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云:“二月节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
惊蛰惊蛰,天降惊雷,是故虫兽不再蛰伏,破土而出。
惊蛰惊蛰,春雷始鸣,所以这一道雷不一定多么响,也不一定有多大的威力,毕竟它是第一道雷,是唤醒万物的第一道雷。
惊蛰惊蛰,其重点并不在于“蛰”,而是在于“惊”。这“惊”,也不单单是惊木小九,同时,也是在惊白愁飞。
“很久没有动手了啊……是该活动活动了。”出了一指的白愁飞呢喃着,面上没有笑意,眼里也没有笑意。甚至于,他的双眼之中,此时根本没有一个焦点。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白愁飞醒了。
既然白愁飞醒了,那么,此时此地,便没有人能够入他的眼了。除非,木小九能够……
“破开这一指吧,让我看一看,苏梦枕为什么会把刀给你,也让我看一看,你凭什么拿着他的刀。”白愁飞没有看木小九,这一句话,其实也更像是他在跟自己说话。
一声惊雷!
明明不该有雷声的日子,这平地里炸响的雷声无疑让所有人震惊了一番。
但是,木小九、水森和狐小仙都明白,天上并没有响起过雷声,甚至于白愁飞的这惊蛰一指其实也没有带起雷声,最起码,没有带起耳朵能够听到的雷声。
这雷声不是响在头顶或是耳边的,这雷声响起的地方,是在脑海里。说白了,看到白愁飞的这一指,就会莫名的觉得,雷声将至。
然后,雷声,就真的来了,而且振聋发聩。
木小九听着耳朵里的雷声,握着红袖刀的手突然动了。
没有刀光,没有刀气,甚至没有带起风声,这一刀,看起来平平无奇。
然而,正是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一刀,居然在这一刻,倏然间,撕开了白愁飞的惊蛰一指,斩破了众人脑海中那一声惊雷。
“真的很漂亮啊……”白愁飞赞叹的说了一句“想不到,你的刀这么厉害。只可惜,还是不够。”
不够或许是真的不够,然而白愁飞看向木小九的眼中,却已经没有了那种轻视。
“决不疑害了苏梦枕。”一刀破了白愁飞的惊蛰一指的木小九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是停在了原地,握着红袖刀,静静的看着白愁飞“决不疑真的是种很好的品质,但是,苏梦枕身为上位者,站在那个位置,他不能决不疑。最起码,他不该对那么多人,都决不疑。”
“比如说我?”白愁飞挑了挑眉毛,傲然而立“你说的对,所以,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我,一飞冲天的是我。而他,甚至只能把为自己报仇的希望寄托在他的红袖刀,还有你这个外人的身上。他决不疑,所以他输了。我承认,苏梦枕配得上‘惊才绝艳’这四个字。然而,决不疑的人,早晚都会遭到背叛的。”
“呵,引狼入室啊……”木小九曲起手指,轻轻的在红袖刀的刀身上弹了一下。
“叮”的一声,轻微,但是也清脆悦耳。只是不知为何,这声音听起来,竟然有几分苏梦枕轻咳时的意味。
或许只是错觉。
“决不疑,这个决不疑的苏梦枕,确实还没办法成为一个完美的上位者。人总是要抱有足够的怀疑的,甚至是对自己。这不是疑心病,而是最基本的对自己的保护和提升。苏梦枕决不疑,所以他遭到背叛,这很正常。说实话,换作金风细雨楼的随便哪一个人背叛他,我都不会接过红袖刀,帮他报仇的。可惜,背叛了他的人,是你白愁飞。而白愁飞和王小石,是最不应该背叛他的人。”说着,木小九又在刀上轻轻弹动了一下,只是这一次,无声,无息。
而随着木小九手指的落下,白愁飞的眉头突然很轻微、很轻微的皱了一下。轻微,但是他确实皱了眉头。
随后,白愁飞抬起右手,中指微微一屈。
这一指,同样出自二十四节气惊神指,只是,这一指不是惊蛰,而是谷雨。
清明断雪,谷雨断霜。谷雨,源自于“雨生百谷”,谷雨一来,则春将尽而夏将至。中有云:“三月中,自雨水后,土膏脉动,今又雨其谷于水也……盖谷以此时播种,自下而上也。”
这谷雨一指与先前狄飞惊用出的那惊蛰一指恰恰相反,惊蛰一出,雷声响动,谷雨一出,却是随风潜入,悄无声息。
在这一指下,木小九突然有一种奇怪的错觉。就好像,他现在并不是站在朱阁镇衙门的院子里,而是站在一片农田之中。天空上,则正慢慢悠悠的,洒落着如丝的细雨。
但这雨,可不是滋润万物的春雨,而是要人命的,出自白愁飞之手的谷雨。
木小九微微眯起双眼,右脚在地上一踏,整个人瞬间冲出。与此同时,无数剑气在他周身涌现,瞬间便将他和那错觉中丝丝的细雨给隔绝开来。
木小九的速度何等之快?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便已经出现在了白愁飞的眼前。然而,白愁飞虽然对木小九以剑气破谷雨的方式感到有些惊讶,但是木小九的速度他却是早有了解了。所以,对于骤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木小九,白愁飞不但没有丝毫震惊,反而只是轻轻点出了一指。
这一指,依然是惊蛰。
木小九看着白愁飞,手中红袖刀一摆,刀锋便与这一指猛然相撞。
“不对!这不是惊蛰!”
感受着红袖刀与惊蛰指相撞时给自己的感觉,木小九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这一指明明是惊蛰,可是,为什么……
惊蛰这一指,借二十四节气中的“惊蛰”为武理,最终突然性和爆发力,便像是天空中的惊雷一样。
然而,当红袖刀和这一指相撞时,木小九非但没有感受到惊蛰应有的那种爆发力,反而感觉到了一种凝滞,就好像……
就好像,这一刀斩中的,是一个漩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