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崇摇头说:“薛举实力雄厚,占据扶风、天水,拥有二十万秦军,先前我只是说说;实际上我大军已经东进,很难在河西再组织起十万人马开辟战场。”
诸葛全摇头说:“不一定需要那么多军队,如果你说的丰州一事是真的,杨恭仁建府后,薛举必定会捡软柿子捏,和李渊一样,找突厥人合作,图谋安定、灵武、北地等郡。从战略上讲,薛举如果能一路杀到怀远城,就等于切断了你东征大军的退路,威胁到贺兰山以西的武威等地,只要薛举稍有雄心,手下有足智多谋的人,必然会采取此策。
到时候战事一起,河西军可先发制人从金城郡出兵进攻,切断薛举大军的退路,先取天水郡;上县的大军驰援北地等郡,压制薛举的活动区域。最关键的贺兰山、怀远城,决不能落到突厥或薛举手中,这样薛举只剩下回撤天水和北上逃入丰州两条路走,扶风还有十万秦军,按我估计,薛举会回撤天水。
可惜扶风有窦家在,十万秦军都是扶风当地人,薛举连战连败,李渊眼看着要拿下长安,最后能有两三万人到天水就不错了,根本于事无补。天水既下,我们便可和薛举前面的动作一样,图谋扶风,进军关中;到时候河东、上县出兵会师潼关,长安便是囊中之物。”
房彦藻、魏征频频点头,杨崇看人果然没错,诸葛全能看到还没发生的事情;一席话便勾勒出后面的战况,隆中对也不过如此。杨崇放下茶杯说:“我们之间就不说客套话了,你是长史,熟悉几天情况,便去武威;河西、陇右我就交给你了,我会写信给史大千、房玄龄他们,让他们一切听你的。”
诸葛全大笑谢过,四个人又把脑袋埋在一起,谋划了半宿。
杨恭仁不敢耽搁,第二天就启程前往延安县;诸葛全留在了上县。在行进途中,诸葛嘉会说了一个打探来的消息,大儒王通、王绩兄弟已经过了黄河,前来上县;杨恭仁若有所悟,低声道:“难怪诸葛全说我们断无机会,杨崇早就准备好王通这步棋。”
皇甫任思颔首道:“杨崇大军横扫并州,各地士族没有不想投靠的,换一个角度,杨崇不在乎崔氏是否全力以赴地支持。观王,我们想偏了,杨崇不是杨素,也不是韦孝宽,是第二个杨玄感,只不过他比杨玄感更小心,先是不攻打长安,现在依旧给我们面子,还承诺调拨税收给我们,都是手腕。”
杨恭仁望着路旁的景色说:“纵然是手腕,也算是不容易,雍州本来是杨崇桌上的菜,硬是被我们端过来,应该满足了。更何况杨崇还答应我们,把天水、扶风打下来给我们,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欠了杨崇一个大人情。”
杨恭仁到达延安县的时候,屈突通和桑显和已经到了,在尉文通的协助下,桑显和向河对岸发动攻击,就救出了屈突通和尧君素等一万多人,退到冯翊。屈突通、桑显和带着五千人马赶到延安县,迅速控制了局势,张瑾、屈突通、桑显和、尧君素被任命为军方四将,李靖的伤势还没好,暂时只能够提供意见,没办法领兵打仗。
为了尽可能小的损失拿下长安,李渊不敢四面困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批的士族、军队北上,得知韦家的算盘被打乱,杨崇无法越过延安郡和冯翊郡南下,李渊是拍手庆幸。殷开山输得太惨,裴寂已然北上,出任晋州道行军总管,便宜行事;不过唐军从上到下都不看好裴寂,毋端儿、韩世谔是李渊战场上的老对手,两人都是凶狠狡诈之辈,不好相与。
不到半个月,毋端儿、朱邪阙全部攻克龙泉郡全境,东攻汾西,裴寂、段德操在增援途中,被暗地里潜来的韩世谔、甄翟儿拦腰伏击,唐军大败,死伤惨重。裴寂留段德操守霍邑,疾驰一昼夜逃回晋州;段德操苦战十日,被河西军炸开城墙多处,弃城而逃,临汾郡晋州以东的城镇则全部丢失,晋州也危在旦夕。
李渊刚刚进入长安城,接到裴寂的奏章不能不动容,过了晋州,绛郡等地是当年毋端儿、韩世谔、敬盘陀活动的地带,不晓得多少余党在暗中蛰伏。李渊只能放弃东进洛阳的计划,派李世民去晋州取代裴寂,李世民、段志玄率领五千骑星夜驰骋,赶到晋州,竟然发现韩世谔大军没有南下。
段德操狐疑地说:“密探、斥候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河西军从蒲县、霍邑等地大量地迁移百姓北上,粮草等所有物资一同运走,似乎是准备把霍邑到晋州变成一个交战的边境地带,连一次像样的进攻都没有。”
郑仁泰拍马屁道:“韩世谔他们定是知道二公子的威名,不敢来惹虎须。”
“滚。”段志玄忍不住怒斥,韩世谔是谁,名将韩擒虎的儿子,跟随杨玄感叛乱开始,从洛阳杀到河套,胜多败少,尤其是到贺兰山换了装备编训后,韩世谔一路连克数郡,几乎没遇到过对手;毋端儿、甄翟儿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出身贫苦,从战火中成长为大将。这样的人会怕李世民,哪怕明知道不是对手,也会打上一仗试试,不打肯定有原因。
士曹参军事杜如晦冷静地说道:“我们上当了,河西军的意图就是把二公子调出长安,让大公子成为唐公身边最亲近的人。杨崇认为二公子是当世第一上将,所以不战而屈人之兵,用唐公牵制二公子。”
杜如晦是杜淹的侄子,历史上曾和房玄龄号称房谋杜断,见识绝对超人一等;李世民、段德操立刻懂了,杜如晦说得隐晦,其实就是李建成成为李渊的接班人后,李世民军功越大,对李建成的威胁也越大,矛盾就会越多。李世民佩服地笑道:“父亲起兵前,我应该去拜访杨崇,好好感谢一下,这么多年,他都能忍住杀我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