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政会一一查问之后,对李世民说道:“圣人,此事源自许敬宗索贿。有两个上州刺史也有主动行贿的事实,臣以为当重办。其余各人有从者,也有被强行索贿,或是怕不行贿而受到不公待遇,臣以为从轻。”
“那重如何重,轻如何轻?”李世民问道。
这时杜伏威站出来:“圣人,这恶贼是首罪,臣以为把他绑在朱雀门外每天割他一千二百刀,连割上三天,最后一天多一刀要他的命。”
整个太极殿被杜伏威这几句整的瞬间温度就降到冰点。
很可怕,杜伏威怎么能想出这么恐怖的刑罚。
许敬宗眼前一黑晕倒在地,然后口吐白沫抖动不止,这是被吓的。
唐俭上前一步:“圣人,依大唐律,十恶才可用上刑。”
唐俭出来讲了大唐的律条。
十恶之说大唐是继承的前隋的条例: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内乱。
而后是死刑中的上中下三等。
上刑三种,分别是断五肢,这是汉代吕后用过的一种刑法。然后是腰斩,最后是车裂,而车裂已经废除,腰斩是实际上唯一的上刑。
被腰斩的犯人会痛苦几个小时后才死掉。
而后中刑是斩首、杖毙。下刑是绞刑、鸠刑。
唐俭说了许多,意思就是这不合唐律,那怕许敬宗所作的事情是死罪,那么最多就是斩首。
柳木这时走了出来。
见柳木出列,朝堂之上立即就安静了下来。
柳木先施礼,然后对着所有的朝臣施礼,这才开口说道:“祸国殃民,轻则民怨滔天、重则社稷不稳。只说这许敬宗,他收取贿赂来定采购的州府,那么各州府就不会用质量、价格来竞争,而是以行贿多少来竞争,这是一大害。”
“在理。”刘政会认可柳木的话。
“那么各州府出的这些珍宝,钱币从何而来,还不是从工坊处得来。就使这太极殿来说,横竖一共有八十一根上等木料,那么为了省出这个钱来行贿,可能只用六十四根,或者四十九根。而后将上上等木料换成下等杂木,反正上漆之的也看不出来。”
柳木正准备继续分析这件事情的坏处,李世民重重一拍桌子:“可恶。”
杜如晦出列:“圣人,战国时若不是赵国有些贵族贪财,那么就不会有长平之战的赵括。臣以为,此事影响我大唐国运,当属谋判之罪。”
崔君肃也出列:“圣人,臣以为这个割三千六百零一刀不太可能,人可能没割死就已经死掉了。但这确实是一种震撼,臣若受贿愿领此刑。”
柳木没想到竟然有人支持。
紧接着好几位重臣都出来表示支持,把许敬宗凌迟了。
再看站出来支持的人,柳木似乎是明白了。这些人全是大贵族出身的高官,他们根本就不差钱,而且在未来的日子里,这些贵族会和大唐一起挣更多的钱。
更重要的是,这些大贵族要给寒门上位的官员一个警告,一个威慑。
不差钱的大贵族图的是名声,图的是为家族提升名望,为自己千古留名,以及体现个人价值与理想。
在大贵族眼中这些寒门出身的人作官不就是图着想挤进贵族圈,想成为士,说白了就是为一个富贵。
那么贵就是官,就是勋,就是爵。那富呢,就是钱帛之物。
崔君肃这句话毒,他不说支持谁,也不说大唐律,只说自己如何受贿就愿意被凌迟。这可是把许敬宗直接逼到了最恐怖的死路上。
萧瑀拉着房玄龄,紧急与六部尚书讨论了一番后,表示支持凌迟之刑。
并且将凌迟定为十恶重罪之重刑。
李世民这时开口:“许敬宗首恶,而且是他索贿在先。朕不愿意多杀人,首罪两位刺史贬职为待罪之身,在苦寒贫瘠之地为官三年以观后效。次罪刺史降爵勋各一级,罚俸一年,若再犯两罪并罚,其余刺史罚俸一年。”
“谢圣人。”
有许敬宗被活刮,这些刺史感觉自己距离死亡已经不远了,刀已经架在脖子上,这会能活命好几位感谢的眼泪哗哗。
柳木赶紧出来抢人,这些刺史并无大恶,而且也都是士家出身。
“圣人,东港舶司那边需要有经验有才能有干劲能吃苦,而且要去很苦的地方管大事的人,臣请……”
“上表尚书省议事,吏部核准。”李世民没开口答应,而是让柳木走流程。
李世民又吩咐道:“其余在长安的有罪官员,刑部依律定罪。杜公此事有功,朕心甚慰。继续议一议,这招标的规矩,柳木你来讲。”
“臣以为就四个字,公平公开。”
“不好!”崔君肃立即就站了出来:“圣人,臣以为此事当扶持一些苦寒之州府,有些州府田地极少,而且即便是用心耕种也收成很低,臣以为当支持与扶持。”
崔君肃不是反对柳木,而是就事论事。
柳木也反驳道:“崔公,您可考虑运输的成本,有些地方运输成本巨大。”
“扶持也是有计划的,当一步步来,肯定会考虑运输成本的。”
“扶持也是户部帖钱,这份成本不能让舶司来支出……
柳木就在太极殿上据理力争,一个人对十几个老臣子开始争论这个成本与收益的问题。
不知不觉已经争论了有一个时辰,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光是粥饭茶点就上了三次。
李世民一点也不累,他喜欢听这样的争论,这都是在为大唐好。
终于崔君肃一拍自己面前的几案:“柳木,洪州那边我户部给瓷器坊免部分税,而后再出钱修三十里运河,保证将其以合适的价位送到泉州……”
崔君肃已经在直呼其名了,他突然发现这柳木谈判的水平不行,但算学的水平高的离谱,谈不了的时候柳木就摆数字,讲成本。
崔君肃也是没办法,江南西道各地都还算富裕。可就是洪州往东往南有四个下州,穷的让朝廷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