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去瞧瞧!”
秀秀心头一热,自然晓得机不可失,当下便想跟着顾乃春二人去看看究竟。
正要启程,又忽然想到,顾乃春此刻既然已经有了更要紧的事,那么魏不二岂不是便有了逃离青羊镇的机会?
春花毕竟是非亲非故,不可能全心全意相助二人,更不可能无时不刻盯着魏不二。
倘若顾乃春铁了心要在青羊镇杀人灭口,春花这个便宜保命菩萨也只能当做纸老虎了。
此刻,正该趁此机会,抓紧去找魏不二,让他将顾乃春留在自己身上的灵气标记移除,然后一刻不停返回云隐宗,才是最佳的保命之法。
她方要起身,却又想到,若是因去找魏不二耽搁了时机,继而错过这次大道机缘,误了终身大事,岂不是要悔断肠子?
时间紧迫,已由不得她瞻前顾后。
稍做思量,终于拿定了主意:“大道机缘没了也罢,大不了我硬着头皮冲瓶颈。魏不二若是被顾乃春杀了,我悔断肠子也没用,想哭都都没地方哭啊。”
便打定主意先去找到魏不二,将生路告诉他,再去追寻自己的机缘。
遁行之际,忽然又记起顾乃春方才匆忙飞遁而来的方向,正是不二先前所在的方位,心头猛地一跳,暗道:“顾乃春该不会已经动手了罢?”
当即有些心急,匆匆赶回原先抓住那云游和尚的地方,但常元宗一众人已不见踪影。
正好碰见路过的蒋英和尤三字,问了几句,只说看见一众人追着飞塔法宝去了,其中并未瞧见魏不二。
她心头猛地一跳,手脚冰凉凉的,脸上白的不见半点血色,先前虽然也布置了保住魏不二性命的后手,但此刻却觉得许是根本派不上用场了……
……
贾海子领着顾乃春,到了镇郊树林外。
此时正值亥时末,月洒银辉,夜色正浓,万籁此俱寂,百兽尽入眠,唯有风吹树叶轻微的撩拨声。
贾海子看着眼前寂静悠然的树林,心头好似也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若有若无地撩拨着。
突破通灵境的机缘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不去胡思乱想。
藏在林中的机缘究竟会是什么?
是秘藏,功法秘籍,传承无影鞭蛇血脉的异兽,还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大道感悟?
不管是什么,他都绝不会让机缘从手中溜走。更何况,顾乃春还放下自己的修行,亲自从云隐宗赶来相助。
顾乃春也有些兴奋,饶是他活了百多年,心性早已稳若金汤,但一想到贾海子刚才得来的“暗夜之影”玄妙神通,想到他日后或可取得的成就,便觉得师尊托付给自己,光大云隐宗,光大合规院的重任,委实可期可待。
一撇头,却瞧见贾海子亦是满面期待,双目放光地瞧着眼前树林,便可知其心中更是兴奋难言。
高兴得太早了。
顾乃春心中一动,免不了敲打一番:“人族修士之中,能感应到大道机缘的有不少。但最后能真正把机缘抓在手中的,不过十之一二。你现今可莫要当自己胜券在握了。”
贾海子听了心中暗道:“师尊也是,怎么眼看就要成功的档口,还说这些不吉利的扫兴话?”
嘴上却只说晓得。
顾乃春自是一眼便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当即沉下了脸色,接着说道:“有道是,机也命也危也。大道机缘总免不了危险相伴,死在寻找机缘路上的修士何其多?”
说着,意味深长地瞧向贾海子,说得全是语重心长:“你莫要怪为师搅了你的兴致。只是我活了这么久,这样乐极生悲的例子见得多了。”
“我开门境时一同修习的几位师兄弟,便有几位因追寻机缘感应,一去不返,至今仍未消息。若不然,也不至于你师祖门下数十位高徒,如今还活着的只剩三个。”
他稍稍顿了顿,望了望眼前月光下幽静的树林,只见其中灵气地气通通被某种玄妙的自然阵法包裹住,只有东南一角破开小小的口子,隐隐有怪异灵气从中缓缓溢出。
便猜测这林中多半有什么先古修士秘藏之类,否则也不会凭空生出这般阵法,便将自己瞧见的情况大抵说与贾海子。
接着又道:“这林中看似中正平和,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想来此次寻缘之行多半不会一帆风顺。我们进入林中,但凡有些机会定要全力争取。可若是缘分未到,又或者遇到性命危险,也要果断抽身,万万不可贪图机缘,害了性命。”
贾海子便算再亟不可待,也该明白顾乃春的良苦用心,心说不管旁人如何叛我害我,欺我骗我,妒我忌我,总算师尊对我一片真心,我万万不可辜负他老人家一片厚望。日后成就大道,也定要记住他老人家的桃李之恩。
顾乃春将诸事叮嘱罢了,这才放下心来,心想既然东南方阵法已破了口,便也无须多费功夫再去破阵。
长袖一挥,卷着贾海子一并从破口入了林中。
只见林中忽起白雾茫茫,将视线遮得一片朦胧。
万丈高空洒下的月光却还能照进林中大雾,将白雾辉映的一片银光闪烁,美得瑰丽奇异,犹如身在迷宫幻境。
顾乃春早就有所预料,当即浑身法力一荡,化作清风四散,便将四周的白雾退去三丈之外。
“徒儿带路罢!让我瞧瞧你的大道机缘在哪里。”
话音方落,忽然觉得不大对劲。
扭头去瞧贾海子,只见他面无表情呆呆看着自己,连一丝活人的气息也察觉不出。
当即,冷哼一声,挥手一道青芒,撞在他身上。
便瞧见贾海子整个人瞬时炸开,化作与四周一般无二的白色雾气,顷刻间消失不见了。
顾乃春双目直瞪,自是惊呆了。
……
“往这边走。”
贾海子一边瞧着师傅,一边指着大雾深处某个方向,万分肯定地说道。
顾乃春点了点头,示意他在前面带路,并用法力为二人在大雾中撑开一个数丈为径的清净空间,便好像绿洲之于无垠沙漠,灯塔之于茫茫沧海。
头顶上的白雾也消散不见了,一轮玉盘般的清朗明月嵌在半空之中,幽幽无尽的夜便在月光掩映下美得离奇,所有迷雾和朦胧都变成了赏心悦目的奇幻夜景。
贾海子在前面领路,顾乃春紧随其后,法力撑开的清净空间像马车一般,在林间雾海中稳稳行进,一路竟是走得再顺利不过。
行了约莫五六里地,机缘感应愈加强烈。
贾海子忍不住心头砰砰直跳,但又想到师尊先前说的话,便强忍住亢奋的心情,往前小心翼翼行着。
又少许,忽然瞧见不远处一片空地上,凭空生出一个丈许宽的大洞,淡淡黄光从洞中向上散出,便似黄色光芒形成的喷泉一般。
“师尊,机缘似乎就在那洞中。”
他扭头去瞧顾乃春,想询问他的意思。
毕竟,至此而言,寻缘之行实在太过顺当了。
顾乃春稍作思量,向洞中探出一道神识,少许皱了皱眉头,回道:“怪哉,似乎这洞里并没有什么危险。”
“那我们……”
“走罢,既然已来到此处,绝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二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入了洞内,只见入口处有一道数十丈长的石阶,沿道两侧点着黄色廊灯,照得一片温静明亮。
走到石阶尽头,是一处数丈见方的静室,里面空无一人,各种阵盘法器精心布置,青色华芒交相辉映。
“这不大对劲罢?”
贾海子喃喃说道,但机缘感应已然强烈之极,浑身都有些颤抖。似乎就在眼前的静室之中,有什么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在这里静静等待了千年之久。
又似乎,通灵境的大门就在眼前,“十方无影”“六道绝踪”“万象无形”等等诸多绝妙神通就在门后等着自己。
他心头狂跳,内海中的漆黑小蛇仿佛也感受到了大道机缘的召唤,周身疯狂地闪动着黑色暗芒。
强忍住高声呼喊的兴奋,他缓步走入静室,只见正中央平放着一个灰色蒲团,蒲团上落着一本血红色的帛书。
拾起帛书,上面写着秽土二字,打开一瞧,帛书之内画着的都是些男男女女不着寸缕的画像。
“不对。”
他摇了摇头,放下血色帛书,又往里面行去。
登时吃了一惊,竟瞧见两个样貌一般不二,又生得极美的少女,正不着衣缕地平躺在一面宽阔的古铜镜上。
下一刻,内海之中,漆黑小蛇的黑芒已闪烁到极致,证明自己的大道机缘千真万确就在这里,就在这一对生得极美的双胞胎少女身上。
但他却忽然有些迷茫了,不知该接下来如何做才好。
无奈之下,正想与顾乃春请教。
回头一瞧,却是吃了一惊,才发现身后此人,根本不是顾乃春!
他刚要开口说话,便觉得双眼一黑,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体中分离,向着铜镜方向而去。
少许,便觉得头脑昏昏沉沉,倒在了地上……
……
林中雾海。
顾乃春心想只怕遇上了高人,徒弟竟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掉了包,简直不可思议。
更加诡异的是,他隐隐察觉到,大雾之中似乎有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时隐时现,让他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稍作寻思,知道再不能有所保留,从储物袋中抽出那柄三阶青光宝剑,聚起浑身法力,直向头顶猛地挥出一道声势浩荡的青色剑芒。
少许,剑芒化作一头咆哮的青色巨龙,卷动这数百丈内的白雾,犹如海啸一般朝天激撞而去。
方卷到数十丈高的地方,半空白雾之中却凭空出现一巨大黑洞。青色巨龙一头扎入黑洞之中便消失不见了。
四周大雾复又重生,仿佛方才发生的只是幻觉。
几炷香的功夫,顾乃春又试过数十种办法,仍是没能将雾阵破去。
只可惜青云剑已被贾海子遗落在傀蜮谷中,否则,凭此剑威能,破阵自然不再话下。
到此时,他已经非常焦躁,又不免有些惊慌。
一边担心贾海子的安危,一边又感觉大雾之中,有一双渗人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
忽然,西面一团浓雾一阵急速扭曲,转瞬间化作一张巨大的,狰狞丑陋的女鬼面庞,向他猛地扑了过来。
一掌击散之后,周遭茫茫雾海疯狂涌动起来,少许便生出千百个女鬼憎陋面庞,似密密麻麻的陨石雨一般向其轰然袭来。
他连忙掏出三阶青光宝剑,数百道剑芒如箭雨激射而出,将那些女鬼的丑脸坎得稀烂,又化成数不清的白雾碎片。
他不慎吸了一口雾气,一股燥热气息荡入肺腑之中,一股迫切需要释放的杀戮之意凭空从脑海中生出来,剑芒舞动得更加疯狂。
周遭的林木也被剑芒砍成残枝碎叶,与白雾混作一团,把视线遮得更加朦胧。
又是一张女鬼的丑脸狰狞着冲了过来,这臭脸张大了嘴,似乎从口中发出了男子惊恐的尖叫声,他下意识猛地一剑劈开。
下一刻,一道湿漉漉的液体从那怪物身体中猛地射了出来,洒在了他的脸上,铁锈一般的血腥味吸进了鼻孔中。
那丑脸瞬时断成两截散落地上,身上的雾气也散了去。
他吓了一跳,忽然发觉了什么,立时清醒过来,急冲冲向落在地上的两截遁了过去。
只见一个血淋淋的尸体,一分为二冰冷地倒在地上。
贾海子圆睁着双目,满脸惊恐地望着自己,腰部以下拦腰截断,鲜血,内脏,稀里哗啦滚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