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长冷冷地看着她，没有一点怜悯，而是暗自戒备，并不答话。
女子看他形貌，精神一振：“大哥，小女子已经没有信心再坚持下去，想融入大哥，不知大哥能不能答应？”
无长却摇了摇头：“我不想要女人的记忆。”
他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当然不想再增加一些乱七八糟的记忆。
尤其是女人的记忆。
女子渴望的目光顿时暗淡下去，变得茫然而呆痴，仿佛失去了视物的能力，连魂魄都开始有些不稳，就象一个虚幻的水泡，随时都可能破碎。
“为什么选我？”无长突然问道。
问完他突然有些疑惑，自己明明已经作出决断，为什么还要问，难道是因为这女子的样子触动了他，似乎曾经有过类似的记忆。
女人叹了口气：“这些人中，我看大哥最可眼，就知道大哥是好人。”
无长眼中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女人有所触动，难道她是自己曾经的相识？
那个女子究竟是谁？
无长只记得他有一个女人在怨河岸边，此时正等他取祉水去救。
其他的女人，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无长想了想便说道：“好吧，我可以接纳你，但我不保证能将你的记忆保留下去。”
他是想得到这个女人的记忆，从中查阅一下里面的信息，看对自己是否有帮助。
女子顿时恢复了一些神采，却并无喜悦，反而有一种解脱了的样子，说道：“谢谢大哥。”
融合顺利进行。
融合是两个魂体相互合并，但这次融合更像是女子如一个影子一般飘到无长身上消失不见。
双方没有任何抗拒，而且不是双方同等地融合，是那女子放弃了自我，包括她的魂力和记忆。
女子的魂力并不多，而且很像泡沫一样松散，无长把这部分魂力化入魂体，但当纷纷扰扰的记忆传来时，无长拒绝了，他将这些记忆排除在自我核心之外。
无长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如果接纳了他人的记忆，他怕自己不再是自己，而变成其他人，尤其是一个女人。
他现在至少还知道自己是个男人，他还有一个女人等待他去救助。
灵魂已经融合，女人的记忆不能进入他的灵魂深处，被他排斥，无处可往，最后在他灰色修士长袍右肩位置化为一双眼睛，一眨一眨，和女人原来一般模样。
无长品味着融合后的灵魂，却发现女人的魂力只是聚拢在他至坚的灵魂周围，完全无法融入他的灵魂核心，甚至连刀意也懒洋洋呆在他灵魂深处，对新的稀疏魂力完全没有丝毫兴趣。
无长正要翻阅女人的记忆，就听一声大喝。
“喂！小子，竟然敢抢大爷的口粮，找死啊，这是大爷的地盘，知道不？”
无长睁眼，就见刚才那大汉不知何时返回来，对着他怒目相向。
皱了皱眉，无长冷冷地看着大汉。
大汉倒有些惊异不定，再次上下打量无长，见他细瘦的身子，轻飘飘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起来，复有胆气上涌，况且周围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能再表现出怯懦来，便大步上前，挥拳向无长击去。
无长轻轻晃动，避过大汉的拳头，一挥手，剑光闪过。
大汉的脑袋上半飞起，远远地落在地上，仅剩半拉脑袋的身子缓缓萎倒在地，同时变得模糊不清，不一会儿，身子和远处的半个脑袋化为两汪清水，渗入凹凸不平的地面。
无长缓缓收回掌剑。
对大汉刚才的的所作所为，无长原本不想理会，但现在惹到自己，他不介意顺手打发掉，就象随手捏死一只在他面前逞凶的小螳螂，他就算此时处于最虚弱的时候，也不是这些蝼蚁所能轻侮。
他现在的手掌可以随时化出剑锋来，并不需要多少时间，而且很锐利，但也很薄很脆，幸好这大汉外强中干，不是什么强者。
四周无数双眼睛呆痴地望着他，被他的手段震住，被他那淡然而又漠然的气势所慑。
高手！
这是高手！
只有高手才有这样的气质。
无长倒有些奇怪，他没有得到那大汉的记忆，难道忘川与荒原在这方面的法则不同？
他继续翻阅那女子的记忆，却发现，这女人的记忆完全陌生，丝毫没有熟悉之处，想必生前与他并无关碍。
这女子名叫芷容，所处的星球尚处于农耕时代，她生是一个大家族里，却是一个地位较低的庶女，但她不喜刺绣，喜欢读书，二八年纪原本许了镇上一个富家公子为妾，但天有不测风去，是岁大旱，盗贼哨起，朝廷镇压不利而形成叛军，芷容被叛军掠去，因不甘受辱撞石而死。
让无长有些惊奇地是，芷容死后并没有出现在冥界的无边旷野，而是直接出现在忘川的一个小荒丘上。
“这么看来，有些亡灵可以不用渡过怨河。”
无长有些欣喜，但为什么会高兴，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举步继续前行。
突然，一个年老的妇人踉踉跄跄地走过来，“大人，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也不想再坚持了，我也愿与大人融在一起，化为大人身上的一双眼睛。”
能化为强者身上的眼睛，随着强者看看这个世界，也好过不久后烟消云散，她也见过不少魂魄被吞噬的情形，那是连点渣都不剩，这个看似冷漠的男人竟然还能给人留一双眼睛看世界，能够依附在这样的强者身上，那是幸运的。
其实，无长绝不是故意留下一双眼睛给融合者，而是因为他根本不是死后的亡灵，而是偷入冥界的生魂，与亡灵有根本的不同，而造成这样的结果。
无长点点头，既然方才与那年青女子相融合并没有不好的后果，多收纳一些魂力有益无害，就算暂时用不上，也不妨多积攒些，将来或许能找到一种可以提纯的方法也未可知，至于多一双眼睛，只不过衣服上多一个纹饰，没有什么妨碍。
老妇人大喜，终于不再为将来的命运发愁了。
她很快化为无长长袍上的一双眼睛，只不过却是衣襟的一角，就象一个小小的花纹，却可以睁开闭上，好奇地望着周围。
无长没有翻阅她的记忆。
没有必要，他的好奇心也不多。
“我也愿追随大人。”一个瘦弱的男子走过来，怯懦地道，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他觉得自己太疲惫了，油将尽，灯将枯，如果能附在一个强者身上，是个很好的选择。
“可以。”
无长继续同意。
“我也想追随大人。”
“我也愿意。”
“我也是。”
一些对前途失去信心的亡灵纷纷围拢过来。
“同意。”“好。”“可以。”无长来者不拒。
一些正常甚至较为强壮的亡灵也犹豫起来，他们看到一个至强者正在诞生。
融合这么多的灵魂，实力必然更加的强大，在这绝望的冥界，所能依靠的只有魂力，这样的强者进入冥城的机会大增，甚至在冥城也是强大的存在，更进一步也是很可能的事情。
这个强者竟然没有将融合者完全吞噬，还给融合者保留了一些存在的印记，甚至还能继续睁开眼看着这个世界，与其自己去拼那极其渺茫的命运，不如化为这等强者的一部分，这样只要强者不灭，就会一直存在下去，甚至将来还有转机也未可知。
这些亡灵也开始陆续有人加入融合的队伍。
受到这种氛围的影响，更多的路人开始动心，向这边聚拢而来。
就在这众多的请求之中，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我愿与关无长解除生命共享。”
“同意。”已经习惯了应答，无长想也不想，便答应了下来。
但那个声音在众多的纷扰中清晰地继续传来：“请关无长与我解除生命共享！”
同生共死？
关无长是谁？
这女人又是谁？
似乎并未在眼前，而在一个极其遥远的地方，甚至不在冥界。
无长细细地感受，那女人似乎是一个与他极为亲近之人，但他想不起来，完全没有任何的记忆。
然后，他有所明悟，“关无长应该就是我，我的名字原来叫关无长，那声音似乎是我在另一界的女人，我的女人与我有生命共享关系，我生她生，我死她死，她存我存，她亡我亡！”
“可是，她为什么要解除这种关系呢？”无长不解。
他隔着无尽的时空，超过两界法则的鸿沟，感受到那个与他订下生死之约的女人正处在极大的危险之中。
无长拒绝：“不同意！”
此时无长虽然没有过去的记忆，但保护自己的女人是一种任何情况下都无法泯灭的天性，无论何时何地！
他要救援他的女人。
然后，新得到的魂力汹涌而去，形成一道魂力旋涡，无端地消失。
但这些魂力似乎远远不够，在魂力旋涡牵引下，周围聚拢过来的亡灵转眼消失不见，而且还在向外漫延，连不远处旁观的亡灵也被卷入无底的旋涡。
然后连刀意也不见了，只留无长站在冥界的忘川山谷之中，周围冥山层层叠叠，看不到尽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无长茫然地站在那里。
“那个远在另一界与我同生共死的女人，她是谁？”
--------------------
新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