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066
“我从哪里来,
又将去何方?
你来至何方,
又将去哪里?
茫茫人海里,
我认识了你。
匆匆光阴里,
我又失去了你。
你曾经对我说:
“我喜欢你。”
为了这句话,
我将用尽今生去爱你。
就算来生,
我依然爱你。
但,
我却总也得不到你,
怎么也得不到你……
曾经和你仅有的零距离,
也只是在你无意间,
我偷偷地,悄悄地搂着你。
而你,似乎并不介意。
并不是我,
不爱你的身体。
其实多少次在梦里,
我都梦见了你。
在梦里,
我拥着你,
抚爱着你……
但,
梦醒了,
我却不敢那样对你,
因为我知道,
你,
不愿意……”
在街角的这间咖啡厅里,在靠橱窗边的那张桌边,他一直都用深沉的眼光看着桌对面的她。他为她念了这首诗,这首深埋在他心里的诗,这是他心底对她的诉说。
但她似乎并没有认真地倾听,倒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在他深沉地对她诉说时,她把头撇向了窗外。她始终看着窗外,看着那人行道上如梭的人流,看着那街道上鲜亮的阳光。
她的脸上也没有一丝欣喜,有的全是无动于衷。在他念完那首诗后好半会儿,她才扭过头来看着他。她用手向脑后捋了捋那头暗红色的大波浪卷的长发,然后对他微微一笑,这一笑中含有不屑。
“这又是你从哪里淘来的一首破诗,怪肉麻的!”
“这不是诗,是我的一点人生感悟。”
他在说这句话时,脸上流露出了失望,但他却没有明显地表现出来。为了显示他的谦和,他故作微微一笑。
“你和Rowling不是都已经那个了吗?怎么,在我面前装纯情呀!啊哈……”
她的语气里有责备之意,但随后她的理智告诉她自己,她不该这样责备他。因为他俩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便分手了。如今,他和谁在一起,以及干什么,已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但在她的内心里,她却又隐隐地有些不甘心。
“你怎么知道我跟Rowling都已经那个呢?难道你看见了不成?”
“我……我没看见,我真的没看见!我吃饱了撑的,看你们干嘛?”
“你说谎了!”
“何以见的?”
“你脸上写着呢?”
“真的吗?看来你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你个骗子!”
“我没说谎,你脸到现在都还红着哩!”
“我脸红是因为……”
“是因为什么?是因为才喝了酒的吗?可我们点的可是咖啡哟!”
“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没看见!你和Rowling之间的那点破事还要看吗?发生是必然的!”
“哦!……对了,你后背上的那个胎记蛮好看的,像朵梅花!宋工蛮不错吗?年纪不小了,还那么激情四射!”
“你……你个流氓!”
“我只不过是无意间看了一段不雅视频,难道就成了流氓吗!”
“好吧!你不是流氓,你仅仅只是一种动物!”
“哈……哈……哈……我当然是动物啦!我是高级动物!”
“不!你不是高级动物,你是家养的动物!”
“哈……我是你的宠物吗?”
“不!你不是宠物,你是畜牲!”
话说到这里,两人便沉默了。
她的原本泛红的脸现在有些发紫了,她真的生气了。一向从不骂人的她,今天头一次骂人了,她骂的对象是那个她曾经爱过的男人。
他一直都用深沉的眼光看看她。一向都谨言少语的他,不知怎的,现在话越说越多,甚至都有些口无遮拦了,似乎他不是在和对方友好的交谈,倒像是一种发泄。
在读大学时,她爱过他,因为他那一份纯真。
他直到如今对她都恋恋不忘,一至都深深地爱着她,因为她是今生第一个对他说“我喜欢你”的女生。
那时他们爱得很简单,一点也不深沉,从表面上看他俩更像一对哥儿们。两人在一起时只是吃吃饭,看看电影,压压马路顺带聊聊天,仅此而已。
在熟人面前,他们从来未表现过亲热,甚至总保持着十分之一米的距离。在陌生人面前,他俩的零距离接触也总是显得那么拘束,甚至有些偷偷摸摸。
他记得,自己与她次数最多的零距离发生在他俩一起过马路时。为了保护她,他偷偷地搂着她的腰带着她一起飞奔而过马路,她没拒绝。
过完马路,他悄悄地从她腰间收回了手,又与她保持着十分之一米的距离。这一切都在悄悄地进行着,仿佛不曾发生过。
最让他终身难忘的两次零距离,一次是在一个寒冬的夜晚,为了取暖,她主动把手伸进了他腰间的荷包里,那样子就像是她搂着他。而他只是把手放在自己的两腿边,始终不敢拥她入怀。
再一次便是他俩一起看通宵电影时,她实在太困了,便把头枕在他的双腿上睡着了,而他却只敢安静地看着她酣睡的面容。
就那样安静地看着她,不经意间,他心底突然起了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他企图用手去抚摸一下她那令他痴迷的漂亮脸蛋儿。
但他的手刚伸出一半儿他就犹豫了,他迅速收回了手。他微笑着,两眼深情地看着她,他觉得她就是一个圣洁的天使。
因为爱得太过简单,所以这份爱经不起任何波折。最后,他俩分手了。这分手的理由也很简单,她觉得他不够好,他觉得她太孤傲而不够体贴。相爱很简单,分手也亦很简单,但他俩却一辈子无法相互割舍。
阳光透过咖啡厅的巨大玻璃橱窗照进来,映射在干净而光滑的餐桌上,古铜色的餐桌桌面上炫射着夺目而光鲜的紫红色。
他和她都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了窗外的大街,依旧沉默不语。寒冷而干燥的空气里,他和她呼出的均匀而富有节奏的气息——两道卷着波浪的水蒸气,逐渐消散在阳光的温柔里。
大街上,人潮涌动,大家行色匆匆。一位年轻的母亲手牵着一个小女孩缓缓从橱窗前走过。小女孩扎着一头小辫儿,身穿一件粉红色连衣裙,一双清澈的漆黑大眼睛很是好看。
肖飞和孙娟看着她,不约而同地向她微微一笑。小女孩看着肖飞和孙娟一点儿也不拘束,并向他俩回以了甜甜的微笑。微笑时,她露出了一对可爱的小酒窝,并伸出她一只柔软的小手在空中向他俩挥了挥手。
肖飞和孙娟看着小女孩只是默默地微笑着。那位母亲似乎没有感受到这些,牵着小女孩继续走着,她俩一大一小两个背影渐渐地消失在茫茫人流里。
就在她俩的背影快要消失时,小女孩突然扭过头来,用她那双清澈的漆黑大眼睛又看了他俩一眼,并微微一笑。
这一次微笑时,她依旧露出了她那对可爱的小酒窝,但在这一次的笑容中似多了一份稚嫩而真心的祝福。
肖飞和孙娟望着小女孩消失在人流里,两人眼里多了几许若有所失。看到女孩消失后,他俩不约而同地瞟了彼此一眼。不知怎地,短暂地这一眼他俩看得都极不自然,就在瞬间他俩便刻意避开了对方的眼光。
孙娟拿起了咖啡杯中的汤勺开始搅动咖啡,眼睛看着杯中那旋转的咖啡默默无语。肖飞端起了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然后又放下了咖啡杯。他双眼凝视着桌面,脸色有些凝重,好像心思重重。
一个多月来,肖飞都被那个奇怪的恶梦惊扰着,以至于有时让他茶饭不思。他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为那些无辜枉死的生灵,只有这样似乎才能平息他灵魄深处的不安。
于是他主动约了孙娟在这个他俩熟悉而又有纪念意义的咖啡馆见面,想和她商量商量今后的研究工作该如何开展。但似乎开头不怎么令人愉快,以至于他俩现在都沉默不语。
今天是双休日,早晨的咖啡馆里人并不多,此刻显得很安静。
吧台里的那个服务生,此刻依旧一脸的宁静,手中正熟练地擦试着咖啡壶。
靠近咖啡馆里屋的餐桌旁坐着一对年青情侣。此刻,他俩都满脸绽放着甜蜜而温馨的笑容,相互摆弄着对方的双手,并时不时地发出一阵阵窃窃笑语。
而那个头戴礼帽,鼻梁上架着一幅老花眼镜的老者,此刻依旧坐在餐厅中央的餐桌旁。他悠闲而惬意地用一只手搅动着咖啡,另一只手则拿着报纸泰然自若地在报纸上搜寻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