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呼——
意识好像在往上漂浮,轻飘飘的,再也不被任何东西束缚。
解脱了……终于!
这股发自内心的放松感——
可是……
已经死了的人,不,不配称之为人的亡魂,你还有心吗?
阴惨至极的天空上,一道巨大的漩涡疯狂地吸收着一切,苏书也不例外,意识即将被未知的漩涡吞没。
一旦灵魂被漩涡吸走,那么毫无疑问自己会重新复活,毕竟复活次数还剩下两次。
‘你这人啊……至死都在被人愚弄呢,就这样放弃再重来,真的甘心吗?’
一阵突如其来的低吼声在虚空中回荡,明明是在质问,语气里却充满了不甘。
甘心?
不甘心又如何?
曾经的一切已经结束了……
尽管惊诧声音的来源,但苏书不打算回答,并主动迎向那道漩涡,等待再次复活。
‘不想复仇吗?连活下去的最后一丝信念都没有了么?你这人,真是……没有尊严的可怜虫!你死后没人会记得你!自我厌恶!自我放逐!自我了断!这就是你曾经杀人的理由吗?蠢货!你选择了一个无意义的人生!’
眼看苏书的灵魂快要接近漩涡,声音的主人变得愈发焦急起来。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想再受苦了,只要重新再来就会不一样了……
苏书很想放声嘲笑,但灵魂该如何笑出来?
‘听好了,如果你放弃了,之前的努力不就全部没有意义了么!’
反正能复活,这些都跟我无关了。
虽然意识微微抽动了一下,但苏书的灵魂仍在朝上升。
‘你这人……你这天底下最无能的废物!至少回头看一下吧!那是你曾经拼了命守护的存在!已经没有意义了!这也不在乎吗?’
拼了命守护——?
苏书不自觉地注视下方,一具死状凄惨的残尸上跪着一道纤细的身影,尽管听不到现实中悲恸无比的哭喊声,但那股不知从何来的悲伤仅在瞬间快要挤爆他的灵魂,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痛苦……
不对!
这种感觉根本不对!!
所谓的守护终究不过是生前的一己私欲!正因为想要活下去才变得比谁都自私贪婪!
已经够了!在这个虚伪的世界里不管是谁都没有值得守护的价值!
消除最后一丝疑虑后,苏书的灵魂再次义无反顾地冲向上空的漩涡。
‘给我停下!算我求你!如果你重来了……我会消失的!’
随着话音落下,半空中缓缓浮现出一道道耀眼的光点,但光芒却是强盛的黑色,在虚无中连成一条线,好似在指引着什么。
微精灵?!
苏书的灵魂不禁剧烈颤栗起来,因为这不止是微精灵那么简单,那些小生物身上还沾染着深深的不详,只要感受一次永生都难以忘却——权能的恶意!
是了!权能本就是超乎常理的存在,不仅与使用者的命运挂钩,恐怕连自己的灵魂也早在不知不觉中与权能绑在了一起。
此刻,黑色的微精灵们正强行拽住苏书的灵魂,无论怎么挣扎都难以摆脱,因为它们就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挡在了漩涡面前,哪怕它们自身会遭到漩涡的肃清也在所不惜。
‘不要再挣扎了,小苏,让我来救赎你,给我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条活路。’
小苏——?
难道这个声音是……
就在发呆的一刹那,黑色的微精灵们趁机一鼓作气将他的灵魂拉了下来。
……
“这是——”
库珥修和威尔海姆惊讶地睁大双眼,只见四面八方涌来数不清的微精灵,明明本该是纯洁无垢的存在,却在触碰夏澜之后变得无比黑暗。
威尔海姆惊疑道:“这些微精灵都是受到了夏澜的召唤吗?”
库珥修沉重地点头道:“我记得夏澜拥有操纵微精灵的加护,可如此邪恶的气息,我从未听说过……”
没等她说完,夏澜的身体毫无预兆地剧烈抽搐起来,紧接着艰难地站起身,那对黑白分明的瞳孔正逐渐变化成令人胆寒的紫黑色。
“醒过来了!”库珥修刚想走过去,却被威尔海姆挺身拦住。
感受到夏澜身上逐渐膨胀的恶意,威尔海姆沉声道:“这个浑身透着魔女气息的人,恐怕不是大人所认识的那个人了。”
“可恨的家伙……”夏澜抬起一只手捂住灼痛的眼睛,盯着地上苏书的残肢,狠狠地磨着牙齿道:“就算死了也不肯放过我么……真是个大胆的贱仆!竟敢留我在这个绝望丑恶的世界受尽折磨……”
“莫非你是——”库珥修心中咯噔一下,顺着夏澜的目光看向苏书的尸体,有种极为不详的猜测。
“哈……哈哈哈哈!!”夏澜再也抑制不住那股想要狂笑的冲动,目光转向库珥修,嘲弄道:“没错!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竟然愚弄了我!把我从充满希望的过去拉回地狱!当初明明是我亲手杀死了他,却还想着救赎一个无药可救的废物,真是个……比我还要无药可救的废物!”
“这是何等邪恶的存在……”库珥修不由得怔怔地往后退,哪怕有剑鬼威尔海姆护在身边,也难以压制那股从心底腾升的寒意。
夏澜憎恶地撇开头道:“好了,多余的废话就停止吧,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选择就只剩下一个,那就是杀掉我!让我回到过去!我要改变现在的一切……喂!你们到底听到了没有?”
“那就觉悟吧!”库珥修眼中泛起泪花,却毫不犹豫地挺身挥剑刺向夏澜的胸口,“我绝不允许你这等邪魔附在夏澜的身上!”
“正是这样啊!”夏澜翘起嘴角,饱含恶意地狂笑道:“夏澜!我不会饶恕你愚弄我的罪过!去地狱忏悔吧!还有利用我的家伙,再来一次,我会让你变得跟我一样一无所有!”
噗!
剑尖已经贯穿了夏澜的胸口,然而——
“怎么回事……”夏澜猛地睁大眼睛,自己竟然感受不到任何痛感,而且身体并没有因此消亡。
啪嗒!
与此同时,苏书的灵魂毛骨悚然地发现,夏澜的身体竟开始不听使唤,用手掌抓住剑身,硬生生地将剑从胸口里拔了出来。
“尸体当然感受不到痛苦……”夏澜的眼神忽然变得清明起来,目无表情道:“苏书,你一定想不到,我的意识还残存在身体里,那可真是奇迹呐,不过,萌咒不正是为了发生奇迹才存在的产物么?”
萌咒?!
你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竟然在死前留了一手……
去死!快点让我去死!
苏书的灵魂疯狂咆哮,可始终难以突破夏澜的意识。
“抱歉,那是做不到的事情,如果没有你的权能维持我的身体机能,我会消失的。”夏澜微微摇头,接着半跪在库珥修面前,仰头直视库珥修的双眼,正色道:“库珥修大人,是我,真正的夏澜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