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屋内瞬间成为一个冰窖,冷到极致。
仿佛一盆水泼向女子,从头到脚淋了个遍,湿透了全身,心痛到麻木。半晌她才喃喃道:“只要是你要求的,我又何曾拒绝过。”她什么时候拒绝过他的要求,上刀山下火海,哪一样不是按照他的要求完成。每次看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所有拒绝的话都咽了回去,剩下的只有领命。
随即话锋一转,执着的眼神扫视着眼前的男子道:“爷您若是敢为了她坏大事,属下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屋内的光线实在是太昏暗了,以至于她看不清眼前男子的神情,但她能感受到那双凌厉且冷漠的眸子正紧紧盯着自己,“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男子的声音仿佛腊月般,不带一丝暖意。
“我、我只是。”女子顿了顿,终于在男子不耐烦时鼓足勇气道,“爷,他们还看着您的一举一动,一旦您有一点反叛心理,那边怕是不会轻饶的。”
男人闻言捏紧了拳头,关节发出‘咯咯'的声音。女子知道他动怒了,连忙跪在一旁道:“爷,属下知错了,还请爷责罚。”
“不怪你,你说的我会仔细考虑的。”男人挥了挥手,似是有些疲倦,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爷。”女子抿了抿嘴,然后道,“那段卿安那边该如何行事?”
“容我再思虑一下,你先不要轻举妄动。”男子清冷的嗓音响彻在屋内,“应该没有人怀疑你吧?”
女子听出了这里头的怀疑以及一丝杀戮,忙道:“爷请放心,属下一向小心行事,绝没有让人起疑。”
“那边的人可不好糊弄,个个都是人精,绝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男子眸子里噙着一抹精光,轻笑道,“你先回去吧,出来的太久怕是会让她们起疑心。”
“是,属下知道了。”女子福了福身,临走前深深地看了一眼暗处的男子,脚步不迟疑地踏了出去。刚出门,冷冽的北风吹得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怕是有一场恶战要来袭了。”她轻声喃喃道。
闭目养神的崔云帆突然道:“有人在跟踪我们?”
“何人?”身侧的崔以南虽说一惊,却没有表露在外。如今他们已经和世家划清界限了,到底是谁胆敢对北云国的两位王爷动手。
“不清楚,但应该不是顾家的人。”崔云帆顿了顿,还是说出了实情。
“需要动手吗?”崔以南似是没听到般,自顾自道。
崔云帆微微摇了摇头道:“暂时不需要,现在还在圣天国的地盘不要惹事,免得被他们抓到把柄。再说看样子他们对我们好像也没构成危险,再看看吧。”
“行。”崔以南应道,“阿帆,此次回北云,你可做好准备了?”
“不知道你说的是何事?”崔云帆脸色一变,但一转眼就已恢复正常。
崔以南轻笑道:“阿帆,在我面前就不需要装了吧。”
“以南,你好像有很多事情都在瞒着我呐。”崔云帆一笑,睁开那双如墨般的眸子,扫过身侧的崔以南,不知在想些什么。
崔以南见状,那双上挑的凤眼也瞧着崔云帆,“阿帆,你只要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便是,其余的不要多问。”
“以南你怎么了?”崔云帆微微一蹙眉,不太明白崔以南话中的意思。
“没事。”崔以南扬起笑容,拍了拍崔云帆的肩,嬉笑道,“回去就让太傅帮你好好物色一位联姻对象,人要美、心要善、能力突出,驾驭得了王府之内的人,家世又要好,如此之人才能配得上你。”
“不了,我现在还不想成亲,再过两年再说吧。”崔云帆摇了摇头,眸子里是一片淡然。
崔以南见状,气愤道:“你莫不是还想着回边疆当你的战神吧?”
见崔云帆不说话,崔以南便知自己猜对了,气不打一处来:“她到底有什么好,非逼得你成这个样子。你当真要为了她在边疆丧了你自己的命?你可别忘了如今你已没了龙血丹,若是出个三长两短,到时候该如何?”
崔以南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话语间满是担忧与失望。
“你说的我都明白,她的确没那么好,可我。”崔云帆一顿,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么多世家小姐,哪个不是才貌双全、世家突出,可他愣是一个都没看上眼。要说喜欢,他自是喜欢那位活泼可爱的夏四小姐,只是上天可能和他开了一个玩笑。求之不得,爱而不得。
爱?崔云帆一愣,那种感觉算不上是爱吧,他喜欢她身上纯净的气质,欣赏她的能力,但谈不上是爱吧。
此刻的崔云帆自是不能理解何为爱,毕竟他年幼时遭受了巨大的变故,从一朝受宠皇子跌入凡间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尝尽了人间冷暖。长大之后,碍于崔贞元的施压,不得不远离都城,跑到边疆历练自己。
崔以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在他看来如今的崔云帆已经被人世间的情爱迷了双眼,忘了真心。他心里一冷笑,这世间除了权力,其他的都是浮云,一切皆是过眼云烟。
其实崔以南的日子也不好过,从小皇爷爷便宠着崔云帆,自己在他面前自是说不上一句话。再加上上头还有几个皇兄,父皇虽说喜爱自己,但也经常被其他几个皇兄分了心。等父皇登了基,母妃也从王爷侧妃一跃成为了贵妃之后,一切都变了。
几位皇兄都莫名其妙的死去,再之后所生的皇子、皇女要么在娘胎里就去世了,要么不满两三岁便夭折了。直到现如今整个北云国竟只有他一个是崔贞元的嫡系血脉,这等事情说来也算是一个未解之谜,反正五国之内皆是没遇到过。一时间北云国的皇室也沦为了其他皇室的笑柄,一个只有一个子嗣的皇族,该如何生存下去呢。若是没了崔以南,这一脉怕是就这么毁了吧。
何况崔贞元的疑心尤为重,一个敢弑父杀君的人,怎么不会提防枕边人呢。然而所调查这件事的人,竟都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所以一边提防着崔以南母子,一边又因为只有这个儿子,将来自己的大位只有他才能继承,有些事也只好放任他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每每看到自家父皇那打量的眼神,崔以南都低头扯了扯嘴角,一抹冷笑挂在他的嘴边。与其怀疑他们母子,倒不如说是他自己作恶多端,肯定是那些被害的人下了诅咒,让他这辈子都没有了子嗣。
“想什么呢?”崔云帆见他一直低头沉思,便开口询问道。
崔以南抬起眸子,凤眼里噙着笑,道:“没事,就是在想如何帮你走出这关。”
“你相信皇叔吗?”崔云帆直视着他问道。
崔以南没有任何异议的点了点头。
“那这件事就交给皇叔吧,既然是我自己的分内之事,还是交于我最为妥当,你说是吧?”崔云帆的桃花眼里噙着一抹不知名的情愫,崔以南看不透也不愿去猜。若是这世上除了自己,还能相信的,他毫不犹豫地会选择崔云帆。可能是小时候投缘吧,亦或者是自己父亲害死了他的父母,而自己作为一个参与者的愧疚吧。反正他唯一相信的也只有眼前的崔云帆,其余的他自是不会掏心掏肺。
突然觉得他们俩的关系与朴辰寒和赫连御风的极为相似,所以他不敢想,若是崔云帆不在了,他会如何?像赫连御风一样坚强地活下去,做完朴辰寒所交代的事还是选择跟着崔云帆一块儿离开呢?他不知道,也不知该如何选择。
崔云帆似是猜到了他所想之事,伸手拍了拍崔以南的手,轻声道:“未知的事实在是太多,我们永远都不知道明天会如何,所以不要想太多。关于她的事,我自然会妥善处理的,你不用担心。”
“好。”崔以南应道,凤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已经走了三日,离北云国越来越近,可不知为何那颗心越发的担心。崔以南总觉得此次回去,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不知是喜是忧。
崔云帆再次闭紧了双眸,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失了色。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要走,不要走,可他却听不真切。摸了摸胸口,那颗空落落的心,好像是丢失了什么东西似得。他不知道这次拒绝了夏子汐,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但他确定这个抉择对于他们二人都是最好的选择。他要报仇,她要守住顾家,二人都肩负着不同的使命,所以不能像平常人那样任性而为。
脑海里的声音叫嚣的越发起劲,崔云帆甩了甩头,不知为何有一个感觉告诉他会出事,至于这件事对于他们的影响是未知的。
崔云帆烦躁地摁了摁太阳穴,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此刻的宁静倒像是暴风雨袭来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