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啷当……
李裕将婢女奉上来的茶瓯一把扫到地上,扭曲地怒喝道:“滚出去,让那几个没用的废物进来……”
婢女被吓得瑟缩着低着头收拾了地上的狼藉,惶惶地退出去,把几个等在门外幕僚请了进去。
那几位都是多年跟随在李裕身边的人,殚精竭虑为李裕出谋划策,如今却被当着下人的面如此斥责,他们脸上又如何挂得住。
只是李裕的品性他们再熟悉不过,不敢有半点不满,只能低头进了房中去。
李裕将那封密报丢在几位幕僚眼前,就在他们互相传看着的惊讶着,他咬牙切齿地道:“是你们说伊州偏僻遥远,又是紧邻西域,不易被察觉,让我将那五千私兵留在伊州,必然万无一失!”
“那现在呢?现在呢!!”他一想到自己费尽心思栽培多年的私兵,是他最为重要的私密力量,也是他最后的依仗。
这五千人是他这些年让人悄悄从各处挑选出来的精兵,训练多年,精通奔袭突击与狙杀,可谓是精锐中的精锐,真要论起来,只怕连禁卫军也抵挡不住他们的进击,只有顾青亲自调教出来的亲卫可以与他们一战。
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一直将这五千人留在伊州,那里离长安路途遥远,不易被人察觉,而西去的路途却又人烟稀少,仅有几处关隘,若是他需要随时可以让这五千人一路畅通无阻地奔袭长安,而且伊州的长史也是他的人,自然就更是可靠。
可是现在这五千人居然被人突袭了大营!除了少半死伤,其他的竟然都成了俘虏!被人带出关外去了!
这个消息让李裕完全不敢相信,那样一队精兵就这么被人给全毁了,甚至还抓了许多俘虏回去,甚至都没给他剩下点残兵,多年的心血就这么没了!
若不是送来密报的就是伊州长史李韬,他根本就不会相信。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韬这个废物,大营就在伊州,他居然就让人这么破了大营,还抓了俘虏回去,那可是五千精兵,运用得当甚至可以拿下一座城镇!就这么……就这么!!”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又是狠狠砸了一下案几,恼恨难当。
那几位幕僚震惊得看着那封密报,许久才惊愕地抬起头来:“这上面说是……是高昌人做得!!”
密报上,李韬将私兵的情况写得又长又细,却是在最后稍稍带了一笔,只说那闯进大营的人马身上穿着的都是高昌军服,就连互相之间吆喝说话也都是用的高昌国语,擅长骑射。
李韬不糊涂,他知道现在的贤王妃就是高昌公主,所以只是提了一句,剩下的就让李裕自己去查探了。
可是这几个幕僚却是看得清楚,高昌国人擅长骑射,最为精锐的就是骑兵,何况那群人用的还是高昌语,只怕就是高昌人了。
高昌人闯了大营,将贤王殿下的私兵给彻底毁掉,还俘虏走了剩下的人。
这样的事实在是教人吃惊。
幕僚们都望向他,他脸色铁青,许久都没有动静。
私兵大营所在的地方十分隐蔽,若非知晓究竟的人又怎么能带着精兵杀过去,除非早已得到了消息……
李裕站在那里好一会,才摆摆手:“你们下去吧,明日再请诸位过来商议。”
他语气里恢复了一些客气,幕僚们却已经顾不得计较了,纷纷躬身作礼退出去,他们都知道李裕这怕是要处置家务事了,不是他们该知道的。
看着他们几个缩着头退了出去,李裕一口血闷在胸口上不得下不得。
原本还想遮遮掩掩不让人知道内府的这些丢人的事,虽然吉娜是个蠢得,可他还得尽力护着,可现在就是当着别人面生生打他的脸,还有他费尽心机准备的私兵,就这么被一锅端了……
他还是有些怀疑的,毕竟他早就知道吉娜是个蠢得,并不曾与她说起过私兵的事,她又怎么会知道那些,还让人通了消息给高昌。
可若不是她,那一群高昌人又是怎么回事?
他皱着眉,唤了朱锦进来:“王妃嫁入王府这些时日,可曾来过前院?”
他的所有密报私信都在前院书房里,不曾带入内府,就是怕泄露机密。
朱锦想了想,低声道:“刚入府那段时日,王妃来过前院求见殿下。”
他想起来了,那时候吉娜刚入府,一心还想着讨好他,隔三差五会亲自端了汤羹过来前院,借着机会陪他说说话,想要讨他喜欢。
只是那时候他并不曾留意,毕竟新婚燕尔,也不能将她挡在门外,让她进了几次书房。
他眉头皱得更紧:“可曾见她动过书房里的东西?”
朱锦是他贴身伺候的婢女,倒也不用遮遮掩掩。
朱锦吃了一吓,想了好一会才轻声道:“有两回殿下不在府中,王妃过来等了一等,又回去了。”
吉娜的确过来过,却不是为了动书房里的东西,而是来为难她和紫奚的,折腾了一会就走了,只是朱锦这会子却不想说明白,才会如此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
李裕的脸色难看至极,他与伊州时不时会有密信来往,虽然大多都烧掉了,但有时候会有所遗漏,难道吉娜是看到了自己房中的密信了?
他思量了一下,又挥了挥手让她退下,却是唤了亲信进来:“去查一查那几个留在王妃陪嫁铺子里的高昌人,近来可有什么不对的,有什么动静就来回我。”
亲信应着去了。
只是不到小半日又回来了,带回来一个消息,说是就在上元节王妃就悄悄召了两名高昌人到王府里,不知道吩咐了什么事,过了没多久驿站就有高昌人出了城往西北回高昌去了。
李裕心里的火却越来越旺,恨不能生撕了吉娜,他想不到自己不仅没有娶到贤内助,还找了个吃里扒外的,竟然敢对他的东西动手,他可不会顾忌什么夫妻之情,绝不会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