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弘肃不以为然地笑着说:“你还是小庙,加上六盘山,你控制了十一个郡的地盘,掌管着近百万百姓的生死,太谦虚了。你放心,我不做官,我是商人,我给你做掌柜,挣一分工钱。”
杨崇看崔弘肃不像是开玩笑,仗着酒意,试探着说:“我正在分割河西商行,现在的酒泉郡、铜铁矿山就相当于长安的百匠庄,其他郡的工坊将逐渐卖给我的手下和合作的伙伴,河西商行以贸易为主,你要是有兴趣,就接替九珙,出任河西商行的大掌柜,佣金一成红利。”
寇九珙作为总管府边交市正监,现在大部分的精力都在官方,是越来越忙;河西商行就象一头横冲直撞的巨兽,为河西各郡补充血液的同时,吞噬了大部分的买卖,杨崇目光长远,已经只在中原,所以就想分点好处给大伙,顺便回收点资金。
崔弘肃给自己倒了一杯河西大曲,又给杨崇添了一杯葡萄酒,敬杨崇说:“东家,你放心,以后商行就交给我了。”
观者无不摇头,崔弘肃哪怕是庶子,也是崔弘升的弟弟,五姓七望中人,这件事的影响绝不亚于杨崇收复毋端儿的两万大军。不过谁都看出,两人的关系是真好,杨崇压根没问崔弘肃为什么要投奔自己,崔弘肃也不认为保留秘密,会让杨崇对自己不放心,另眼看人。
总管府这两年在河西建起了比高昌更完善的体系,河西商行一旦掌握了某种技术,就会向屯田司扩展,现在官府手上有织毯、砖窑、金银、铜器、皮革、家具、面粉、榨油、食盐、麦芽糖、煤球、瓷器等十二个行业,三十三座工坊,还不包括遍布各郡屯田所的两百家打造兵器和制作盔甲的铁匠铺。
沮渠固现在管理这些工坊,才懂得杨崇为什么当初根本不在乎各家士族的进贡,杨崇若是需要钱,几乎可以在任何一个产业开花,河西商行的铁器、葡萄酒、玻璃、香皂等行业都是垄断的地位,别人根本插不进手去。崔弘肃出任河西商行大掌柜的消息,让沮渠固大吃一惊,越发感觉高第门阀玩的东西不是自己这种人能猜到的。
沮渠固考虑半天,决定到总管府求见杨崇,杨崇晓得沮渠固的疑惑,很明确地告诉沮渠固:“崔弘肃是我请来的人,和寇九珙没什么差别,什么都不要多想,原来怎么做的还是怎么做;如果发现不对的苗头,随时都可以告诉我。”
沮渠固要的就是这句话,作为老员工,就算崔弘肃大有来头,是老板的朋友,但是在职场的领地里,这些都应该摆在边上,就事论事。很明显,杨崇深谙其中的奥秘,给出了一个合理的底线;不过随着与崔弘肃接触,沮渠固发现,是自己多想了,崔弘肃在生意中,根本就没想过崔家的特殊,一切都是公对公。
杨崇的精力放在了商业上,和东方白商议的就是波斯地毯,不管做不做为贡品,杨崇虽然不断改行,骨子里依旧有着工科男的坏毛病,在技术上喜欢钻牛角尖。藏羊产于四川,湖羊产于太湖,杨崇的手都够不着,现在遍地烽火的时候,就算花钱买也未必能运到河西。
杨崇的设想是用贺兰山东麓的滩羊来试试,一两个月的滩羊毛如梨花,做成的皮具要是养护得当,十年左右毛不生絮、束不结毡,权贵中常说肥马轻裘,滩羊羔皮绝对称得上轻裘。另外就是加强羊毛的处理,选毛、开毛、洗毛、烘毛,通过一道道手续,洗净毛中的植物性杂质,增加羊毛的手感效果。
做成地毯的效果不错,虽然几天的功夫只有短短的一条,看不出花纹图案,但色泽和手感能明显感觉提高不少,东方白摇头说:“东家,这成本太高,论利润还不如原先差一点的产品。”
杨崇满不在乎地说:“我只要用这个做贡品,一年哪怕有个十张地毯就够了,有什么困难找寇九珙和崔弘肃。”
杨崇说完就潇潇洒洒地闪人了,老板就是老板,后面的事让员工去烦神。
其实杨崇的精神远比大众看到的紧张,几个渠道都传来消息,萧家要杨崇的命;长安一号第一次送来的密信,就说周谦和大批高手陆续去向不明,应该是分批潜入河西。姜菲和张果老等人都劝杨崇小心为妙,萧家在江湖上的人脉深不可测,能请动的人往往出人意料。现在除了工作,杨崇几乎不在公开场合露面,除了自己的工坊。
好在杨崇一直在找人,象张果老的老友天山双怪樊无相、奢迟在伊吾的时候就被请来,
两人现在和张果老一样,是杨崇身边的保镖。杨崇出了地毯坊,上了马车,奢迟驾车,铁狄率领百骑纵马跟上,来到下一个工坊火药坊。天鉴和杨横早接到通知,在门口等候,把众人接到办事房,杨崇坐下问道:“杨横,前天去山丹马场,见过杨雷没有?”
杨横吸了一口气,有些犹豫说道:“见过了,杨雷在山丹县很快活,生活条件比以前滋润,都知道他是家主的旧人,虽然现在脱籍了,但是上上下下还是把他当杨府的人看,对他很照顾。”
杨雷到了河西,看杨横、杨延达都做了官,找了杨崇,便被派到山丹县马场做马监,本就是不忙碌的职位;杨横一直跟着杨崇到处走,和杨雷的道路不一样,逐渐成为军中的将领,目前是天鉴掌管的霹雳营内千夫长,是少数几个能自由进出火药坊的人。杨崇点点头问道:“看到天康了吗?”
杨天康是杨雷的长子,杨崇看着长大的,现在是墨焯书院的学生,这时候没放假,应该不在山丹,在张掖城啊。想起杨雷邀请自己的突兀,杨横低头说道:“我没见到,天康带着弟弟妹妹出去玩了。”
杨崇嘴角浮现过一丝笑意问道:“你在杨雷家只见到他们夫妻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