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隐杀堡,地面、建筑都是一片灰色,显得十分阴森。
云无忧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感觉不那么真实,而且十分压抑。
而且,整个城堡很安静。
静得他每跨出一步,轻微的脚步声都显得特别突兀。
一路上,偶尔有人擦肩而过,却不会看他一眼,更别说打招呼、握个手之类的寒暄。
这些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股血腥杀气。
这股杀气,就是在杀戮中活下来的证据。
所以,云无忧虽然面无表情,可心底里还是对路过之人佩服不已。
城堡里的房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云无忧仿佛在迷宫中穿行,即使对照着地图,也走了很久,才找到自己的住处。
推开门口,房间内的景象让他有些失望。
房间十分狭窄,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不为过。
关好房门后,他将乾坤袋扔到桌子上,靴子也没脱,就倒在床榻上,打算先好好睡一觉,再修习剑诀与身法。
“咚~”
可是,当他后脑勺重重地敲到床上,一声闷响后,登时眼冒金星。
“嘶……”
他猛地坐起身来,倒吸一口冷气,不停地揉着后脑勺。
没想到,这张床居然如此坚硬。
不经意间的一撞,连他这等体魄强度,也疼得呲牙咧嘴。
过了一会儿。
待后脑勺疼痛消失后,他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套衣物当做枕头,慢慢地躺了下去。
然而,躺了很久,眼睛都有些酸涩,他还是无法入眠。
冷,极其寒冷。
即便隔着床单和衣服,他还是感觉到床榻传来一股冰寒的气息,刺得他灵魂都略微战栗。
这股冰寒气息,比起死亡谷的夜晚也差不了多少。
因此,他只好跳下床,在房间里踱着步子,感觉十分难受。
忽然间,响起一阵敲门声。
“不是说,杀手之间禁止来往吗?”
听到敲门声,他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戴上面具,走上前拉开房门。
原来,前来拜访之人,乃是隐杀门门主。
“门主莅临,令寒舍蓬荜生辉。”
云无忧恭敬地拱手一揖,然后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模样看似恭敬,可是他的言语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气。
寒舍,名副其实。
家徒四壁不说,整张床就像是万年玄冰所造,无比坚硬,冰冷刺魂。
隐杀门门主听出他话中的怨气,大步走了进来,微笑道:“呵呵……为了杀人,躲在猪圈里半个月的杀手大有人在。”
“门主屈尊前来,有何指教?”
云无忧被他这番话说得有些羞愧,急忙转过话题。
“这是林不归住过的地方。”
“洗漱间有个后门,通向亡魂峡谷。杀手没那么多讲究,能活着就不错了,嗯……修道之人也是如此。”
说话间,隐杀门门主将一幅卷轴挂在墙上,正对着床榻。
听说这间房间是林不归生前住过的地方,云无忧恍然大悟,心里的许多疑问顿时有了答案。
同时,他微微仰着头,眼神中充满怀念。
“怪不得,爷爷对隐杀门这么了解。”他轻声喃喃一句,就转过头,看向墙上的卷轴。
未曾想,这幅卷轴,正是神秘屋子里的那副“殺”字剑诀。
只是看了一眼,他的目光就已经无法移开,心神全然不受控制,不由自主地参悟起了剑诀。
仅数息时间,他的面容开始扭曲,脸色苍白,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冷汗疯狂冒出,汇聚成一道道小溪蜿蜒而下。
见到他痛苦的模样,隐杀门门主没有喝醒他的意思,面具下的脸庞满是坏笑。
此时的云无忧,仿佛置身于一个利剑的海洋中,无形剑气如同滔天巨浪般汹涌而来,已是危在旦夕。
元神即将破碎之际,他灵光一闪,想起《相忘经》可以遗忘一切功法。
于是,他急忙运转《相忘经》,强行遗忘掉领悟而得的“殺”字剑诀,尽快脱离险境。
刹那间,周围景象一变,他又回到了房间中。
经历惊心动魄的一幕,他急促地喘着气,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惊恐,浑身衣服全然湿透,汗水从发尖缓缓滴落。
“孺子可教也。”
“我走了,不要让林不归失望,更别让自己失望。”
隐杀门门主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声音刚响起,人就已经没了踪影。
“呼……”
呆滞片刻,云无忧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定下神来。
虽然找到了脱离剑道幻境的方法,他还是不敢朝卷轴看一眼,心神已是疲惫不堪,根本承受不起如此强烈的刺激。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他脱下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扔在桌子上,光着膀子从后门进入亡魂峡谷。
……
来到亡魂峡谷,他抬起头,发现两旁都是笔直的峭壁,高达万丈,上面布满湿滑的苔藓,想要攀爬上去,简直难如登天。
不过,对于他来说,如此隐秘的地方,倒是个绝佳的修炼场所。
“可惜,天色未暗。”
看着斜斜照射在峭壁上的阳光,他失望地摇了摇头,走回房间内,背对着“殺”字卷轴,盘腿而坐。
半个多时辰后。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息,他心神的疲惫已经大为缓解。
“功法不全,白天招不来天外星芒,还是先修习《闪电剑诀》……”
他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从乾坤袋内找出剑诀秘籍,然后拿起一把玄金剑,来到峡谷中,开始参悟剑诀。
“闪电剑诀”,顾名思义,就是剑如闪电,以速度为主旨。
这套剑诀,只有三招剑式:刺、劈、扫。
剑诀大成时,每次挥剑都带着风雷之声,剑尖上会有电芒闪动,不仅可以极大地震慑与迷惑敌人,还能增强剑招威力。
招式看似简单,可云无忧翻阅一遍后,发现这套剑诀修炼起来实非易事。
在剑谱开篇就提到:此乃杀手剑诀,挥剑之时,必须做到悄无声息,招式力求简单、迅捷,不容许有任何一丝多余的动作。
自从见识了浩瀚剑道之后,云无忧已经不敢妄言自己颖悟绝伦,所有武技都“信手拈来”。
他十分清楚,要想完全参悟《闪电剑诀》,除了埋头苦修,根本没有任何捷径。
因此,背下全部招式后,他一跃而起,右手握紧玄金剑,将混沌元力灌注于剑上,直直刺向身前峭壁。
由于速度极快,剑身与空气摩擦,在虚空中拖曳出一条笔直的火光,气势颇为迅猛。
“嘶~”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响起,峭壁上出现一个二指宽的剑痕。
“火光、破空声……”
看似凌厉的剑招,却与《闪电剑诀》的意境大相径庭,云无忧失望地摇了摇头,又继续刺出一剑。
第二剑,没有了剑刃摩擦空气产生的火光,破空声依旧十分尖锐。
三剑……
四剑……
当天空慢慢变暗的时候,云无忧已经记不清楚,自己究竟刺出了多少剑。
此时的他,体力消耗殆尽,气喘吁吁。
整条右臂酸痛难忍,手中的玄金剑仿佛重逾万钧,根本举不起来。
然而,他还是没能领悟《闪电剑诀》的精要所在。
只是一招“直刺”,他练了两个多时辰,还是毫无进展……
破空声还是隐隐响起,剑身与空气摩擦出的火光虽然黯淡,却依然隐约可见。
看着天色渐暗,他只能停止修炼剑诀,稍作休息,然后转身回到房内,将房门的门栓全都拉上。
回到房中,他快速换了身衣服,又从柜子里拿出两个硬邦邦的馒头,就着清水,囫囵吞枣般吃了下去。
做好一切准备,他才回到亡魂峡谷,找根干枯树枝,沾了点松脂,用燧火石点燃当做火把。
虽然说,整个下午,他都没发现亡魂峡谷有任何猛兽出没。
有龙纹玉佩在,他也可以隐匿身形。
但是,冥定状态中,他六觉尽丧,根本没有任何自卫的能力。
更何况,地面上的惨白兽骨随处可见。
以防万一,还是点燃火把的好。
火把点燃后,他拨开脚下的兽骨,将火把插在一旁的地面上,就盘腿而坐。
过了一会儿。
待心神清净,他暗运起《相忘经》,忘却今日所习的《闪电剑诀》,同时让自己尽快入定。
夜晚的亡魂峡谷,响起一阵阵野兽的哀嚎声。
由于温度急剧下降,片片雪花从天空飘落,云无忧身旁的火把,也在寒风中摇曳不定。
天外星芒从无尽虚空中落下,宛如一道无形的弯曲河流,闪烁着莹莹光芒,流入云无忧的百会穴。
练气二层的修为,转化混沌灵气的速度也快了些许。
时间流逝。
无穷无尽的天外星芒缤纷落下,进入他的体内后,释放出的混沌灵气也十分浓郁。
只可惜,转化而成的混沌元力,除去被混沌漩涡滤去杂质,绝大部分也被紫府中的九重经脉图吞噬,以点亮下一条道脉。
所以,即使经脉中的混沌元力愈发精纯,浑厚度却几乎没有变化。
漫长的黑夜很快逝去。
火把也早已熄灭。
天外星芒不再落下,云无忧从入定中醒来,眼神温润晶莹,仿佛一双泛着莹润光华的黑曜石。
他伸手从地上抓起一团白雪,然后将混沌元力凝于掌心。
只见手掌中的白雪,瞬间化为一块淡青色的冰块,散逸着一缕缕冰寒的气息,令周围温度再度骤然下降。
凝望片刻,云无忧皱了皱眉头,心念一动,又一丝混沌元力涌向掌心。
刹那间,他的手掌变得通红,炽热的气息荡漾而出,令得周围空间都微微扭曲,掌心上的冰块没了踪影。
“至热,极寒……”
收回混沌元力,云无忧脸上虽有笑容,一双锐利星眸却闪过一抹疑惑。
自己体内蕴藏着这两种诡异的力量,令得他有些始料未及。
困惑间,他居然产生重回死亡谷的念头。
“荒唐……”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云无忧自己也觉得荒唐可笑。
也不知道武痴还在不在死亡谷。
倘若自己贸然重游故地,恐怕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