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晴朗要搬的东西其实不多,占大头的是书,不过有些不要的东西得扔掉,所以收拾的时间还是长了一点。
下楼扔完最后一趟垃圾上楼的时候,发现唐诗韵正面无表情的靠在房门上看着他。而且靠着的不是她自己家的门,是陈晴朗家的。
陈晴朗拿着钥匙,莫名奇妙看着她:“干吗啊?”
瞅这架势,明显不想让开门。
唐诗韵双臂抱胸,冷冷的问:“搬家?”
陈晴朗点头:“搬家啊。”
唐诗韵生气:“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家!”
陈晴朗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大姐,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唐诗韵胸膛起伏,像一只愤怒的野猫。
仿佛随时都要挠人一样。
陈晴朗晃晃手中的钥匙:“麻烦让一让,你堵到我家门了。”心里嘀咕,真是动不动就生气,谁特么欠她钱似的。
“就不让!”唐诗韵道。
陈晴朗对她根本没什么耐心:“你现在完全是无理取闹啊。”
唐诗韵很光棍:“我就是无理取闹!”
“我可不想动粗啊。”陈晴朗道。
唐诗韵气得更狠了:“有本事你就动粗。”
陈晴朗烦躁的抿嘴,微眯眼,抬头斜看天花板,鼻子重重喷出一道粗气,然后靠近唐诗韵,几乎和她贴在一起。
唐诗韵背部彻底贴在门上,脑袋后仰,整个人都被陈晴朗的气息给包围,她抬着头,惊慌的问道:“你……你干什么?”生气的表情不见了,带上点羞意,仔细品味,还有一丝欣喜。
陈晴朗没看她的脸,右手从她身侧探过去,将钥匙插进了锁孔,轻轻一拧,房门打开,唐诗韵倚着的门顿时往后开,她也不由自主的往后退,这时才知道陈晴朗根本没想要对她做什么,只是要开门而已。
看着陈晴朗目不斜视的走进房间,唐诗韵紧握拳头指甲都要插进手心里了。
陈晴朗自然能听到身后唐诗韵因为愤怒而传出的重重的喘息声,他完全莫名奇妙,无理取闹的是唐诗韵,又不是他,她整天没事找事动不动就生气冷脸的,他都没说什么,她反而好像很有意见似的,有毛病吧这是。
陈晴朗去卧室取了张被单放在桌子上,把一大堆整理好的书一摞摞放在上面,这些书是他从上大学就开始积累的,到现在差不多有三四百本,这么多书要是普通人,估计累得够呛,好在陈晴朗是修真者,用被单一裹一系,扛起来就能走。只是待会儿到了楼下,还得重新码好放在车厢跟后备厢里,又是一番功夫。
走到门口,陈晴朗目测了下门的宽度,发现扛不出去。
他无奈的叹口气,把被单放桌子上,将书稍微整理一下,使被单裹起来的时候,尽量呈柱形。
而全程,他都在把唐诗韵当空气。
他只是想把人给晾着,想着无论谁被人无视,都会羞愧的灰溜溜的走掉吧?
但是,被人无视,还可能产生另一种结果。
那就是把一只生气的野猫,逼成一只发怒的老虎。
就跟兔子急了咬人狗急了跳墙一个道理,女人发起疯来,鬼都害怕。
陈晴朗这个憨货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一个悲剧正在悄然酝酿。
当他将书本整理好,准备把床单包上系起来的时候,唐诗韵终于忍受不住,气势汹汹的来到陈晴朗身后,一脚就踹在了陈晴朗的屁股上!
陈晴朗虽然知道唐诗韵在靠近,但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她会动粗。这一脚踹上去,用的力道不是一般的大,陈晴朗直接一下扑到了叠放整齐的书堆上,胯部还在桌子沿狠狠的磕了一下。
伴随着他的一声“哎哟”,桌上的书堆顿时瓦解,哗啦啦啦,直接掉了一地。他则整个人狼狈的扑在桌子上,然后身体往前滑,整个人带着身下几本书,一起一头扎到了桌子那头。
他躺在地上的时候,桌子上一本书“啪”的砸下,巴掌一样,正正好好拍在他的脸上。
陈晴朗欲哭无泪。
他将脸上的书捡起来放到一边,站起来四处看了一下。
真的要崩溃了。
那种费劲功夫将东西码得整整齐齐,结果被一下摧毁的感觉,是最容易让人神经的。那种烦躁与恼怒的感觉,绝对可以毁灭一切。
“你神经病啊!”陈晴朗隔着桌子对着唐诗韵大吼。
唐诗韵算是破罐子破摔了,陈晴朗恨她也好恼她也好,她都已经无所谓了,身为一个化形两百年的女妖精,风华绝代美丽动人,结果被一个男人这么无视,心中的屈辱简直是前所未有。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取走了她的第一次,虽然他是被动的,但她现在懒得管这个,反正就觉得自己最屈辱最伤心最愤怒最委屈最可怜,天底下再没有比自己更可怜的人了。下意识的就想发泄,想打想抢想杀,想踢桌子踹板凳砸墙拆房,想把眼前的一切都给撕碎扯烂。
“我就是神经病!”她吼的声音比陈晴朗可要大多了,伸手把桌子掀上天,书本乱飞着砸到陈晴朗身上。陈晴朗伸手把飞腾起来的桌子接住放到一边,整个人的气势变得沉静无比。
唐诗韵完全是处在暴走状态,一边发出老虎一样无意义的沉闷的低吼,一边把客厅里的椅子沙发全部踹倒,将散落的书踢飞,撕碎,纸片乱飞,雪花满天。
不过客厅里东西真是太少了,能看出来压根不够她霍霍的,撕书的样子很尴尬,有点像饿极的人用牙签扎米粒,表情凶狠恶煞,动作却没法大开大合,场面很违和。
陈晴朗的表情则是越来越平静,一双眼睛深海般死寂,唐诗韵撕碎不知多少本书,根本不解恨,反而越来越恼,她恶狠狠的看向陈晴朗,猛的就扑了过来。嘴张着,要咬人。
陈晴朗毫无征兆的,干净利索的一拳挥了过去。
直接砸在那张让无数男人看了都会神魂颠倒的迷人脸蛋上。
唐诗韵直接被打飞,撞到墙上又滑下来,嘴角流血,牙齿松动,头昏眼花,胃部翻腾。
身上的暴躁气势一下就没了。
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陈晴朗,没想到他真的会动手打自己。
她犯了一个很重大的错误,那就是不知道对于一个喜欢书的人来说,一本书到底意味着什么。
有不少喜欢书的人,都有一个原则,那就是书不外借。
宁愿买一本新的送你,都不愿意借一本看过的书给你。
你把他的一百块钱撕了,他可能会拿着胶带沾好屁事没有,你要是把他一本二十块买的书撕了,他能跟你拼命。
这其实跟玩游戏正团战的时候把电源拔了一样,惹恼了真的会有杀人的冲动的。
陈晴朗本来就没唐诗韵搞得没了耐心,结果她不仅给了他一脚,致使码放整齐的书全部倒塌散落,而且还把他的书撕了很多本,搞得一地厚厚纸屑。这个时候陈晴朗要是还能忍住,那就真的是无情无欲不动如山了。
要是唐诗韵是个男人,她现在已经被打残疾了。
他要是个男性妖怪,陈晴朗就直接把丫打死了。
“神经病!”陈晴朗压抑着怒气骂了一声,头都不回走出了房间。
唐诗韵现在终于知道,在陈晴朗眼里,她根本什么都不是。
漂亮也好,性感也好,都没有用,赌气也好,胡闹也好,全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陈晴朗开着车出了小区,路上连抽了两根烟,心里面的烦躁才得以抒发一些。
妖精果然都是神经病,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就是可惜了那些书……
想想陈晴朗都心痛。
而且不知道等会儿唐诗韵离开的时候会不会把门锁上,要是有小偷进去一通胡闹,跟房东可没法交代啊。
那本哈扎尔辞典也没来得及带出来。
陈晴朗真是要爆炸了。
第二天早上,陈晴朗先开着车去和张裴裴一起吃了早饭,然后送她去公安局,顺便打听了一下有关郑伦他们判刑的事情。
公检法系统已经讨论出了大致的判刑方案,那就是看受害人一方的态度,如果受害人(未死)或者受害人(已死)家属愿意原谅,那么可以从轻判处,如果家属态度强硬,那也没办法,就怪犯人倒霉。
但现在问题是,该如何让受害人或者受害人家属相信,犯人之所以会干下不可饶恕的罪行,并非出于本愿,而是因为有其他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的干扰呢?
现在这个是最重要的问题,这个问题没有解决之前,判刑的问题就无法得到解决。
陈晴朗也没有精力管太多,只能转身去学校。
张裴裴在他离开前很大气的告诉他:“这辆车是你的了,拿去开吧。”
陈晴朗第一次感受到被富婆包养的感觉:“我这就去请民政局局长吃饭。”
张裴裴立刻变脸:“钥匙给我!”
“送出去的东西拿有往回收的?”一辆奥迪哎!
啧,当小白脸的感觉真爽。
陈晴朗开着车到学校的时候,还引起了一阵轰动,不少男老师都羡慕的不行,纷纷说没想到陈老师高人不露相,原来家里这么有钱。
陈晴朗把钥匙往口袋里一放:“女朋友送的。”
然后牛逼烘烘的进了办公室。
留下一堆男老师凌乱在风中,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在心中大骂无耻。
也有人持怀疑态度:“小陈长得不帅不高也不壮,哪有富婆会看上他?”
有个矮点的老师就不服气了:“帅有什么用?高有什么用?壮有什么用?中看不中用!”
一个体育老师就立刻揽着他的肩膀往厕所走:“咱们去比比。”
“陈老师真是会装逼啊……”
“人家不是装逼,是牛逼啊。泡完美女老师泡富婆,这本事几个人有。”
“小唐老师也是遇人不淑……”
遇人不淑的小唐老师此时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从陈晴朗进来,心里就在嗵嗵嗵的狂跳。
陈晴朗表情立刻就变了,想着家都搬了,这办公室的位子是不是也应该换换?
每天面对着唐诗韵,他还活不活了?
坐在椅子上的时候,他全身戒备。昨天直接把唐诗韵打飞了,以唐诗韵的脾性,不得把他打废了?
他的视线刻意往下瞅着,就怕下面突然出现一只穿着高跟鞋的脚,直接把他断子绝孙。
然后发现今天唐诗韵居然没穿高跟鞋,而是换了一双米白色的复古慢跑鞋,他这才注意到唐诗韵换了装束,跟平常火红的穿搭完全不一样。从桌子下面可以看到她今天穿的是一条水洗牛仔裤,磨白,冷色调,上身是淡蓝色外套,里面的白色衬衫上只有寥寥的几个简笔图案,一朵云,一片叶子,几个娃娃体的日文。
没化妆,唇彩也没涂,素面朝天,与原先风格完全是两个极端的美。
原本一看就是狐狸精,现在倒像个清纯小姑娘。
还别说,这风格一换,给人的感觉还真的挺不一样的。
或许是因为清淡的装束能让人的心情也清淡下来,陈晴朗看到她时的满肚子不耐,居然不知不觉减淡了一点。
嗯,也只是那么一点。
如果她现在是个男人,陈晴朗依然会把他打残疾的。
“晴朗。”
听到这称呼陈晴朗吓一跳。
虽然声音淡淡的像风柔柔的像云,但陈晴朗就觉得里面裹着刀子。
“你的房间我给你收拾好了,撕掉的和脏掉的那些书也都重新去买了新的,你走之后房东去过,我跟他说你今天可以搬完……今天能搬完吧?”唐诗韵怯怯的看着他。
陈晴朗脑袋发懵。
这玩的是……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