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冲抚须微笑,对这首词他是很满意的。这首词工整精美,文采斐然,颇为应景。儿子能在群臣面前露脸,郭冲怎不欣然。
“你们也莫要夸大其词,这首词只能算中平之作。虽然工整,却失之于华丽。特别是下阙,有无病呻吟之嫌。郭冕,不可自傲,还需努力。”郭冲沉声道。
郭冕收起笑容,躬身应诺。
容妃在旁笑道:“皇上的要求忒高了,臣妾觉得晋王这首词写的真是好。皇上应该赏赐晋王才是。”
郭冲笑道:“也罢,赏便赏,图个乐儿。郭冕,朕这玉佩赏你了,但不是因为你词写的多好,而是因为容妃的面子。”
郭冕大喜,双手接过玉佩高声道:“谢父皇,谢容妃娘娘。”
郭旭吕中天等人在旁面色阴沉。特别是郭旭,心中忌恨如狂。曾几何时,父皇赏赐之物只有自己能得到。那一年新年宴席上,父皇赏赐自己玉带,郭冕只得了太后的赏赐,丢尽了面子。而此刻,父皇将玉佩赏给了郭冕,自己只能在一旁干看着,这种心情,谁能受得了。
即便如此,还有人开始雪上加霜。
容妃笑盈盈的又开口了:“皇上不能厚此薄彼啊,赏了晋王,得赏淮王才是。要不淮王也作一首词来,皇上也好赏他啊。”
容妃这是拿软刀子捅人,郭旭倘若能写词,那还用容妃提醒么?早就毛遂自荐了。慢说郭冕那首词作上佳,就算是首普通之作,淮王也写不出比晋王更好的词来。这是专门往郭旭的软肋捅刀子的行为。
郭冲尚未说话,郭旭便躬身说道:“儿臣岂敢班门弄斧。儿臣文采不佳,写词必是贻笑大方,儿臣写不出来。”
郭冲冷哼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郭旭脸如无第一,每一首好词都有其独到之处,并不宜拿来比较。既然皇上要臣作一首,臣便只能遵命了。词倒是有现成的,是在下三年前的旧作,只是没有公之于众罢了。应该可以应景。”
“好,朕听着呢,你且吟来。”郭冲笑道。
林觉点头,咳嗽一声,开口吟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全场静寂无声,除了远处观灯人群的喧闹笑语之声外,郭冲和群臣尽皆沉默了。这首词太好了!好的让人听后有一种心酸难言之感。这一首词比之之前所有的词都高明了百倍。郭冕那一首跟这一首根本无法相比。高下立判。
“我们写的那些词可以丢到灶膛里烧掉了。”翰林学士院的一名夫子用苍老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的话代表了之前作词之人的心声。
“是啊,如此绝妙好词,林大人是怎么写出来的?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绝妙之句啊。看似写上元之夜的繁华热闹,其实林大人是在写人啊。倘无此人,这一切的繁华盛景都无意义,这才叫高明的寓情于景,词达人心呢。”另一人叹息赞道。
他们写不出,但他们品味的出这首词的绝妙之处。他们体味到了这首词的本意,非写景,乃写情。
“好词,好词,得此一词,今日这上元灯会堪称完美了。林觉,朕不知说什么才好。这首词如此精妙,怎地从未流传呢?你还有多少好词埋没在肚子里呢?”郭冲叹道。
林觉躬身道:“其实这首词早在三年前便写就了,当年臣还在杭州,上元之夜,臣有感而作。当时,臣的一位心中极为看重的人突然销声匿迹,说是已经仙逝了。臣看灯时心有所感,便写了这一首。但后来证明,那是一场误会。她其实没有死。”
郭冲等人不知道林觉说的是谁,但林家众人立刻便明白了过来,林觉说的是方浣秋。三年前正是浣秋诈死之时,林觉这首词怕便是那时所作。繁华灯会上,林觉想到的是方浣秋的死,突然觉得便宝马雕车,蛾儿雪柳都无意义,倘若没有那人在灯火阑珊之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味呢?
林觉看向站在灯棚角落里的方浣秋,发现方浣秋星眸闪闪,正无限深情的也看着自己。
“林大人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呢。没想到这首词背后还有这段佳话。哈哈哈。”郭冲笑了起来。
“但不知让林大人牵肠挂肚的那人是谁呢?”容妃有些不高兴,她知道林觉这词必不是为自己的女儿绿舞所作,所以有些故意找茬的意味。今晚到现在也没见绿舞,以为绿舞躲着自己,所以本就有些不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