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九日,羌人先锋骑兵兵败雒县!”
“三月二十一日,羌人主力在越虎率领之下,直线南下,意图进攻蜀郡!”
“三月二十二日,越虎遭遇参狼营狙击,进攻蜀郡不利,后撤三十里!”
“三月二十四日,张松兵出雒县,进攻羌人营盘,与闵吾前后夹击!”
“三月二十五日,黄劭率黄巾主力从北面直下,协助闵吾,夹击羌人军营!”
“三月二十六日,越虎兵败浪口渡,损兵折将,突围而出,仅存不足一万五千残兵,正在向西而逃!”
“……”
昭明阁中霍余正在细读送上来的奏报。∞菠∑萝∑小∞说
牧景听了很仔细,听到这些一条条的消息,他的一双眸子的光芒在闪烁不定。
胡昭也在旁边沉思着。
他想了一下,开口说道:“现在羌军已经是进退维艰,南下蜀郡的路一早就被堵死了,北上肯定无路,东去更加不可能,唯有西撤,但是……”
“羌道城在我们手中!”
牧景淡然的道:“简单来说,他们已经陷入包围圈里面了,就算我们不战,也能耗死他们!”
“关键是我们也没有这么多时间耗在这里!”
胡昭轻声的道。
明侯府今年的战略部署可不是在广汉,广汉战役只能算是一场局部战役,只在克敌,不在杀敌,羌人向来凶猛,困兽尤斗,打起来,损伤很大。
这一战,已经取得了最好的结果,到这一步,已经大大的超出了预计。
当然,围杀也不是不行。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牧军是不准备围歼的,一旦导致黄巾军和参狼营伤亡惨重,必然会造成北疆虚弱,这是明侯府不愿意看到的。
“再等等!”
牧景眯着眼眸,低沉的说道:“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把我的命令传给黄劭闵吾他们,围困一月,避而不战,等待北疆的反应,我得看看,董卓会不会出兵?”
以羌军为引,就看看西凉军会不会南下。
只有这样,牧景才能最终的确定,董卓会不会选择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突然出兵南下。
一个政治集团的战略部署,一般时候是很难看的清楚的,但是这时候就绝对能看清楚。
作为盟军,也是董卓最有力的军事盟友,如果他这时候都不管羌军生死,必然会影响西凉和羌人之间的关系,这里面的损失,对董卓来说,是不可言喻的。
同时,这也证明的一件事情,这时候的长安朝廷是真的没有能力南下,这才能让牧景放心。
“最多再过几日时间,消息就会传回长安去了!”胡昭沉声的道:“这时候,盯住北疆,就能有消息了!”
他顿了顿,又说:“你这样逼迫董卓,说不定他会意气用事,他出身西凉,悍勇之气强盛,如今一朝得势,难免目中无人,不把我们放在眼中,即使明知道南下不智,也执意南下,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不会!”
牧景摇摇头:“我相信他不会!”
“为什么?”
“将心比心!”
牧景低沉的说道:“自从我自立为主,肩负无数的性命未来,我就不敢有一刻钟的松懈,一方诸侯,说之荣耀,可也是一份责任,坐在这个位置,每一个决定都必须要无比的谨慎,因为我们的一言一语,都是无数的生命凋零,不敢有半点的大意!”
他冷笑的道:“至于匹夫之称,那是读书人对他的印象,却不能让我们以为基准,天下人都说,董卓此獠,出身卑微,匹夫之辈,行事容易冲动,勇而少谋,但是我却认为,任何一个能走到这一步的人,都不是普通人,所谓的名声,不过只是那些士族吹捧出来的,他们喜欢你,就把你吹捧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可不喜欢你,就能把你踩在脚底之下。”
“我和董卓虽如今都坐拥一方,可都是不受士林读书人喜欢的,因为,我们的出身都不好,这样的出身,今时今日的成就,对他们来说,更多是打脸!”
“所以他们会死命的压着我们!”
“董卓出身西凉,那就是西凉匹夫!”
“我一介贼寇,那就是沐猴而冠!”
“所以我们不能看天下人怎么说,得实际的看他们是怎么做的,才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
牧景眯眼:“董卓这个人,我恨之入骨,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吾父因他而亡,杀他之心,我一日不愿等,可我从来没有小看他,他绝对是大敌!”
“他是一个枭雄,有大局观,有魄力,也有果敢谋断之能!”
“这时候,他做出来的任何决定,都是审时度势的!”
牧景的嘴角微微翘起来,沉声的道:“况且,就算他不理智,他身边也有理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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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
这新岁的气氛刚刚过去,长安城之中仿佛就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息在氤氲。
初平六年,已经上朝三次。
可董卓越发的嚣张,无令而入,着履而进,佩剑而朝,这些行为,都已经逾越的一个臣子的礼数,如此的肆无忌惮,已经隐隐约约之中有威胁天子的意思。
面对这种情况,朝廷自然不敢示弱,以关中士族为首,保皇党纷纷出击,先后弹劾董卓,另外董卓麾下的西凉大将也被弹劾,天子不敢轻下决断,朝堂之上,论战一片。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董太师以太师之名,执掌军政大权,他亲自下达了命皇甫嵩率关中军返长安的军令,然而南阳方面却丝毫没有的动静。
这一下多多少少有些的把双方的脸皮都在扯开了。
皇甫嵩不归。
董卓心有顾虑。
然而皇甫嵩这个人,董卓也很清楚,他不是一个愿意割据一方的人,他明显是接到了天子的暗令,才会对自己下的军令丝毫不在意。
这倒是让董卓有些进退两难的地步。
关中军的凶悍,他是知道的,皇甫嵩更是名将,当今天下,即使骁勇善战的牧军,在皇甫嵩手上也是吃了大亏的,豫兖两州的战役,更是表现出了关中军的强悍。
撕破脸对自己是没有好处。
可皇甫嵩迟迟不能为自己所用,也耗尽了他的耐性,他不愿意这么一直耗下去了。
数日来,他都在召集谋臣,商讨这个问题。
“能不能想一个办法,诱引皇甫嵩一人归长安,擒贼擒王,先拿下皇甫嵩,之后关中军还可以慢慢的调节!”太师府的大殿之上,十余谋士正在畅所欲言。
“恐怕不能,皇甫嵩精明的很,轻易不可能走出南阳!”
“当初让他进攻南阳,还真的是养虎为患了!”
“如今关中军也算是有立足之地,日后恐怕更加难对付,还是得早作打算!”
“或许可以策反皇甫嵩身边的一些部将!”
“难,皇甫嵩身边的都是关中士族的大将,他们这些人,大半都会仇视我们,轻易难以收买!”
“而且皇甫嵩治军严谨,能得他器重,执掌兵权的,都是他的心腹,愿意生死相交的心腹,更难收买!”
“要我说,直接出兵,进攻南阳,拿下皇甫嵩!”
“关中军如果是这么容易就能对付的,我们还用在这里继续商讨吗,进攻南阳简单,可引起关中军的反扑,哪怕最后我们歼灭了,也会损伤自己的实力!”
“这种主意不可取,如今我们西凉主力征战豫兖两州,已经折损不少了兵力,为了保住夺回来的疆域,本来就需要不少的兵力应付各方诸侯,要是这种时候和关中军交战,得不偿失!”
“……”
大殿之中,你一言我一句,声音交集在了一起。
太师府如今执掌长安朝廷的权力,走的还是当年牧山的老路,对内威逼利诱一些大臣投靠,对外建立招贤馆,招纳天下英才,如今也算是形成了太师一党。
太师一党萦绕在董卓身边,大大小小的谋士并不少。
不过最为让董卓器重而信任的,唯有一个,那就是李儒,这个女婿和扶持他走出西凉的大功臣,是他唯一不会防备的人,他听到这些争吵,脑袋乱哄哄的,最后还是看着李儒,低沉的问:“文忧,此事影响不小,可否能以不战而屈人之兵,让皇甫嵩交出兵权?”
“难!”
李儒苦涩的笑了笑:“除非是天子下令!”
“天子下令?”
董卓眸光划过一道冷芒:“天子现在是急促的想要掌控兵权,捍卫皇城的兵马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他唯一的依靠,只能是关中军,他恐怕不会下令!”
“当今天子,少而聪慧,城府颇深,可生性凉薄,倒是可以利用一二!”
坐在侧翼的贾诩突然站出来,对着董卓,拱手说道:“主公,若能让天子对皇甫嵩失去信任,此事根本无需用心,必能让皇甫嵩缴械而归!”
“信任?”
董卓道:“谈何容易?”
“虽不容易,但是也比我们强攻南阳要好的多,南阳乃是天下的第一郡,人口粮食都是很重要的,一旦逼迫皇甫嵩自立,甚至逼迫皇甫嵩投靠其他诸侯,朝廷就真的是得不偿失!”
贾诩说道。
历经滚打摸爬,贾诩已经是如今太师一党之中,仅次于李儒的大谋士,渐渐的获得了董卓的信任,虽然董卓不能好像信任李儒那般信任他,但很多事情已经开始放心交给他去办了。
“你说的对,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你若能让天子对皇甫嵩起了戒心,那就是大功一件!”
董卓沉声的说道。
“诺!”
贾诩点头。
他不是一个清高的人,虽然他谨慎了一点,之前不愿意冒头,但是读书出仕,都是为了封侯拜相,光宗耀祖,如今长安朝廷的势越发的凶猛,他对董卓又有的信心。
一开始,他是对董卓没有太多的信心,因为他感觉董卓的性格无法适应这中原诡诈,进了中原,如同折翼的雄鹰。
可这些年,董卓虽依旧保留了西凉出来的那一股悍勇,却让他更加的稳重。
所以他现在有了扶持董卓为主的心了。
既然有了这样的决定,他自然是要用心用力的。
“主公,广汉传来急奏!”一个士兵从外面冲进来,把一份急奏递上去。
“越虎被围?”
董卓打开看了一眼,面色大变,他转眼盯着李儒,问:“之前你不是说,广汉的事情,安排妥当了吗?”
“之前的确安排好了,朝廷派出使者,接应叛逃益州的广汉兵马,然后引羌军入内,搅乱局面,待益州大乱,我们趁机南下!”李儒站起来,面色有一抹阴冷:“但是现在看来,其中出问题了!”
“圈套!”
董卓直接把手中的密函甩给了李儒,道:“这就是牧龙图摆出来的一个圈套,诱引我们出兵的圈套,不然怎么可能,这边羌军才进入广汉,那边大军就已经形成包围圈了呢!”
“该死!”
李儒仔细的看了密函奏报,拳头握紧:“广汉张氏的叛乱,看来也是他安排的!”
“这问题已经不重要的,重要的是,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董卓气息有些不稳,低喝的说道。
大殿之中都有些沉默起来了。
“你们说,现在我们到底该不该出兵?”董卓铜铃般的眸子带着凶狠的煞气,一扫而过,看着自己一个个依仗的谋士面孔,冷厉的问道。
越虎被围,他第一反应,是出兵。
他能有今时今日,是依靠白马羌的扶持,当初在西凉,他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人,如果不是和白马羌联姻,借兵征战,他不可能有今日的威势。
即使如今,他麾下还是有上万羌兵主力为他奋战。
但是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了,他现在已经是朝廷太师,如若随随便便就下决定,不仅仅会引起连锁反应,还会让部下埋怨,丢了拥戴之心,所以必须要谨慎。
“必须要出兵,羌王越虎,已经一统羌人,他与我们之间,关系密切,不可丢弃!”
“不行,现在一旦出兵,朝廷的局势必然会崩坏,别忘记了,天子俯视眈眈,他们时时刻刻都希望我们犯错,希望把我们打的永远翻身不得,岂能轻易留下把柄!”
“不出兵,主公日后如何面对羌人,又如何面丢天下人,信义两个字,丢不得!”
“糊涂,羌人乃是异族,朝廷可利用,不可交心,此事或许乃是契机,让羌人与益州两败俱伤,我们坐收渔人之利,有何不可!”
很快大殿之中,就已经纷纷争吵起来了,意见不统一,必然就是争吵。
“都给我安静!”
董卓脑仁疼,他凶狠之气直接爆发,一下子压住了所有人。
他最后的目光,也只是留在了区区几个人的身上而已,他低沉的询问:“此事,你们怎么看?”
太师府的谋士,以李儒为主,贾诩为次,两人对视一眼,率先开口的是李儒:“不出兵!”
“不出兵!”
贾诩也点头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