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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偷偷得和黛玉说道:“东府就在隔壁,咱们何必和老祖宗一起坐车去?人来人往的闹得慌,不如就从巷子里头走过去是了。”
黛玉却是不依,“那里没什么人在,咱们若是偷偷的走,怕是被拐子瞧见了,万一一个不好,被拐走了怎么办?宝姐姐家的香菱,可就是这样被拐走的,要走你走,我却是要跟着老太太的。”
宝玉摸摸了鼻子,觉得很是无趣,见到贾母等人出门,又拉着薛蟠,“大哥哥咱们走小巷子过,从会芳园的后门进去,那边的景色才是最好的。”
会芳园是宁国府的后花园,算起来贾珍很是注重享乐,宁国府的后花园修缮的极好,上次薛蟠走马观花,惊鸿一瞥,就觉得十分惊艳,只是到底做客在他家,不宜仔细探究,薛蟠听到这话不免也有些蠢蠢欲动,这花园虽好,可人来人往都是游人的话,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宝玉说的挺好,但黛玉所言也需要谨慎些,薛蟠朝着凤姐指了指,“去问过你凤姐姐,准了咱们就从巷子里头走过去。”
宝玉上前缠住了王熙凤,凤姐笑道,“好兄弟,咱们陪着老太太一会坐车过去就是了,何须自己走路,到时候腿走酸了,又要叫丫头给你按了。”
宝玉只是不肯,“信步闲庭,这才是最有意思的,我和薛大哥哥一起走路过去,反而倒是怕比你们近些。”
宝玉这么说,凤姐也只好罢了,吩咐来旺儿家的伺候好宝玉和薛蟠二人,又是一大堆的仆人丫头簇拥着两人从贾母的院子里头出来,朝着东边的角门行去,宁国府和荣国府两府之间有一条小巷子,虽然系官道,但两府如此显赫,倒是变得私人土地一般,平日无人来往,倒是冷清清的,巷子的路面都用青石板铺就,又时常有人打扫,十分干净,薛蟠等人一起朝着北边走去,到了宁国府的后头,这里又有一处角门,门口上停着一辆马车,来旺家的很是奇怪,这里头素日是没有车辆来往的,怎么这时候有辆车子在这里头,来旺家的上前去看,只见到车把式上坐着一个满头乱发的老年人,来旺家的笑道,“原来是焦大爷爷,这会子怎么在这里?”
薛蟠和宝玉走上前,见到这被来旺家的称之为焦大爷爷的,长着一头乱糟糟的花白头发,脸上长着络腮胡,眼睛睁的老大,毫不客气的看着薛蟠和宝玉,神色很是不好,只是胡子花白了一些,若是再年轻几岁,演当阳桥头的张翼德都不用化妆的。宝玉瞧着有些吓人,连忙躲在了薛蟠身后,那焦大不耐烦理会来旺家的,只是硬邦邦的应了一句:“珍大爷派了我的差事,在这里头接人。”后头就不再说话了。
度其身份,查其言语,应该是宁国府的下人,但他也不下车朝着薛蟠和宝玉行礼,宝玉不太关心别人是否尊敬着他,何况焦大的眼神很是犀利,他躲在薛蟠身后不发一言,只是拉着薛蟠的袖子要入宁国府去,薛蟠也不计较这些,只是朝着焦大点点头,于是抬脚预备着进门去。
不妨焦大倒是喊住了两人:“宝二爷,还有这位爷,这里头可是后头女眷的住所,你们这样闯进去,可是不太好吧?”
来旺家的连忙说:“和珍大爷禀告过了,您就别操心了。”
焦大喟然不语,虽然脸上很不以为然,但也终于不再说什么,他这时候抱拳喃喃自语:“这两府里头,什么猫阿狗啊的亲戚都找上门来了,就算是家财万贯,也是经不起这些混帐东西散出去,真是可惜太爷留下来的这么一番好基业了!”
宝玉进了门,窥见焦大看不见自己个了,这才跳脚气鼓鼓的说道,“这个焦大,真真是太败兴了!”
薛蟠奇道:“这焦大可是东府的下人?怎么好生牛气的样子?我和宝玉都不被放在他眼里头。”
来旺家的笑道:“薛大爷有所不知,他是跟着咱们这两府的第一代老太爷鞍前马后伺候的马童,只因他从小儿跟着太爷们出过三四回兵,从死人堆里把太爷背了出来,得了命,自己挨着饿,却偷了东西来给主子吃,两日没得水,得了半碗水给主子喝,他自己喝马溺。不过仗着这些功劳情分,有祖宗时都另眼相待,如今谁肯难为他去。老太爷们在的时候就当做是体己的亲信,这样的功劳在,别说是宝玉了,只怕是老爷们在面前,他也是不理会的。大爷刚来自然不知道他,宝玉是都知道的。”
宝玉自然知道焦大的事儿,他很是不忿,“仰仗着以前的功劳,倒是不好多说什么,”宝玉也知道轻重,虽然不高兴,“祖宗们的体面还是要顾忌着些的。”
薛蟠肃然起敬,原来此人就是焦大,薛家发迹的第一代先祖,就是依靠着宁荣二公的军功在后头筹备粮草做生意慢慢发迹的,算起来,若是没有宁荣二公,也不得如今这样的局面,焦大算起来,若是没他,宁荣二公也不得在这得享荣华富贵,官场上有人走茶凉这句话,勋贵里头自然等同此理,若是不幸没有活在定鼎中原后改元换代大封功臣的时候,那除却一个好听的谥号外,没有什么可以留给子孙的了,四大家的命运都不错,都存留了下来,且在这些年的风波之中屹立不倒,算起来,这焦大还是间接的恩人,薛蟠连忙道,“这人倒是忠心的很,怎么如今还当马车的差事?应该好生养老了。”
来旺家的笑道:“大爷说的哪里不是?只是他年纪虽大,但却是耐不住寂寞,且又不喜欢平白呆着,但是这当差了,又极为挑三拣四的,这个不好,那个不好,故此也只派一些简单些的事儿办,如今又十分的爱吃酒,整个宁国府无人不怕的,珍大爷都不理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