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抽泣萦绕在医生的耳畔,在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晚火海中如炼狱般的景象。
这样沉重的气氛持续了近半个时辰,医生声音发涩沉声道:“说一说你的过往吧。”
雪稍稍一愣,而后将头埋在双腿间,用有些嘶哑的声音开始讲述自己从前的经历。
即便是亲身经历,可仍有太多细节在雪的记忆中模糊淡化,不论曾经多么痛彻心扉,如今也不过是口中的只字片语,唯一不变的只有沉淀在心中刻骨铭心的仇恨。
雪的言语神态中丝毫没有掩饰对这个世界的憎恨,以及对自己的厌恶。
当年那场灾难正是他在情绪暴走时异能的觉醒所引发的。
他灵魂被一股宏大的意志一分为二,一半被吸入到一个残破的世界,如孤魂野鬼不知游荡了多久,最终烈火许孤寂的熔炼下迷失了自我,而后与无尽火焰融合为一,化作一具浑身沐浴在火海中名为罪的骷髅。
而雪已残缺的另一半灵魂则留在了本体之中,灵魂分裂时留下的创伤让雪的本体陷入假死,生机褪去如一具不腐的尸体被掩埋在了废墟之下。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之间雪竟在废墟下沉睡了近一年之久!
某日深夜,早已沦为废土的安都市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通天火光转瞬即逝,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诡异的一幕。
赤身裸体的雪从一片废墟中爬出,环顾四周他的神色十分迷茫,脑中一片混沌,甚至连自己是谁都有些记不清。
就这样,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漫无目的地流浪在这世上,那时他只有七岁。
又过了几个月,一觉醒来的雪脑袋中莫名多了一些记忆,他想起了自己原本是谁,记起了乞丐老汉,开始拼命活下去。
三年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或许太多人在这段时间里每一日都枯燥乏味,可对于雪而言,每一天都是如此那般的艰难,为了一口食物他经常被人殴打痛骂,甚至会与野狗厮打,瘦弱的身体上始终伤痕累累。
可奇怪的是,无论每日睡前如何疼痛虚弱,次日醒来后的雪都是活力满满,他曾认为这是乞丐老汉在天有灵保佑自己,也因此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那一年雪已十岁,他仍旧未曾记起自己觉醒异能的事实,对几年前自己那段地狱般的时光完全没有形象。
这一切的转折点源于不久后的又一次暴走。
夜幕降临徒步流浪至其他城市的雪早已疲惫不堪,昏昏欲睡的他一个不慎撞在了几个衣装革履的成年人身后,一股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
雪惊恐,弯下腰还未等他道歉,暴怒的拳脚不分青红皂白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有路人看到了几人的暴行却连头都没回一下选择了漠视,在这乱世中一个小乞丐是生是死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在这处处高楼大厦的繁华街区,人们却如同原始森林中的野兽一般冷漠。
除了不停地喊对不起外,雪只能蜷缩在地上任凭几人对自己的暴虐,而那几个衣冠禽兽双眼冒着兴奋的亮光,嘴角挂着狞笑,将平日堆积起来的所有负面情绪全部宣泄在雪身上。
拳脚无情,不大一会雪的身上便挂满了伤痕,他没有发出一声喊叫,挣扎着想要爬出几人的包围,身后地面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迹。
“小垃圾,撞了人还想跑!”
见状,其中一人厉声大吼,表情扭曲狰狞一股子邪火直冲脑门,一脚将一旁的铁旱栅栏踹断,随后捡起一根铁条对着雪的后脑勺狠狠挥去。
“砰!”
一声闷响,似有骨骼碎裂的声音夹杂其中,晚风吹过让几人浑身打了个激灵,看着倒在了地上再没有一丝动弹的雪酒瞬间醒了一大半。
“死…死了!?”
几人神色显得有些惶恐,或许的确不会有人关心一个乞丐的生死,可如果是自己将其活活打死,那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无论是人类哪个时代的法律故意杀人重则死刑,轻则也是无期徒刑。
“刚刚没人看清我们几人的样子,这里正好又是监控盲区,没事的!”
“没错,一个乞丐而已!只要尸体晚几日发现,根本不会有人管的!”
你一言我一语,几人便商量达成了共识,监控盲区下他们将雪的‘尸体’拖入不远处的一个偏僻角落,又拿了几张废纸片掩盖了一下。
这处角落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经过,运气好的话‘尸体’可以在这里待上十天半个月,皆是就算是本人发现,也是一具面目全非的腐尸。
“嘶…我怎么觉得这么瘆得慌。”其中一人吸着凉气微颤着说道。
其他几人相视下也觉得身上有些冰冷,都不愿在这里多待一秒,几人转身便要离开僻静小巷。
“呼呼……”
风起,似恶鬼嚎叫回荡在几人耳畔,一股热浪接踵而至从身后袭来。
几人立刻回头,却看到了让他们魂飞魄散的一幕,只见一团火焰凭空出现,簇拥着雪的‘尸体’缓缓直立而起。
下一息,雪猛地睁开眼睛,俩侧眼眶中均是一团燃烧着的血色火焰!
几人被这暴虐的气息镇压在原地动弹不得,他们双眼欲裂目光中布满了恐惧,想要求救却绝望的发现口中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如恶鬼般的雪一步步向着他们慢慢逼近。
烈火中的几人好似身处熔炉之中,他们的血肉没有被烧焦而是被生生溶解,一寸寸化为血水最后蒸发。
这是何等的绝望,何等的痛苦!
在将几人骸骨踩成粉末后,雪的四肢及头部突然开始扭曲抽搐,下颚骨张到最大发出无声咆哮,一道断断续续好似骨骼撞击时发出的诡异声音随后从其口中传出。
“罪…罪…都有罪…”
“轰!”
随后在一声巨响中,一道火柱直冲云霄,火光在一瞬之间竟将夜幕照脸,好似白昼降临,无数人从梦中惊醒,目光惊恐看着那道火光下开始蔓延的滔滔烈火。
有了先前安都市的悲剧,人们对于类似突如其来的火灾都十分敏感,火焰出现几分钟后全城警报长鸣,灭火,救援,疏散一切都有条不紊。
城中的异能者多数也加入其中,有他们在救援灭火的效率成倍增加。
火焰持续一个时辰后,在人们的欢呼中最后一团火苗被成功扑灭,虽负伤者众多但这场大火出现后竟未有一人死亡,就连被烧毁的建筑也只是一栋晚间不营业的百货大楼。
这是一个奇迹,但同时也让所有人愤怒,大火不可能凭空出现,只可能是有人故意纵火,要么是异能者,要么是普通人!
这里是人类第三联合国天壤市,一场大火后在全市人民的愤怒下,政府所有相关部门连同异能者势力立即介入,联手要将这个纵火犯揪出。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一晚在那栋百货大楼的废墟旁,在一股突如其来的狂风中,俩道身影从中踏出,停留片刻后他们在废墟下发生了一个意识恍惚的男孩。
随后,那俩道身影抱着男孩重新踏入了呼啸的狂风之中,风卷残云直冲云霄,尘土散去一切恢复原样没有一丝痕迹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