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的寒风呼啸,雨雪纷飞,终于在昨天夜晚停止了下来。今年的平城,好像比往年寒冷了很多。
走出清潇院门。抬头远远看去。白台和永宁寺塔顶充满了积雪。往日里从不间断的塔铃声,今日一早也没有听见。拓跋慎猜测,可能是因为寒冷冻住了吧。
踩着温暖的阳光上,拓跋慎带着陆光,一起走在去紫宫寺的路上。远远便能看见宫墙两边,有不少宫女和宫仆宦官手持木具在清理路面上的积雪。
紫宫寺的前身,是皇帝出生所在地的紫宫。太后在世时期,皇帝将紫宫改建为皇宫寺院。里面有很多在以前历次释放宫女时,因为家庭等各种原因而不愿意出宫的年长宫女都安排在这里她们。一些崇信佛教的后妃也会来这里祭拜,祈福。太后在日的时候,也会经常来这里,有时候还会和一些僧尼在这里开斋论佛。
拓跋慎今天到这里,也是因为他的生母生前曾经在这里供奉了一尊为家人祈福的佛像。所以拓跋慎也经常和母亲来这里上香还愿。母亲去世后,拓跋慎还找皇帝求了一间独立的小房间来安置母亲供奉的佛像,时常都会来这里祭拜。
这几天因为连日大雪,拓跋慎也没法出清潇院,今天一早起来见天色大好,就想着去紫宫寺上香。
到了紫宫寺外墙边,就感觉出今天的紫宫寺好像比起平日热闹的多,想想这几天狂风暴雪不断,根本不适合出门的情况,估计今日会有不少人来这里。
走进外宫门,就看见几个仕女待在正殿外的枯树下闲聊,拓跋慎认的其中几个,是左昭仪冯清的侍女,几天前还在白台看见过她们,想想左昭仪早年和她的姐姐冯润都在宫中太后身边长大,是个受到宫中佛教盛行下的女佛徒,也就释然起来。
可能左昭仪现在在礼佛吧!
既然冯昭仪也在,就不能当作没看见了,还是想去见礼吧。
几个宫女看见拓跋慎进来,赶紧停止交谈,上前行礼拜安。
“昭仪可是在殿中礼佛?”
“是,殿下可是要进去,小婢这就进去禀于昭仪。”一个为首的宫女说道
“不用,我在外等一会儿便可,今日昭仪难得来一次,岂敢打扰,我在这里等着吧!”
拓跋慎不急着进去,打算就站在这里晒会儿太阳,反正现在这个点儿。殿里面还很寒冷,冯昭仪待不了多久就会出来的。还是等冯昭仪出来再给她拜礼好了。
这几个宫女见二皇子不走,也不好再说话,只好在这里陪着。时不时对视一下,又看一眼拓跋慎。好像心里面巴不得拓跋慎赶紧走开,好让她们更自由一点。
只等了半刻,冯昭仪就在侍女的陪伴下走出殿门,因为光线大变,眼睛有些不适应而低下头缓缓,待抬头时看见殿台下站在自己的侍女前面的拓跋慎,愣了一下,脸色有些许复杂。
想起就在几日前,她的大兄冯诞去了中音殿找她,说的一些话,临走前又嘱咐她去请求皇帝把皇长子送到她这里来抚养。
这两天这些事一直都在她心头想着,迟迟都没有去找皇帝说。说心里说,她不想去找皇帝说这些惹人非议的话。她只是不好和人争斗,但并不笨,父亲和阿兄说的话她不是不懂,只是她长久陪伴在皇帝身边,知道皇帝这个人虽然品行上佳,很少发什么大脾气,但是主意也很正,不是那种耳根软,容易被别人左右的人。太后姑母故去两个月了,如果皇帝有意让她抚养大皇子,又何至于还等着她去求呢?
冯昭仪往前走了几步,下了殿阶,看着在阶下的拓跋慎,不觉想起她和姐姐一起进宫多年,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人一直都迟迟没有子女。早些年这二皇子生母离世时,她本想着求姑母将素来聪慧的二皇子送来收养,但是因着阿姊说她们姐妹还年轻,以后未必没有子嗣,若是现在收养别人的孩儿,以后若有了自己的子女,反倒不好做,于是也就放弃了。
前几日冯诞说起收养大皇子的事,让这个久藏心底的心思又浮上心头,她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迟迟没有一男半女,只是皇帝现在要守制,至少三年不会亲近后宫妃嫔,三年后她就要二十四岁了。想想心里怎么能不着急,只是这事她一个人急也没有用,所以今天才来这里拜佛,想要静静心。
“儿慎参见昭仪娘娘!”拓跋慎上前半跪行礼道。
这后宫嫔妃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如果见了皇后,就要口呼“母后”行全礼,如果遇上等级低的,像他母亲那种嫔,根本不需要跪礼。冯清的昭仪仅次于皇后,现在可以说是宫中最大,自然不与一般的妃嫔同等。
冯昭仪收回心思,轻笑道:“二郎起来吧!”
“谢娘娘!”
“前人称阿母为娘子,二郎昔日也称亲母娘娘吗?”
拓跋慎愣了一下,冯清这话说的,称母亲“娘子”那是以前的历史,现在是称呼未出阁的少女的。他当然没有用这个称呼母亲。
“儿听说南朝也以娘称阿母的。”
“二郎也当我是阿母吗?”
这话更古怪了,当不当你是母亲又不是我说了算的,再说等过几年你做了皇后,还能由得我吗?
“自是如此!儿虽然没有在娘娘膝前侍奉,但是一直都视娘娘为母。”
好话不用多思考,张嘴就来。
“二郎这般说,那阿母可就信了。”冯昭仪笑着上前拉着拓跋慎的手,向着拓跋慎求取的单间走去,说道:“二郎今日是来上香的吗?”
拓跋慎经常在这里能遇见冯昭仪,所以他做什么冯昭仪也知道。
拓跋慎被冯昭仪拉着向前走,脑子里面好生奇怪,今天的冯昭仪跟平时完全不同啊!平时虽然对他也算好,但是拉着他的手的时候却不多,再回想刚刚的话,看看拉着自己的冯昭仪,更觉得迷糊。
“是的!”
“二郎,张嫔离世有差不多五年了吧?”
“还差五个月就五年了。”
“这些年你在清潇院可还好吗?曹贵人待你好不好?”
“阿姨待儿视如生身,儿感念在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