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蕙兰看看独狐虹,突然明白了,宫女们不会全部回家,那些扬州、江南、成都的女子怎么敢独自千里迢迢地回去,目前大隋战火遍地,回去还不知道是什么结局;至少有一半的宫女会自愿留在宫中,杨崇没有称帝,那么他就不能把宫女赏赐给下面的人,那样做就是逾制,就是僭越,和董卓、曹操、侯景那种逆贼没有差别。
杨崇能做的就是养这批宫女,等到将来某位皇帝上台,可是杨崇要是十年没有统一天下,这批宫女可就红颜易老了。公孙蕙兰放声大笑,问道:“杨崇是不是感觉到为难,何不把宫女全部送到定襄去?”
独狐虹猜到公孙蕙兰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解释道:“杨崇认为,萧皇后他们根本做不了主,把宫女送去就是便宜了突厥人。杨崇一是准备宫女只要愿嫁人,就可以离宫,二是在宫中建立种花、制衣、织布、制茶、做点心、做香水的六个工坊,让大部分宫女能自己养活自己。”
“奸商。”公孙蕙兰忍不住骂了一句,李秀静反而赞赏地说:“杨崇果然是特立独行,这样给他省了大笔的费用,无论在舆论还是户部,都好交差。只是仅仅出于这样的目的,就不想立一个皇帝,未免因小失大。”
长安没有皇帝,就名不正言不顺,让想效力的人瞻前顾后;以杨崇今日的实力,不管是立个傀儡还是自立为王,要是有了皇帝的大义,很多地方恐怕传檄而定。可是连自己这样的女子都能想到,杨崇和他手下那帮智囊怎么想不到,李秀静换个角度一想不寒而栗,杨崇一定能有其他的手段。
独狐虹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说:“你家弟弟妹妹的事不要急,元威、杨汪他们正在商量,可能除了像窦轨等人,大部分附贼的官员和家属都可以交罚金圈在专门的府邸,不过和那些妃子一样,离开长安是不可能的。”
李秀静一听心情大好,脱口夸道:“独狐虹,你太厉害了,全长安都没人知道的消息,杨崇是在什么地方告诉你的,花园里还是房间里。嗯,我要告诉元袭人,让她防着你一点。”
独狐虹脸一红,啐了一句,说笑着起身告辞,李秀静和公孙蕙兰嬉笑着一直送到门口;看见独狐虹两匹龟兹马拉的三轮新马车,李秀静啧啧不停。虽然现在出府的次数不多,李秀静可知道,这是杨家车马行的新产品,长安城不会超过五十辆;独狐虹解释说是崔瑶配的工作用车,有些羞涩又有些得意地上车走了。
元袭人四天后到了长安,越国公府顿时贵客盈门,元袭人一直生活在长安,又在皇宫做过女官,管理过元杨两家偌大的家业,可谓闺蜜好友满西京。杨崇一直不大规模封赏,关在监狱的罪犯也不赦免,长安的权贵勋爵早就心急如焚,此刻无不希望自家的女儿媳妇能去打探一下消息,走走门路。
杨崇似乎什么都没看见,一连几天,回到府中就在书房逗儿子杨信,谁来也不见也不问;杨汪等人过府商量事情,杨崇就把儿子抱在怀里说话,有一天还顺手洗了一块尿布。苗艾美和崔五娘私下嘀咕,就这宠孩子的架势,要是换做嫡子,那还不捧上天去,张果老听见笑道:“不会,杨崇的心目中,没有儒家的那些框框。”
崔瑶听说豁然开朗,杨崇是墨家的弟子,压根没有儒家嫡子和庶子的讲法,家中子女就是像师傅收徒弟一样,先来为大,杨信就是长子。等崔民寿过府,崔瑶才知道元袭人的父亲元敏被窦建德在魏郡活捉,已经在送来长安的路上,便立即明白,之所以最后还是允许一部分犯人罚金赎回,跟杨崇这位岳丈不无关系。
果然除了窦轨、萧造等人,包括李渊子女在内的大部分囚犯都被允许罚金代罪;元敏到了长安就获得自由,元家和杨崇共交了二十万贯的罚金。这个数字让大多数人头一晕,杨崇和元家有这个底气,可是一般的人家绝对难以承受;随后元袭人、独狐虹、李秀静替公孙蕙兰交了十万贯赎金,刑部郎中李正明特地到段府宣读了赦免令。
公孙蕙兰很想大声说我拒绝,可是李正明一番话击碎了公孙蕙兰的勇气:“公孙姑娘,越国公把原来马行坊的院子分成五家,其中有一套宅子是给你居住的。越国公让我带给你一句话,说如果你真想为李唐效力,他可以安排你去南阳,只是你要考虑清楚,没有了娘子军,你对李渊还有什么价值。”
出奇的是李秀静没有辩驳,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李秀静太清楚;李秀静只是替公孙蕙兰问了一句:“其他四座宅子是哪些人?”
李正明笑着说:“是李淳风、高北、独狐延寿和庞焕。”
独狐家不缺一座小宅子的钱,但是杨崇所赐,意义大不相同,意味着独狐家和杨崇的关系恢复到一定程度;李淳风、高北、庞焕都是杨崇的心腹,可以说五座宅子里住的都不是外人。李正明很清楚杨崇没有让独狐虹来,要自己传话的目的,就是不能让外人和公孙蕙兰有杨崇想金屋藏娇的感觉。
把宅子赐给公孙蕙兰是元袭人和崔瑶两位夫人的主意,乍一听,李正明也吓了一跳,很想说还不如越国公直接娶了回去。周茹的赌注让全长安都晓得公孙蕙兰的心思,成千上万的人在替这个姑娘不平,骂杨崇毫无人性;可是杨崇在这方面是绝对的别类,连崔瑶问他是否府里准备几名歌姬,都被拒绝了。
公孙蕙兰想了想便明白了,这是元袭人和崔瑶看自己无依无靠,想给自己一些帮助,住着杨崇的房子本身就是一种保障,让一部分胆小的人闭起嘴来。公孙蕙兰拒绝说:“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宅子没意思,再说离开段府,我就身无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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