入寒冰界时候的样子?”
当然有些疑惑,但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只好暂存心中,且留着看。
那魔女给他涂抹的膏药当真管用,只过一会儿,伤口已然不觉疼痛,再做活动竟也无大碍。
便站起身子,抬头四望,只见此处是个密闭空间,身后有一道无色透明的光壁。
“这是哪里?”他忽然问道。
“不知道,”魔女笑道:“我只晓得,我的功力似乎又消失了。看来往后,还得仰仗你来护着我。”
不二听得一惊,难不成又回到寒冰界了?
“对了,”魔女忽然指向他身后:“刚才,姓南的两口子从这光壁中钻了进去。”
南秋赐?
不二听得一愣,站起来向身后瞧去,只见那光壁两侧的石壁上写着两行字:
左是“虫海一梦终归醒”,
右是“重回人间六月天”。
刀削斧劈的笔画,衰情尽显的笔意,也不知出自谁的手笔。
他心中不由地一喜,联系这两行字意,光壁之后,多半也是空间通道之类的存在,所连同之处,便应该是宏然界。否则,还有哪里称得上是人间?
魔女见他紧盯着那光壁,脸上是万分欣喜的表情。
当即心头一凉,沉声道:“想必你也猜出来了,光壁之后应该是宏然界。事不迟疑,我们赶紧出去罢。”
说着,身形已动。
“等等!”
不二却忽然拉住了她:“有一件事,需与你叮嘱妥当。”
“哦?”魔女心神一动,似乎猜到了什么,轻笑道:“魏兄有何指教。”
不二满面郑重:“到了宏然界后,你我情分自留心中,但这些年的经历,万不可诉语旁人,否则定要招致杀身之祸。”
魔女听了这句话,知道分别的时候终究到了,胸口不免闷得慌,但脸上却微微笑道:“你这人,时而胆大包天,性命也可不顾;时而又胆小如鼠,只知道瞎操心。”
不二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非是我大惊小怪,倘若这些经历传到宏然宗盟执法队的耳朵里,恐怕我真的要被视为叛徒异类,往后便是赶尽杀绝的处境。想必,你回到族内亦要面临同样的情况。”
说到此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故而,还请你对此界中发生的诸事绝口不提。倘若,你可以忘记,甚至要统统忘掉才好。”
魔女听了,浑身一颤,绝未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脸色白的吓人,半响才开口道:“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我现在就忘得差不多了。倒是魏道友不要自己把不住口风,反将我带害了才好。”
她重新提起魏道友这称呼,说罢了,只觉得心中万般难过,简直如大刀砍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