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接连数日的时间,苏幕遮都在洞府之中闭门不出,倒是期间鹿糜子与霓霞两人多次前往洞府内看望苏幕遮。
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这两人,一个是苏幕遮的师叔,一个是苏幕遮的护道者。
两人算起来,都是至亲之人,不算是外人,故而得以看望苏幕遮,鹿糜子这里倒是没有什么,反而是霓霞这里,苏幕遮将自己渡三九雷劫的种种体悟说与了霓霞听。
霓霞曾经逆了道则,成就真魔,更是逆修了神通“壶天月地”,据她自己所说,丹田之中似乎同样有独属于逆魔的异象显化。
这等天资,与苏幕遮有着很大程度上的类似。
不管是以雷劫淬炼异象,还是以雷劫炼宝,甚至是最后以雷霆为浴,洗练自身,苏幕遮都事无巨细的告知了霓霞。
尤其是最后一点。
霓霞终归曾经剥下了自己的一块皮囊,炼了人皮幡旗,更是斩去了自己的神通道纹,血炼于幡旗之上,故而肉身有缺,哪怕逆转修为,有所弥补,终归未曾彻底混元完整。
雷霆的洗练,倒是有可能让霓霞走出这一步。
说起来,苏幕遮也非什么心善之人,以往对待霓霞,也绝不至于如此,这次将这些说与她听,倒是和七年之后的封神之战有所关系。
这些时日,苏幕遮一方面了解之前闭关的三年南域发生的诸多事情,一方面也从鹿糜子哪里得到了不少记载古时那场封神之战的些许古籍玉简。
纵然封神之战,乃是借助凡尘皇朝气运而起,但归根结底,说是诸国争霸,但看的还是各宗的弟子,上榜之人,除却凡尘各国身具封神气运之人,便唯有各宗仙缘浅薄的弟子了。
尤其是这一次,事关南域诸多顶尖的圣地大教,各宗一同下场,甚至连同属正邪阵营的宗门都少不了相互防备。
苏幕遮终归以往与壶天道宗结下了因果,霓霞又是背叛壶天道宗之人,这份因果,苏幕遮自然不愿意一个人硬抗,若是霓霞能够更进一步,想来日后面对壶天道宗,苏幕遮也能够多一些算计的手段。
这是阳谋。
苏幕遮与霓霞两人对此也是心照不宣。
这般静修着,不多时,便是七天的时间过去,陈安方才脚步发软的走入了苏幕遮的洞府之中,望向苏幕遮玩味的目光,也只得面红耳赤的讪讪一笑。
于他这等炼气期不过中期修为的人来说,这无异于是无法想象的温柔乡。
更何况,两女还是筑基巅峰的修为。
本来三者的差距,应当是云泥之别,却因为苏幕遮的一句话,让两女不得不付出七日的代价。
也没再多笑陈安的表现,苏幕遮将手中的玉简放到一旁的石桌上,这才缓缓开口。
“那两人呢?”
“回道子大人,她们正候在洞府外面。”
苏幕遮闻言轻轻颔首,“让她们进来罢。”
等到两女也步履蹒跚走入洞府之中的时候,苏幕遮冰冷的眸子却望向她们的小腹处。
有苏幕遮所言在前,两女不得不侍奉陈安,更是不敢施展任何的筑基真元恢复体力,硬生生用肉身承受了陈安七日的鞭挞。
看两女疲惫的状态,似乎陈安还有着某些不太正常的嗜好。
这也正常,放眼望去,偌大的魔宗,又有哪一个正常的人。
这些都不是苏幕遮关注的重点。
重点在于,这七日,两女也不曾以功法炼化陈安渡入体内的阳元,哪怕两女还没觉得什么,但是苏幕遮已经能够感受到淡淡的生机自两女小腹之中孕养。
这生机还很弱,若非苏幕遮晋升结丹,想来也无法感受到。
若是事后两女将体内阳元炼化,这股生机自然也能够成为精纯真元,助力两女。
但是好不容易眼看两女已经达成了血炼紫玉阴母血河车的基本条件,苏幕遮又如何会任由两女再将这缕生机炼化。
“好了,陈安,你先下去吧。”
陈安躬了躬身,又有些不舍的看了两女一眼,方才退出了苏幕遮的洞府。
一时间,洞府内只剩下了苏幕遮三人,两女也终归是天生媚骨,又受了旁人七日鞭挞,如今双眸有几分莹莹泪光,显得楚楚动人,又带着几分怯意,哪怕如苏幕遮这般坚定的心智,都有一种想要呵护两女的冲动。
当然,只是善念之间的心境波动。
苏幕遮走上前,冰冷的眸子肆无忌惮的扫着两女薄纱之下的身躯。
两女还等着苏幕遮这里说些什么。
苏幕遮神念一动,双手却都有着九彩法力流转而过。
九封术,百鬼之一婪封老人。
苏幕遮双手瞬间探出,在两女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直接以九封术将两女的周身真元封禁。
到了这个时候,两女的反应还算平平。
她们跟过玄酆子,也被送给过玄酆子的堂哥卢鸿波,后来辗转送给过数位筑基境界的魔修。
换句话来说,如今的玄酆子,一身的假丹修为,一半靠的是自身的天赋,一半依仗的是两女身上的道种,十多年之中,睡出来的。
两女从某种程度而言,也算是经验丰富之辈。
魔宗多行为诡谲之人,有不少人内心扭曲,施虐,施暴更是屡见不鲜,两女以往也见识过。
如今还以为苏幕遮这里,喜欢将人修为封禁,做些极尽扭曲的事情。
这对于她们而言,倒也算是一个好的开端,双眸中有波光流转,倒更是透着魅意。
苏幕遮却像是视而不见一样,双手再一挥,彻底被封印修为的两女,便这般昏沉睡去。
……
四十九日之后。
苏幕遮在静室之中,双眸宁静的看向石台上横躺的两女。
那一日陷入沉睡之后,两女便再也不曾醒来,近两月的时间,苏幕遮倒是耗费了不少的天材地宝在这两女的身上,要么是补充气血之物,要么是固本培元的汤药。
故而只是短短的不到五十天,两女却已经显怀,小腹高高的隆起,又因为天材地宝的助益,苏幕遮已经能够感受到两个胎儿澎湃的气血,恍若灼灼大日一般,因未脱离母胎,一口先天之炁还在,平添一股纯阳的意境。
只是这些天材地宝也不是随意增添的,母体胎儿都在被温养的同时,却也在朝着某种状态变化着。
两女的身躯之上,原本羊脂白玉一般的肌肤,已经有紫色泛起,更有诡谲的纹路不断的显化,又似乎是错觉,自紫肤之上一闪而逝。
紫玉阴母血河车。
阴母阳胎。
血炼而成。
一者血炼本身便是魔道手段,二者世间生灵皆天生地养,未出世便遭逢此大劫,有干天和。
人心皆是肉做,即便是魔道之中,也少有人会对孕妇作出此等事情来。
云绾竹送来这枚玉简,又何尝不是在试探苏幕遮的心意。
九子之中,唯有苏幕遮入宗门时间最短,不想其他人,多多少少在一宗之内,有着十余年甚至是数十年的交情,彼此对性情多少知根知底,唯有苏幕遮横空出世,又如同昙花一般,转眼间便跨入结丹境界。
天赋极高,心性又难定。
即便是云绾竹,多少都有些忌惮苏幕遮,故而才有了此举。
谁知两女被送到苏幕遮这里,多少也是玄酆子的算计,一来二去,反而让苏幕遮起了拿人炼宝的心思。
最后又看了一眼昏迷的两女,以及腹中还未出世的胎儿,饶是苏幕遮凉薄的心性,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你二女于富贵世家做侍女,可惜苦在跟错了主人,先是错过一世好姻缘,又成了鼎炉,平白作贱自己,今日不杀你们,来日也有被他采摘道果成就金丹的那一天,想来已经不远,左右几年的事情;你们这二子,若有轮回,想来也是千辛万苦才脱胎成人,可惜投的不是好人家,做魔修不易,若真有那幽冥府君,想来也不会为难你们,愿来世如你们父亲之名,平安喜乐。”
“我一生至今,倒也杀了不少佛修,也向来对佛法嗤之以鼻,但有一句却自觉说的不错,红尘如炉,众生皆苦,你四人今生便是这般,苏某也是这般。说来苏某倒未曾觉得有多大冤孽,只不过……血债血偿,杀你们的因果,苏某担了,若来世要报,苏某等你们。”
四下里无人应答,苏幕遮将目光收起,顿时便有浑厚法力涌出,灌注到石台之上。
早有阵法亮起赤红色的光芒,霎时间,赤红色的虚幻火焰自石台之上燃烧,焚烧着两女的身躯。
火焰如血。
这本身,燃烧的便是两女的气血!
与此同时,阴冥峰上,玄酆子洞府之内,正在盘膝打坐的玄酆子,忽然气息一滞,继而一口乌血吐出,不敢置信的看向玄龙峰的方向。
两女是他的道种,这本是近似神通一般的秘法。
如今秘法被破,他失去了与两女之间的联系,秘法也反噬自身。
玄酆子丹田之内,那枚虚幻的金丹,霎时间也变得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