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现在自称魏公,在洛阳正和跑来增援的十几万隋军在作战,和对付杨崇一样,李渊假意写信说愿意投靠李密,求得瓦岗军不进攻太原;杨崇步步紧逼,刘文静不敢再敷衍,老老实实地答道:“写了,据说魏公很高兴。”
杨崇颔首说:“李密有他自己的难处,就象我也有难处一样,不过既然李渊抱着这个想法,看在他和宇文家同谋的份上,我也不好拒绝。我有三个条件,只要他答应了,我就承诺不进攻太原,不知道刘先生能否替李渊做主?”
刘文静原本已经不抱希望,没想到柳暗花明,不禁有些心喜,心里话我来就是要问条件的,没条件的承诺谁信啊。刘文静低声道:“大人请讲。”
杨崇随口说道:“太原是大隋的兵甲库重地,我需要五千套明光甲,在你们起兵前送来;其次只要是突厥兵锋所在之地,就不是李渊的地盘,在我眼里,接受突厥旗号、称号的人都是突厥人;第三,听说李渊的三女儿李秀宁长相不错,让李渊送李秀宁到张掖做客。”
刘文静沉吟道:“大人的第一个条件在乎的不是明光甲,而是唐公起兵的准确时间;第二个条件是约束唐公不可接受突厥的称号,只要接受,就意味着背叛大隋,原来大人是真的没有去掉隋号的想法,所以才甘心处处受制于卫玄。让刘某不解的是,大人何不要一名男子为质?”
杨崇笑道:“李建成和李世民,大人认为哪一个合适?”
“这。”刘文静不敢回答,无论怎么答都是错,只要传出去,自己都没好果子吃;杨崇脸一板说:“刘先生,纵横之士也应该坦坦荡荡,本官已经如此,你还在玩弄心术。为了给你和李渊一个教训,钜鹿郡公柴慎府上有一个叫马三宝的书童,为人狡黠,你们把他的人头和李秀宁一起送来。”
刘文静满头大汗,这可是李渊的最高机密,自己也是从李世民嘴里知道的,柴慎和李渊达成协议,替李渊在长安游说各家士族,李秀宁已经许给了柴慎的儿子柴绍,作为两家联系的一环。杨崇哪是要李秀宁来河西做客,这是要打柴慎父子的脸,破坏李渊在长安的图谋,刘文静强撑着说:“我们不能乱杀人,另外李秀宁已有婚约,可否换一个人?”
李渊图谋此事已久,稍微大一点的女儿哪一个不是定了权贵,杨崇冷冷地说:“先生提醒了我,让李渊把婚事退掉。再加一个条件,把高君雅活着送到张掖。”
刘文静不敢再说了,两次图谋换了杨崇增加的两个条件,要是再说下去,不晓得还会出现什么幺蛾子,只能先答应下来,回去禀告李渊再说。杨崇见刘文静同意传话,随即换了一副笑容说:“文静难得来武威一次,梁硕,等会你陪文静进城,好好款待。”
刘文静心中大骂,杨崇和传说中的差别太大,几乎就是商人嘴脸,没有一点政客的风范;对于杨崇与刘文静说的一番事,有些大伙晓得,有些连寇九珙、凌敬都不知道,不过众人不以为怪,杨崇本来就以策略见长,并且一直以李渊为假想敌,在李渊身边密布眼线是很正常的事。
只有寇九珙心中纳闷,从准备东征开始,很多消息自己和孟翻都不知道,以姜夺的能耐,不足以做到如此程度,寇九珙不禁想起杨崇留给天弃的第三个锦囊。这件事寇九珙问了几次,也和姜菲嘀咕过,杨崇没怪罪任何人,但是连姜菲都不说,似乎只要活动在山东的天弃知道;但是天弃似乎失踪了,彭魔云负责的联络站已经几个月没见到天弃,姜夺的另外一张网同样没有消息。
虎牢关外的百花谷,瓦岗军的营寨后,古树簇拥的凉亭里,摆着一桌酒菜,魏征正在和徐世绩喝酒,徐世绩这几年在战火中迅速成长,已经是瓦岗军屈指可数的大将,留了胡子,面色平添了几分沧桑;魏征一身道袍,谈不上道骨仙风,隐隐然有不可轻犯的气势。
亭外野花灿烂,风一吹,风里就夹杂着野花与青草的芬芳;徐世绩给魏征倒了一杯酒说:“没想到你作为元宝藏的特使,还有时间专门来看我,魏公就要对洛阳动手了。”
武阳郡丞元宝藏看大隋将倾,选择投奔李密,魏征正是来往的使者,不过与徐世绩有旧,转道来看看;魏征端起酒杯笑道:“谁不知道裴仁基已经是魏公的人,只要他家眷一到,便会献关投降。来,祝魏公一展鸿鹄之志。”
徐世绩一直希望魏征能说服元宝藏投奔翟让,而不是魏公李密,现在看来,魏征还是看好李密,对翟让不感冒。两人一杯酒下肚,互相笑着坐下,一名哨官匆匆跑进来,递上一个精美的金丝楠木盒说:“徐将军,刚才有个商人给你送来一份礼物,说晓得你在会客,明天再来拜访你。”
魏征笑道:“就看这包装,也知道价格不菲。”
瓦岗军四处抢劫,手上有的是金银珠宝和古董字画,徐世绩又是少数几个识货的人,在这一行名声极大,元宝藏、魏征都从徐世绩那里买到过便宜的珍本古籍和古玩,魏征下意识地以为,又是一个想来淘便宜货的商人。
徐世绩挥挥手,示意哨官下去,拔出一柄随身携带的匕首,轻轻割断木盒的锁,打开木盒,里面全是珠宝,珠宝下面有一个锦囊,魏征和徐世绩的脸顿时变得谨慎起来。江湖中曾传言,杨玄感叛乱时,就是接到一个锦囊,才放弃攻打洛阳,转战南阳,要不是隋军太能打,杨玄感差一点就能翻盘。
魏征想回避,又有点舍不得,能遇到这种传奇的机会并不多,心底还是想一睹为快的;徐世绩爽快地说:“魏兄,一起看看,对方是特意等着你到才送来的,不是给我一个人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