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梁心铭都紧张忙碌,属官们想请示也不得机会,眼下正要汇报请示,顺便探探她的口风,到底这把火要烧到什么程度,给个明示也好啊。。。
梁心铭明天要进宫参加祭祀大典,衙‘门’里也要‘交’代一番,因此吩咐众人随她去二堂。
众人呼啦啦跟随她来到二堂。
王亨正在二堂,彼此见过后,梁心铭便开始处置公务,先令众人将各自的差事结果报上来。
顿时众人都纷纷上前。
梁心铭止住他们,指李经承问:“你审了几桩案子?”
李经承一滞,随即回道:“属下尚未审定,有几件事要回禀大人,请大人定夺……”
梁心铭道:“最后自然要本官定夺,然你自己没有个处理办法吗?本官说过,要你们先处理。”
李经承便说不出话来了。
梁心铭扫了众人一圈,吩咐道:“没处理完的,回去继续处理;已经处理完的,拿来给本官瞧。”
李经承忍耻道:“属下领命。”
急忙躬身退了出去。
其他人也纷纷退下。
梁心铭这是一点空子也不给他们钻,势必要他们展现自身的才能和手段,打出他们的原形。那些抱着糊‘弄’心理来的,也借口没做完退下了,要回去重新整理,免得‘交’上来被梁心铭斥责,甚至斥责都不必,直接免了他的差事都有可能。
结果,只剩下户房杨经承回禀户籍管理、征税纳粮等事项,兵房贾经承汇报京畿一带征兵事项等等,还有照磨所、司狱司等属官禀告各自分内公务。
刑房只有一个叶落没走。
梁心铭快速将那些日常公务扫了一遍,发现问题一堆,全勾出来了,眼下也没工夫修订章程,因吩咐道:“先这样。明日本官要进宫参加祭祀大典,后日开始,本官会一一审查府衙内务。你们做好准备!”
众人心一沉,急忙答应。
梁心铭便命他们散去。
最后,叶落上前。
梁心铭打量他,见他神情泰然、自信,点点头,问道:“你是刑房的叶书吏?”
叶落不知她记‘性’好,上任后,对府衙内部人员更是‘花’了功夫琢磨的,还以为自己与众不同入了大人的眼,所以大人竟记得他,忙‘激’动道:“正是属下。”
梁心铭问:“你审的哪桩案子?”
叶落道:“属下审的是誉亲王世子侵占商铺一案。”
梁心铭问:“可审出结果了?”
叶落道:“审出来了。”
这案子他并不陌生,内情熟悉的很,然之前钱庸做知府,没那个胆量敢得罪誉亲王,便办成了冤案。
叶落这次毫无顾忌,洋洋洒洒将案情列明,说是誉亲王府的下人狗仗人势、霸占民产,判处誉亲王府归还商铺不说,另外赔偿苦主相应红利损失,并诉讼费用、务工损失若干银两,并建议誉亲王世子向苦主赔礼。
梁心铭挑眉道:“这明明就是誉亲王世子干的!”
叶落上前一步,低声道:“大人,这属下明白。属下也知道大人素来公正不阿,然大人便有心‘荡’尽世间不平,总要先保住自身,才好为百姓出头。京城权贵云集,大人行事还是要谨慎些,免得被‘奸’佞所害。这件案子没有人伤亡,用银子解决并不损大人的为官原则,给誉亲王留一份脸面,敲山震虎就够了。誉亲王想来也不会糊涂,以为大人不敢办他——大人连左相都办了,还怕他?他会感‘激’大人的。”
一番话听得梁心铭心头震动,上下打量他。
连王亨也被吸引了,也从公文中抬起头来,关注叶落。
梁心铭道:“很好!你放下。待本官亲自核实后,若案情无偏差,再酌情处置。”
叶落大喜,躬身拜谢。
梁心铭又‘交’代了他一件案子。
叶落领了,这才告退。
屋里便只剩下王亨、赵子仪和梁心铭三人了。
王亨笑道:“没想到这衙‘门’里也有能人。”
梁心铭道:“这世上有才志的人多的很,不过时运不济,不得出头罢了。大哥——”她叫赵子仪。
赵子仪忙道:“大人吩咐。”
梁心铭道:“去叫卿陌守在外面,不许人靠近这里,我有话同恩师和大哥说。”
赵子仪忙出去安排,须臾回来,王亨已经放下手头卷宗,和梁心铭坐到一旁椅内,正说进宫经过。
梁心铭道:“大哥也坐。”
赵子仪在他们对面坐下。
梁心铭这才看着他们道:“我准备明天在太庙,当着历代先帝牌位和皇上,公开身份并请罪。”
王亨和赵子仪一呆。
接着同时叫“不行!”
两人都紧张起来。
王亨觉得现在不是时机,为何不等到平定白虎王叛‘乱’后再公开呢?那时候,京城吏治也被梁心铭整肃一清,功劳更上层楼,那时再公开身份,水到渠成。再者,他心心念念都是梁心铭的安危,一想到在祭祀大典上公开身份,搅‘乱’了皇室祭祖,若有个万一,在皇宫里逃也没处逃。
赵子仪想的是:他要跟随朱雀王领兵出征,讨伐白虎王,以军功提升自己的实力。白虎王族被剿灭,军中空出许多重要职位,尤其是西部边疆需要能干将领镇守。他有把握脱颖而出。等他掌握了兵权,便能做王亨和梁心铭的坚实后盾。那时,梁心铭公开身份才最稳妥,若有不测,也有个退路,还能去投奔他,他送他们逃往海外。
梁心铭明白他们的心思,之前她也是这么想的。她甚至还想过要跟赵子仪去战场,给他当军师,以奇兵剿灭白虎王叛军,顺便躲着把孩子给生了。眼下她却改主意了,决定明天就公开。她是在皇宫临时决定的。
她没有解释太多,只道:“狡兔死走狗烹,等一切都尘埃落定,未必就是最好的时机。”她相信靖康帝,却不会天真地依赖靖康帝。处在权利顶端的帝王,一身维系了太多的利害,今天会保她,不代表将来会。
王亨一下子就怔住了。
赵子仪也沉默了。
屋里气息凝滞。
无数历史事实提醒他们:看似万无一失的事,最后也有可能反转。远的不说,就说最有可能登基的诚王,忽然惊马摔死了,当今皇上登基了,就是证明。
事关妻儿‘性’命,王亨心智全开,紧张思忖。他不费神筹划,难道让梁心铭怀着身子自己‘操’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