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乔山答应得太爽快，以至于包括谭智在内，都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结局总归是好的，谢军和朱一鸣都有些兴奋，尤其是朱一鸣，从硅谷回国创业本就是一个冲动的决定，虽然得到众多同门的帮助，不过资金一日不解决，项目随时都有夭折的可能，如今得到确切的消息，他岂能不兴奋。
朱一鸣当场就要下山，不过还是陈乔山被劝住了，“朱先生，既然都上来了，不妨好好放松一下，合同的事不着急，马上就要过年，咱们年后再谈。”
朱一鸣有些不情愿，恨不得马上把合同落实到纸面上，不过谢军很是知情识趣，他劝道：“小朱，我们今天过来本就有些唐突，你不过年，但也不能耽误陈总过年，年后谈也是一样，。”
借着谢军和朱一鸣在一旁沟通的空档，谭智走到陈乔山身边，低声问道：“陈总，半导体这个行业比较特殊，你连方案都没看，怎么就决定投资了？”
看了谭智一眼，陈乔山语气平淡地问道：“怎么，你不看好这个项目，还是觉得我太草率了？”
谭智即便心中这么想，却肯定是不会承认的，他说道：“没有，就是觉得很突然。”
听他这么说，陈乔山笑了，说道：“说来说去，你就是觉得我太草率了。”
见谭智还想分辩，陈乔山说道：“好了，我就是开个玩笑，其实在你来之前，我已经托人打听过了，对朱一鸣的情况已经有所了解。”
“难怪。”谭智松了口气，他又解释道：“我跟谢总是多年的朋友，合作过多次，他听说框架跟青山资本达成了合作，这才找到我。”
谭智朝不远处看了一眼，见朱一鸣和谢军正在朝远处的村落指指点点，显然是刻意拉开了距离，他又继续说道：“老谢这个人很有能量，他虽然是清华的人，却常年在美国奔走，你可能不知道，硅谷有个清华创业者协会，老谢就是创始人之一。”
听到这，陈乔山想到了清华企业家协会，但凡能进入这个协会的，无一不是清华出身，不过四百多位会员，竟有超过百家企业在海内外上市，市值过万亿，而且协会成员管理的投资基金规模也超过万亿，这才是清华帮的核心。
到今天为止，陈乔山还没听到过清华企业家协会的相关消息，看样子还处在萌芽中，至于谢军有多大的能量，陈乔山并不多想，不过交好清华科技园的一个经理，肯定算不得坏事。
跟谭智闲聊了几句，陈乔山问道：“框架那边怎么样了，怎么听说你把自己媳妇都裁了？”
聊起这个，谭智有些头疼，为了这件事，夫妻俩闹得很不愉快，中间冷战了好长一段日子。
他老婆原本就是框架的管理层，对公司的情况知之甚深，一初就反对谭智掺和这个烂摊子，可他不仅接任了公司的CEO，为了扫清障碍，也是为了立威，谭智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媳妇裁了。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可实际操作起来效果并不好。
外人都说夫妻俩是在唱双簧，家里也不安宁，谭智有苦自知，听到陈乔山问起，他忍不住就诉起了苦，“陈总，公司人心浮动，视频广告业务做一天亏一天，虽然有青山资本的注资，但也仅够填窟窿的，年度预算拖到现在还没出来，照这个速度，恐怕春节后还要扯皮。”
陈乔山有些奇怪，上一世谭智能做出框架的传奇，怎么现今会这副表情，他问道：“就没什么办法吗？”
“办法肯定是有。”谭智犹豫了一下，又继续说道：“陈总，视频广告业务成本太高，而且效果并不好，我有个初步的计划，准备把这部分内容打包出售。”
陈乔山心思微动，当下不动声色地问道：“你问过其他股东们的意见了？”
谭智一惊，陈乔山这个问题很有点耐人寻味。
谭智虽然是框架传媒的CEO，却只是个职业经理人，青山资本才是第一大股东，而且他知道，陈乔山所图非小，入股框架传媒远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只是一个初步的想法，还没跟别人提过。”谭智很谨慎，不管真假，他都不会去触碰大股东的知情权，尤其是与陈乔山有协议在先的情况下。
顿了顿，他又问道：“陈总，如果不能尽快清理这部分的亏损业务，公司肯定没办法扭亏。”
陈乔山听懂了谭智的意思，他在试探自己。
框架盈利与否，对青山资本的意义是截然不同的，如果陈乔山同意这个计划，框架迅速扭亏为盈走上正轨，回头再想吞掉，难度无疑要大许多，如果持续亏损，再去收购其余股东手里的股份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等刘畅完成并购，再与框架谈合并，是由刘畅主导，还是谭智主导，对陈乔山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谭智显然不这么认为。
一个持续亏损的框架传媒，对青山资本肯定更有利，这一点陈乔山清楚，他相信谭智也明白，这时候提起甩卖负资产，显然是别有深意。
谭智不等陈乔山表态，又接着说道：“不过现在出售，肯定是得不偿失，为了这近一万块的视频面板，包括场地租金在内，公司累计投入超过三千万，经过一年，仅固定资产折旧就亏损超过一半，现在卖出，显然与大股东的利益不符。”
听着谭智自说自话，陈乔山并没有插言。
他知道，谭智的话不尽不实，在弄清楚对方的真实意图之前，他肯定是不会轻易表态的。
见陈乔山始终不开口，谭智也没办法，他终是说道：“陈总，我认为已经可以接触其他股东，谈股份收购的事，视频业务亏损严重，即便现在不处理，迟早还是要卖的，拖不了太长时间。”
听到这，陈乔山已经基本明白了谭智的心思。
一旦提前收购框架，谭智就比刘畅更适合谈收购，同行业的并购更有优势，比康盛科技要师出有名，这样一来，谭智就从一个协助者变成了操盘手，竞争的意味明显。
陈乔山不反对竞争，不过从本心来讲，他更信任刘畅。
对于谭智这种市场老油条，能力肯定是有，但想收为己用，捆绑他们的只能是共同的利益。
陈乔山知道，任何人的存在都是有价值的，不管做什么，都需要有格局，局限在小圈子里，注定成不了大事。
先不论谭智有没有私心，他的这个建议还是很有操作性的，不过陈乔山并没有当即给出答复，而是说道：“眼看就过年了，这样吧，你先拿个计划出来，咱们年后再商量。”
对于陈乔山的拖字诀，谭智也是无可奈何。
虽然结果不如预期，不过好歹没被直接拒，谭智也谈不上不满意，但对于陈乔山，他又高看一眼，做投资干净利落，处理起内部纷争却十足十是个老油条，这种对比，还真是让人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