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菲忽然握住了杨崇的手,身体迅疾一晃,把杨崇按倒在身体下面;嗖的一声,一支巨箭从外面飞来,穿过了左边的车厢窗户,钉在右面的车厢板上。道路两侧立即响起呐喊声,箭矢声不断,马蹄声慌乱中,从近到远似乎都是厮杀声;杨崇双臂用力,想撑起身体,却抵不过姜菲按在背上的一只纤纤细手力气,一泄气,干脆卧倒。
混乱中,一阵拨浪鼓的声音传来,节奏明快而有规律,让人不由自主地凝神倾听,姜菲拍拍杨崇说:“运气,别被拨浪鼓伤了,这人杀气太重,我去会会他。”
姜菲下了马车,一个货郎已经挑着担子走到近前,呼延翦厓的圆月弯刀遇到了一根三节棍,了了和尚被一名弹腿高手缠住,货郎一路走来无人能拦。货郎三十多岁,长相端正,放下货担熟练自然,看见姜菲笑道:“见过夫人,传言夫人若是不离开楼观道,必定是下一代第一高手,赵某有幸,今夜能够领教高招。”
姜菲含笑道:“赵先生在江湖上籍籍无名,想必是真的做货郎掩饰身份,真是明珠暗投。何不考虑归顺我们,不管你开出多大的价钱,还是要做官什么的,我们都可以谈谈。”
货郎目光锐利如尖刀,突然间,左手拨浪鼓一碎,暴射出数点寒星,右手已抽出一柄窄长的剑,剑人合一,光如飞虹,将姜菲所有的去路都封死。准确、迅速、凶狠,一击之威没有人能够抵抗;问题是姜菲没有站在原地抵挡,而是轻轻地一闪,脱离到攻击的圈外,同时长鞭飘出,在空中划出一个又一个的圆圈,击落了暗器,击退了长剑。
两人交手了十几个回合,姜菲仗着长鞭克制刀剑的优势,把货郎赵先生一步步逼离马车;忽然半空中闪过一道黑影,就象一只大鸟,轻松地飞越了四五丈的距离,在空中一个漂亮的半回旋,正好飞进车厢。交手的人群看见,一边是心惊欲碎,一边是欣喜若狂,杨崇就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面对这样的高手除了受死,还能怎样?
马车里闪出一道火光,黑影就在钻进马车前的一霎那,被里面摔出来的物件击中,爆炸声,黑影变成碎片,尸骨不全地落在地上。马车受惊狂跑,竟然一下子冲开混战的人群,顺着大路朝远处哒哒而去;房顶上射下来的数支巨箭全部落在地上,更多的人影从房顶、墙角、树后窜出来,追着马车狂奔。
四面八方差不多同时亮起了火把,把一条条道路照得雪亮,包括伏击圈外面的每一条街,马车在前面的道口停住了,一个白发飘然的道士拉住了惊马;骑兵挥舞着长矛越过马车,杀向追赶的黑衣人。赵先生脸色发青,都知道杨崇身边的人可怕,但很多人从未亲眼看到过;现在他看到了,已经深陷死局。
很显然,对方没有在第一时间冲过来,正是为了合围,不让伏击的人有一点逃走的机会,赵先生来不及愤怒,立即指挥手下人突围;双方血战了一个时辰,杀手们大部分战死,俘虏了十一个,只有弓箭手中逃掉了三个。赵先生和使三节棍、弹腿的三名高手全部被杀,审问俘虏得知五大高手逃走的人只有神弓叶蛮魂。
杀手来自江南的无畏门,一个专门替江左士族处理难事的帮派,在江湖上并不出名,这次总共派出四十一人,他们分路混入了河西。由于从江南来路途遥远,又不断遇到战事阻隔,全部人员到齐不过十天,一直在踩点准备;直到昨天才接到详细的情报,得知杨崇今天设宴请客,为首的赵不破等人才拟定了计划。
四十一人有一半是自己进城找地方住的,另外一半是有人安排,接应的三个地点被查出,与李轨的部将安修仁、康老和的儿子康子明有关。在今天下午,接应的人就全部离开了张掖,凌敬发出通缉令,张掖、武威发动搜捕,凡是与此事有关的买卖、产业全部过了一遍,询问了上百人,查出了武威校尉曹珍等人,摧毁了一条到河西的秘密路线。
得知无畏门主叫全欢古,孟翻和寇九珙一阵激动,这是山衡留下来的十二人名单中出现的第二个人;在这之前,山衡名单中只有元袭人和宇文无及对上了一个名字,就是乐户赵行枢,因为替宇文化及兄弟走私,现在已经是身价千万。通过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杨崇等人确定,十二个人不是山衡的人,是山衡要调查的人。
杨崇立即上书朝廷,陈列了从杨雷一案到无畏门的所有线索,指责萧璟、窦贤、韦福子、安兴贵协助薛举和突厥人,策划刺杀河西官员,阴谋制造混乱,为叛军占领河西创造条件。杨崇在奏章中表示,愿意率领河西军队讨伐薛举,收复金城等郡,如果长安已被叛军暗中控制,无法调查这些人,自己也可以挥师关中,来查清楚这些案子。
谁都明白,杨崇不在乎结果,否则不会把周谦送回关中,让高盛道现在自由自在地在高昌活着;杨崇隔了这么长时间,把这些案子摆在一起拿出来,是为了替自己出兵长安寻找借口。但是,必须回应,如果一方大员被刺杀,长安不管不问,那就是向天下昭告,所有的行动都是长安方面安排的。
从高盛道出事后,萧璟就再也没来过关中,卫玄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没想到刺杀杨崇的计划一直延续到现在,还牵扯出窦贤、安兴贵。独狐篡一筹莫展地说:“难怪杨崇那时候会答应卫公,因为他已经掌握了萧璟、窦贤的线索,神武公窦贤是唐国公李渊的小舅子,李渊和杨崇一直不对付,杨崇现在就是说李渊是背后的主谋也有人信。”
骨仪激愤道:“这是裴仁基的翻版,只是杨崇不需要投奔任何人,他本身就是第二个李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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