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元浩和尉文通来到驿馆,长风车行尽了全力,在鄯善的黑白两道找了所有的人,赤金突厥的一点线索也没有,更不要说联系了。杨崇并不意外,对于长风车行来说,这种结果最有利,使团安排的事情尽力了,但是没有结果,影响不了长风车行在西域的声誉,也没让关陇武川集团在长安落下口舌。
杨崇抱歉地笑笑说:“是杨某的不对,让元管事费心了。既然如此,我等也只有先去康国,回头再考虑此事。”
杨崇亲自送两人到驿馆门口,随口问道:“尉大哥是哪里人?”
“雁门。”尉文通顺口答道:“家人都搬到长安了,老家很长时间没回去了。”
杨崇安慰道:“会有机会的。”
元浩笑笑,杨崇这是纯粹的没话找话,便向杨崇告辞,与尉文通上马离去。杨崇派史大千去找长孙显和裴翊,两人已经率着商队走了,相必两人现在都清楚,赤金突厥的目的就是杨崇的使团,跟着杨崇走,危险更大,所以走的时候连招呼都没打。
大隋使团第二天就出发了,谁也没想到,使团既没有穿越沙漠直扑昭武九城,也没有前往高昌,反而在孤地藏和单福的指引下,一路颠簸来到于阗西山城,在关口验完文书进城后,只见西山城中有三分之一的建筑都是佛寺,最奇特的是城中央是个回形土台,台上塑有佛像,土台四周围回廊的墙壁上绘有壁画,壁画中的文字有汉文、梵文、于阗文、和婆罗谜文,画像是关于菩萨、小千佛等形象以及波罗迷文题记等。
西山城中的居民长相与中原人无异,街头巷尾说的都是汉语,看上去就像中原的某个城市,杨崇逛得得兴高采烈,去驿馆的路上,甚至花了十五两银子买了一幅光环护持的鼠头神像的木版画;在后世,一幅类似的木版画被考古学家发掘出来,被誉为无价之宝,杨崇这时候才越发感觉到,穿越也有穿越的快乐。
毒龙客打破了杨崇的臆想,在驿馆一住下,就和独狐延寿硬拉着杨崇在城里玉器店询问玉矿的事情;几家店里的伙计都说,于阗国有三处玉矿,都在玉龙喀什河和和田河附近,但都是国王所有,一般人找玉,只能沿着河去寻找。毒龙客毫不客气地对杨崇道:“说出你心里的打算。”
杨崇没有吱声,又带着两人走了几家店,终于在一家店铺停住脚步,杨崇指着货架的三块墨玉说:“我们做这个,贵美石。”
杨崇在宇文恺府中见到一块墨玉砚台,是泰山玉,才想起和田也出黑玉。毒龙客在杨崇一指的霎那间,就明白了杨崇的意思,上前仔细观赏三块墨玉,发现色重质腻,纹理细致,漆黑如墨,光洁典雅,握在手中还有一种温润感。毒龙客还了两次,买下墨玉,顺便问伙计墨玉的来历,伙计说是从和田河中收来的;等三人回到驿馆,在毒龙客房间坐下,毒龙客问道:“你上次来西域,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个买卖?”
杨崇微微一笑,没有回答。杨崇是无法回答,但是在毒龙客和独狐延寿看来,杨崇就是默认;这让毒龙客产生一种错觉,杨崇不远万里而来,肯定手中有矿藏的位置图。毒龙客冷哼一声道:“杨崇,此事你既然答应了,无论何时开采,你就只有和玉海斋合作,若是毁诺的话,老夫绝不饶你。”
杨崇一拱手道:“老爷子,你放心,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再说,我宇文师兄视金钱如粪土,看不上这买卖。”
“呸呸,宇文恺还视金钱如粪土,杨崇你怎么说得出口的,他家的酒坊和工坊是摆样子的?”毒龙客是成精的人,自然听出杨崇的调侃之意,立即还击。独狐延寿兴奋地跟打了鸡血一样,他虽然不懂玉,但是看毒龙客的态度就知道一定是大买卖,黑大个搓着手,仿佛看见自家的酒楼已经开张。
杨崇笑道:“老爷子,不过话说回来,首先是我能活着回到长安,其次要独狐延寿回去不和他们家里人说。”
毒龙客笑道:“独狐延寿说了也没关系,玉海斋本来就是皇亲国戚们合伙开的店,萧家是大股东,占五成;宇文家占着三成股份,还有杨雄、杨达兄弟俩,各占一成。至于你回去的事,我明白,这买卖就是你的活命钱,我想你保证,只要你能回到长安,无论完成完不成任务,朝廷都不会追究。”
毒龙客迫不及待地说出四家股东,就是要让杨崇认识到,如果玉海斋想动他杨崇,宇文恺是阻挡不了的。不过杨崇听出了其他意思,立即把独狐延寿支出了房间,然后试探着问道:“老爷子,你和毒龙客是孪生兄弟吧?”
毒龙客看看杨崇,很干脆的说:“毒龙客只不过是一个绰号,玉海斋里面掌眼的是周三笮,我是周谦。杨崇,你是怎么发现的,你应该没见过我三弟。”
杨崇点头道:“老爷子你说的是,但是我问过宇文师兄,周三笮为人孤傲,任何玉器到他手中都是原形毕露,所谓一口价。但是老爷子您哪点有孤傲的样子,和长孙显他们去集市能彻夜不归,刚才买东西的时候竟然讨价还价,最关键的是,如果您在玉海斋能决定我们说的投资买卖,就不应该再做掌眼的活,哪一个老板对手下这么放心?”
周谦拍案笑道:“原来如此,你看长孙显和我交谈,就猜到我和我三弟应该长得极为相似,是孪生兄弟,真是人老了,没用了。我在玉海斋,是专门替皇族料理那两成股份的人,平日里根本不露面,即使露面,也是以我三弟的身份出现,听说你要鉴定珠宝的人,我便决定出来走走。”
杨崇明白,自己如果要一个懂绸缎的,独孤篡派来的人还是一样的身份,于是含笑问道:“老爷子和归鸟是旧识?”
周谦颔首道:“我们在扬州的时候就认识,这次我来,就是不惜一身老骨头要见他,你向独孤篡提出的看法没错,问题很可能出在归鸟的身上,我是少数几个认识他的人。我原以为你来于阗,是想避开赤金突厥的狙击,躲躲风头,现在才明白你原来还有很多想法,生意的事先不说,你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