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陈乔山，杨勃的心思是复杂的。
虽然在国外待的时间不短，但杨勃对人情世故也不是一无所知，他能感觉出来，陈乔山是有意在晾着他，可即便知道，那又能如何呢？
杨勃也曾反思过，他跟陈乔山见面次数有限，实在想不明白哪里得罪了投资人，好在他已经过了意气用事的年龄，换做五年前，早拍屁股走人了，但是在当下，他已经深切体会到创业的不易，资本的寒冬还未完全过去，一旦失去青山资本的支持，创业计划必将陷入两难的境地。
“陈总。”进到陈乔山的办公室，杨勃有些拘谨。
虽然对方很年轻，但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在快步易捷做了几年，他亲眼见证了资本对创业者的恶意，尽管投资人似是有意怠慢，杨勃还是想再争取一下。
陈乔山并没有冷眼以对，相反，态度还很是热情，这点城府他还是有的，让杨勃感受到不满就可以了，没必要当面表现出来。
把人迎到会客区，陈乔山主动解释道：“不好意思，上午有点事耽搁了，让你等这么长时间。”
杨勃嘴上自然连道无妨，一个多月都等了，再等半天也没什么，只要能把问题解决，今天也就没白来。
豆瓣的架构已经调试完成，按照杨勃的计划，十一之前就该上线的，但陈乔山这边一直没回音，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想在国庆节期间上线已经不可行了。
网站上线不是关键，杨勃主要还是想借助康盛的宣传渠道，刚才跟戴志康聊了一阵，对方已经答应帮豆瓣在个人博客上做做宣传，不过康盛的渠道暂时不可行，一点博客和酷讯早就瓜分了黄金周的推广时段。
Discuz的所有免费模板都有一个内嵌的广告位，收费用户则可以完全实现高度的定制化服务，到目前为止，已经有超过十五万应用量，其中有近九成的免费用户，这几乎占据了个人论坛的半壁江山。
流量入口主要掌握在门户手里，但个人站的发展也不容小视。
根据CNNIC最新发布的互联网数据显示，几大门户的流量占比首度降到50%以下，而且还有不断减弱的趋势，去门户化已经逐渐被互联网人所认同。
杨勃心里清楚，与资金比起来，康盛的推广渠道才是最有价值的存在，也是陈乔山手里的另一个大杀器。
为了把搜索引擎整合进免费的模板，连百度都放下身段，主动跟康盛套近乎，这在中关村几乎尽人皆知，这都是被逼无奈，雅虎的一搜引擎经过一个月的推广，在音乐搜索领域的占比直线上升，效果实在惊人，连百度都感受到了压力。
即便得不到陈乔山的支持，也不能把人得罪了，这是杨勃一早就有的明悟，不过现在看来有点杞人忧天，戴志康既然能答应他，说明陈乔山对豆瓣起码没有太过明显的好恶，不然身边人肯定清楚。
“陈总，我今天过来，主要是想汇报下豆瓣近期的计划安排，你看哪天方便，抽个时间跟团队见一下，顺便帮我们提提意见？”杨勃的姿态放得很低，除了看在资金的份上，更主要的还是那份该死的融资协议。
青山资本对外的TS文本很有迷惑性，各种条件放得很宽，但是真实签约的时候，毕竟是要讨价还价的。
杨勃很是焦虑，除了30%的股权，青山资本还手握一票否决权，当时融资心切便签了合同，现在看来，却无异于在脖子架了把刀，事事还得看投资人的脸色。
陈乔山说道：“这事不着急，我最近也抽不出时间，这样吧，近期还是以磨合团队为主，豆瓣也算是一次模式的创新，你们再辛苦一下，力争做到尽善尽美。”
杨勃颇感无奈，这显然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问道：“陈总，那你看什么时间合适，我跟团队也好有个准备。”
“十月中下旬吧，到时我们再联系。”陈乔山还是决定再抻一抻，他的出现本就提前了豆瓣的进程，时间有的是，作为web2.0的标志性网站，他还是希望能够一炮打响。
杨勃都被晾了一个多月，听到还要再等半个月，虽说心里难免失望，不过好歹得了个承诺，想了想，他还是想再争取一下，“陈总，能不能打个招呼，豆瓣上线的时候，康盛可不可以帮忙宣传一下。”
陈乔山摇了摇头，“这个不是我在负责，具体的你跟刘畅去谈。”
见杨勃脸上流露出些许失望，陈乔山笑道：“我不是敷衍你，青山资本手里的确掌握着康盛的股权，但我已经退出了公司的管理层。”
杨勃大感惊讶，站长大会期间，陈乔山还兼任康盛科技总裁，中间也就一个多月，这就退出了？他有些怀疑，“陈总，你真的退出康盛的管理层了？”
“当然是真的。”陈乔山没有犹豫，他环视了下办公室，又继续说道：“之所以还在这里办公，只是因为青山资本的办公室还在装修阶段，过了国庆节，应该就能搬过去了。”
“你也不要想太多，我个人还是康盛的控股股东，之所以退出管理层，只是为了专注于青山资本的运作。”
顿了顿，陈乔山又状似无意地说道：“我认为专注是把事业做大的基础，不管是创业还是投资，必然不能分心旁顾，做任何事都要有取舍，既然无法兼顾，我就只能把康盛交给专业的人打理，创业者最忌讳一心二用。”
杨勃心头一怔，总觉得陈乔山是意有所指，他心里止不住有些疑神疑鬼，难道自己在快步易捷做技术总监被人知道了，这是在敲打自己？
杨勃心里清楚，这件事说起来是有些不合规矩，但快步易捷的老板是他的老同学，多年的合作伙伴，总不能一走了之，他也有些犹豫，不过一想陈乔山的态度，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物流软件叫好不叫座，连投资人都跑了，也实在没有必要坚持下去。
……
敲打也好点拨也罢，陈乔山三言两语把杨勃给打发了。
作为投资人，他显然不会跟创始团队撕破脸，至于结果如何，他也没有太过担心。
杨勃怎么说也是清华少年班出来的，好歹顶着天才的名号，要是连简单的权衡取舍都想不明白，前世豆瓣也不会在竞争中存活下来。
9月30号，陈乔山的日程显得有些忙碌。
酷讯网即将在晚间上线，虽然占着大股东的名头，但他并未想过插手公司的运营，严格来说，这是他投资的第一个项目，意义自然非同一般。
与此同时，张秉新也赶到了燕京，5173的股权转让协议也将在今天签署。
早上刚起来，就见严小沁在收拾行李。
今晚的火车，为了张伊一回邓州的事，陈卫国和陈家老奶这几天没少打电话，没办法，在陈家人眼里，这才是天大的事，由不得陈乔山不重视。
见严小沁把行李箱都拖了出来，陈乔山忙说道：“怎么西服都带上了，就是回家住几天，带两身换洗衣服就好。”
“你不是说国庆节过后去香港和新加坡吗，还回燕京？”
陈乔山还真把这茬给忘了，宛城机场虽没有开通直飞燕京的航班，但深圳的航线早就有了，实在没必要再回燕京折腾，想了想，陈乔山问道：“一个人怪没意思的，要不我们一起去吧？”
“你是忙正事，我跟去做什么，再说了，我对金融一窍不通，到了香港你肯定忙，我一个人待着也没意思。”严小沁帮着把几套正装放进行李箱，又提醒道：“穿之前别忘了叫酒店的客房服务，都得重新熨一下……”
听着严小沁不厌其烦地提醒，陈乔山有些好笑，好像所有的女人都一样，一旦进入了居家过日子的模式，都变得唠叨起来。
跟张秉新签约没有出现意外，双方签过文件，陈乔山正式获得金华利诚信息全部的股权。
至于那一百万美金的转让金，按照532的模式分三年支付，这是刘畅谈下来的，倒是让陈乔山颇感意外，他原本只准备留张秉新两年，但是刘畅听说可以放弃竞业协议，便坚持签三年，看在钱的份上，张秉新最终还是让步了。
至于协议生效所需的资金划拨、工商变更和管理权交接，陈乔山自然无暇顾及，最终只能选择勉强称得上地头蛇的董其峰，暂时负责5173的整合过程，刘畅从旁协助。
签字仪式很简单，就在楼下临时租了个会议室，稍微布置了下，即便如此，也让张秉新很是满意。
签过合同，陈乔山伸出手说道：“张总，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张秉新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嘴巴咧得怎么也合不拢。
谁能想到，他一个靠开黑网吧卖游戏外挂起家的高中毕业生，没两年就挣下了百万美金，这消息要是在金华传开，绝对能轰动一时，不过注意到陈乔山的表情，张秉新又强自抑制住心头的激动。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看着满脸笑的陈乔山，他心里微微有些不得劲，这人可不像冤大头，居然肯花大价钱买下5173，他忍不住泛起了嘀咕，该不是卖亏了吧？
想到这里，张秉新没了刚才的好心情。
谁也不是傻子，陈乔山当初态度很是强硬，而且手段也谈不上光明磊落，让IDG的人退出了融资谈判，逼迫自己签约，张秉新越想心里越别扭，不过合同都签了，也没了反悔的余地。
张秉新把心一横，还是先把钱拿到手里再说，大不了三年后另起炉灶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