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法道,惹来多少恩怨情仇?
是秀才的时候无所谓,成了举人,宝玉才知道世界有多宽,天地有多广。
他听闻了很多举人的事情,身为举人,心志已然坚如磐石,扭转心志的事情,几乎等于不可能。
说是几乎,是因为还有一胆、二胆举人,还有那些三胆以上,却没领悟十星之法的庸才!
只要领悟了十星之法中的任何一个,那些举人就是谨守本心,心志有如铁石。
用个形容来说,那就是
哪怕举世皆敌,虽千万人吾往矣……
他知道百里鸣出身法道世家,但是自从跟了他,百里鸣没跟家里伸手要过一分钱。
这就是以百里鸣的家世,当初要凑钱给他,却只拿出了一点碎银的原因;
也是为什么在购买笔墨纸张的时候,还得他踹上两脚,百里鸣才去选择的原因了。
赵贵宁也知道这件事,但是没想到水合小城的府令,竟然是百里鸣的亲叔叔?
毕竟姓百里的很多,一个家族内没什么牵扯的,说起来也是不少。
可是,亲叔叔……
这种关系,就让赵贵宁不太好受。
于是赵贵宁连忙站起来,整理衣着,正色躬身道:“百里兄,是贵宁欠缺考量,还请原谅则个。”
百里鸣的怒气立马消泯,也站起来还礼道:“是小弟的情绪不对,该道歉的是我。”
他转身面对宝玉,恳求道:“三叔最是疼爱于我,还请宝二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去劝说三叔。”
虽然这样讲,但是一个‘劝说’,已然代表了他没有太大的把握。
宝二爷是王道骄子,百里玺呢,却是黎家的附属家族的人,是百里家族的人,也是一个法道举人。
平日里没有牵扯也就罢了,这已经到了绝路,难道还会对宝二爷客气了?
百里鸣甚至没奢望宝玉答应,手掌攥出血来,亲情和理念化作狂野兵锋,在脑海厮打、拼命,要把他的脑浆子都搅碎了去。
可是此时,宝玉笑着按他坐下。
“哪有这许多的事情?你去跟你三叔去讲,就说我贾宝玉说的,只要查清楚了龙气衰弱的事情,上奏的折子里定然写上有他的帮扶。
他不只是无过,而且有功。”
“这……”
百里鸣惊声叫道:“这要分化您的功劳!宝二爷,我不能……”
“没什么能不能的,尽管去说,我贾宝玉要是让你断亲绝情,那我也用不着说什么本心了,自己割了脖子就是。”
贾宝玉这边说着,赵贵宁就笑嘻嘻的准备起了登门拜访的礼物财帛,他知道以宝二爷的性子,绝不会让百里鸣丢了脸面。
刚刚开门,就看见木秀儿匆忙走来,递上一个拜帖。
宝玉接来看了,露出微笑,逗百里鸣道:“看,这不说了曹操,曹操立马就到。”
深秋已过,又要到了初冬。
乐阳申已经算不上瘫子,除了脚趾头没有知觉外,小心控制的话,那也能自由行走。
他在院子里听人练琴,听了一会,就瞄着九娘的脖颈,眯着眼睛冷笑。
九娘的脖颈秀丽无比,雪白的肌肤如同玉石。
配上黑白两色缠成细辫的长发,还有黑白两色的纱衣,更是能让万千男人疯狂了去。
但是这世上万万千千个男子之中,绝对不包括乐阳申;
乐阳申犀利好像刀子的眼神,也绝不会带有半点善意!
九娘不去管她,指导了半盏茶时间的琴艺,就去缠白南烟。
“南烟,你就告诉我贾宝玉送你的词曲吧?还有他想加持剑魂的第三篇诗词的内容,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白南烟被缠得烦了,自顾自的回了厢房
九娘好像对什么都不怎么在意,但是一有好奇的东西,简直就是个讨糖吃的小孩子。
乐阳申也很奇怪,按照白霞仙子的寿命来讲,九娘可是年龄以万年计的老妖怪……
“还看?你打得过我?”
九娘被木秀儿拦在屋外,情绪有点发作,瞪起了乐阳申。
“木秀儿。”乐阳申的声音轻柔似水。
被他这样呼唤,木秀儿打个哆嗦,使劲摇了摇头。
“白大家~~~”
声音更腻,要不是看了眼宝玉的房门,怕是要喊‘夫人’、‘主母’了。
可是这甜腻的声音发出去,白南烟的厢房没有半点动静。
于是乐阳申哈哈一笑,跑去跟翟明生一起蹲着去了。
九娘说的真心没错,要是没木秀儿、白南烟帮忙,他就是打不过人家……
没多久,宝玉的房门打开,一身便衣的百里玺走出房门,步履轻快,也是笑容满面。
他只说‘不劳相送’、‘一应自然都是应允’,随即就化作清淼波光,从原地消失不见。
“四胆举人呢,果然是实力可怕。”
百里玺的吟哦十分轻微,也十分快速,宝玉没能听清,当下略微感叹。
九娘嗤笑一声,忍不住挑动了下手指,院门处就有个人影打了个趔趄,有点无奈的看了回来。
宝玉苦笑摇头,丢出个歉意的眼神。
于是,百里玺也就不去计较,再次化作清淼波光。
“鸣哥儿,”
宝玉叫了一声,百里鸣立马笑吟吟的弯下了腰。
他很自然的伸出手,接过了宝玉多给的三千两银子。
宝玉摇了摇头,笑道:“准备点礼物给你三叔送去,就说替九娘道歉,也算你没因为立场关系,疏忽了自家血脉。”
百里鸣爽快点头,问道:“那要是三叔给我花差银子,我是收还是不收?”
“嘁,你们叔侄俩的事情,用得着我管?”
宝玉板下脸,顿时引起一阵闷笑。
既然不说,那就是不管;
既然不管,那就是要收。
百里鸣才不介意这个,喊了两个人,立马去准备登门拜访了。
宝玉却是掐出一只纸鸢,等纸鸢翱翔天际后,就带了乐阳两兄弟出门。
大街上人流熙攘,街道的一侧是各类店铺,另一侧却多是河流。
河流阡陌,白、黑两种油纸蓬船往来如织。
偶尔也有花枝招展的姑娘,乘坐彩纱、绸缎装裹的精致船只,从桥梁下行驶而过,引来桥头上的文人骚客的笑谈吟哦。
宝玉忍不住露出笑容,是为这盛世繁华,可也忍不住皱紧眉头,想不明白
如此民生安乐的地方,怎么会是龙气衰弱?
申哥儿冲着桥上的文人啐了一口,鄙夷道:“秀才都不是的东西,就知道装模作样勾搭女子,惹恼了我,我就换上举人长袍过去。”
宝玉噗嗤笑出了声,知道申哥儿是想起了自己当年。
孤儿、叫花子、跟狗抢食……宝玉摇摇头,只说‘你已经是举人了,还计较什么’,就让乐阳申乐开了花。
他知道出来的目的,抢先跑去找了艘黑油蓬之的小船,搀扶宝玉上去。
宝玉走上船只,略微抬起眼睑,也就荡起才气,低声喝道:
“化!”
声音刚落,远处高空那刚刚飞出水合小城的纸鸢就停了下来,原地闪出三十道虚影,向着四面八方散射而去。
剩下原地的那只纸鸢,却是一阵迷蒙,变成了细碎的光点。
一缕极为微弱,在有心人眼里却如同大日般耀眼的气息,横扫了整座水合小城……
黑油蓬船还没行驶多远,就有一人呼喊船家。
“船家,敢问是否还有空闲,能把鄙人捎出城去?”
船家是个老人,风霜绘刻了他的脸,当下指了指赵贵宁,为难道:“可是这位先生已经包了船,劳烦您去找别家的……”
话没说完,就被宝玉打断。
宝玉笑言与人方便自己方便,顺带的事情,也不介意帮帮别人。
于是船家靠边停下,让那男子上了船。
那男子上了船板,立马摘下毡帽,冲宝玉使了个眼色。
宝玉略微一愣,随即也是点头。
他用了府里的法门叫了千里狐,却没想到,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男子不往他身边走,而是掏出褡裢,全部翻开,取了一个五两重的银锞子,还有好些碎银、铜钱出来。
他对老船家笑道:“咱们水合小城的船都是十两,我买了。
老船家放心,我会驶船,一定把这几位客人送到,然后才去办自己的事情。”
“这,不好吧?”
老船家又是为难,又是心动。
没错,水合小城的船都是十两银子,但那是新船,他的这艘,已经特别陈旧。
宝玉笑道不妨事,老船家就开心不已的接过银子,往边上撑了些,怕人后悔,跳上河边妇人洗衣用的阶子就走。
男子把黑油蓬船撑远了些,等快出城,旁边没人了,就对宝玉双膝下跪。
“金钗彩衣娘座下千里狐所属,水合小城采风小狐王二小,参见少主!”
宝玉让他起来,含笑问道:“水合、北岩、铁木三城龙气渐弱的事情,你可知晓?”
“奴才知晓,可是……”
王二小苦笑应道:“龙气变弱可是大事,金钗彩衣娘也拨来了六名采风狐,连着奴才一起查探此事。可是,如果少主要问的是这件事情的话,奴才没有半点头绪。”
“你们都没查探出来?”
千里狐的本事,宝玉可是知道。
要说没能查清也就罢了,竟然,连一点的蛛丝马迹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