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若正要把心事和盘托出,可一抬眼,看到现场的人,虽然都认识,可真要当着他们的面说出女儿家的心事,不免还是不妥,这一刻,她倒是羡慕起独孤梦和华眉语来,也许换了平常,这些私人情感是不适宜宣之于众的,可是发生了意外,自然要寻求帮助,也就有了可以诉说的理由。假如她的事也可以正大光明的说出来,该多好呀。
秦宜若眼里含笑,还带着渴望还有几分压制,红着脸说道:“我就在想如何靠自己活下去。”
她分明是言不由衷,云激扬也不介意,轻声道:“你有事瞒着我哦。”
秦宜若看他漫不经心的样子,偏偏俊魅得无以伦比,心神一荡,差一点就要把从小到大就很喜欢他的心事如实吐出。
就听独孤梦说道:“我就逃出家门,四处闯荡,不出门不知道,出了门才知道世事艰难,没几天银子就没了,去给人家打工,又受不惯人家的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钱就跟有麻风似的,横得很。”
他的话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了,秦宜若不禁暗暗吐了一口气,心道:“好险。”
她也不想瞒云激扬,可是攸关少女的心事,总觉得不方便当众说出来,而且眼下好像不是很好的时机,秦宜若总觉得自己的心事一定要在合适的环境下,才可以说出来,这才不枉怀了那么久的心事嘛。
秦宜若在心里默默地说道:“云郎,我不想瞒你,请允许我选择一个合适的氛围。”
此念一起,秦宜若又觉得哪怕两个人再怎么亲密,也可以有自己的独立空间,有自己的隐私,这样也不算什么呀。所以也就把念头撇下了。
她才不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一定要什么都说,这才叫忠诚,这样的话,是在压抑和排挤自我,是不健康的关系。
而云激扬的心思此刻并不在秦宜若身上,他被独孤梦的话给吸引了,他很认同独孤梦说的,有意思的是,也只有这小子才会说出什么“有钱又不是有麻风,横什么呀!”既生动又传神,也就津津有味地听下去,听听独孤梦又是怎么说的。
独孤梦道:“那么我就想到了赌钱,无论如此先赢几把,把这几天过下去再说,实在不行的话,那么就去劫富济贫,看看有谁是为富不仁的,假如在乡民间口碑不好,那么说不得,晚上就要去拜访,顺便借一点钱救济自己了。”
云激扬忍不住笑道:“你可知道这些都是不正当的手段。”
独孤梦道:“本来不知道的,这么起念之后才发现,敢情传奇故事里的侠士行径,都是为人不齿,难怪侠以武犯禁。”
云激扬道:“小心自己也会成为祸患。”
秦宜若道:“他离家不是为了创业,而是逃避,那么他会想到的自然是从传奇故事里看到的,这是人之常情。”
独孤梦道:“两位说得都对,只是如果家人一早就告诉我,我有家业要继承,或者说我需要自己去开发天赋,要走出属于我的路,那么我多少都会有所准备,偏偏从小到大,指责的多,指引的少。”
董雪娥忍不住说道:“你怎么把自己不顺的过错都推给家人呢?”
独孤梦不服气地说道:“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也知道这么说是有不负责任的嫌疑,可是难道他们不是那么做的吗?再说了,他们的责任又是什么呢?把我养大就好了吗?那么我跟有爹生没娘教又有什么区别?是不是我成为野兽就对了,只要有得吃,有得玩,长大了就算了事了呢?假如是这样的话,我宁愿不要这样的家庭,这算什么呀?潦草得也太过分了吧!”
独孤梦这番话说得,众人心中仿佛一声钟鸣,醍醐灌顶,是这么回事,可是很少有人能直说。
秦宜若不禁说道:“你这番话,也未始不是很多人的心声,也许我们这代都是这样的吧,小时候我也觉得我需要知道,在家庭里哪一些是我不要的,是家人做得不对的。”
云激扬对她望了一眼,看来她虽然表面柔弱,只是思想的野蛮恐怕是由来已久。
独孤梦道:“但我也知道,不能一味地指责,这不是问题的重点,我真正需要知道的是我该如何立足,该如何建立自己的家庭。”
秦宜若道:“看来你有你的成熟度。”
云激扬开始有点恍惚了,好像这一瞬间,秦宜若和独孤梦倒是自己人,自己反而是外人了,不禁说道:“什么叫你有你的成熟度?”
秦宜若明亮的眼睛扫了他一眼,似乎想弄明白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也会不明白。
董雪娥道:“我也不明白,独孤兄弟明明是个孩子,我都觉得虽然他说话有道理,可是还是很小,很多地方都不成熟。”
秦宜若道:“他是有不成熟的地方,可是他通过自己的感知和思考,正在逐渐成熟中,他看上去还是个孩子,可是每天都有变化,他的成熟是一种活动的状态,就像是生命力本身。”
云激扬拂袖道:“我要吃醋了。”
秦宜若茫然不解道:“我哪里说错了。”
独孤梦道:“我也觉得秦姐姐说得很对,她该得到奖赏才对。”
云激扬怫然不悦,董雪娥微微一笑,说道:“当着自己丈夫的面,说别的男人,还说得那么好,换了谁受得了呀,对不对,当家的?”
牟秀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道:“怎么找上我了呢。”
独孤梦道:“你快喝彩吧,你夫人说得很好,该得到奖励的。”
董雪娥听得哈哈大笑,独孤梦太可爱了。秦宜若不禁摇头道:“男人都这么小心眼的吗?明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云激扬轻声道:“我喜欢你重视我。”
秦宜若狠狠瞪了他一眼,亏他说得出来,还说得好像理所应当,都是什么事儿嘛!只是她的嗔怒只有一小会儿,不大工夫就转嗔为笑,知道云激扬这时候需要哄一下,他真的就是个小孩子。
于是秦宜若也轻声道:“我知道你要我也说你好,但我就不说,暂时没感觉。”
云激扬面色一变,秦宜若已经感觉到了,继续说道:“我也不会继续说别人好了,水淹不过桥,我心里只有你,只是需要感觉才说得出来好话。一人各让半步吧!”
云激扬凶凶地轻声道:“算你够狠!”
他居然还三不罢四不休的,秦宜若都要忍不住笑出来了,独孤梦道:“你们在咬什么耳朵,这样可不礼貌哦!我也要听。”
云激扬道:“我们在商量看你还能说多少才能说得到正题上,她在跟我打赌,说你马上会说,我说不会,你还会说一些甜言蜜语。”
秦宜若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不会吧,当面撒谎,居然还说得有板有眼,男人爱说谎是天性吗?她好像难以接受云激扬会撒谎骗她。
独孤梦道:“我会让秦姐姐赢的,别忘了这事儿可是我在坐庄哦。”
云激扬低头一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经不起哄骗,也经不起相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