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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阿荞只听着雪落便不愿再背一句书,一双眼睛只往窗外瞧,薛云沧瞧她这小模样,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让她带了前些日子薛云卉让人做来的兔毛小帽出去耍。
阿荞欢天喜地地去了,引得一旁背书的卢宁抬起头来眨了眨眼。
“你也去吧。”薛云沧开了口,知晓卢宁这小小年纪跟着自己堵了这些年的书,已是同龄人难以企及的定力,因而并不压着他的性子,颔首允他,又道:“把姑姑请来。”
卢宁闻言免得不雀跃,只仍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才追着阿荞出门去了。
薛云沧重新烧了水泡茶,水沸的时候,薛云卉来了。
她身上还沾了星星点点未拍净的面,冲薛云沧笑道:“哥哥请我吃茶,那我请哥哥吃饺子,方才卢婶下锅的饺子,大半都是我包上的!”
薛云沧柔声道好,“包饺子也是门手艺,多一门手艺补一补总是好的。”
他说的这话当然别有意思。
这桩亲事来的突然又热闹,圣旨下来那日,整个涿州城都沸腾了。原本涿州人都以为这瑞平侯夫人的位置又要重归京里贵女了,却没想到宫里突然来人宣旨,让薛家女嫁进瑞平侯府去!
当天便有城里有名的绣坊找上门来,倒是不收一份钱,要给侯夫人绣嫁妆。薛云卉这个拿起针便能把十根手指头挨个戳破的人,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问人家,能不能连给新婚夫君的里衣一并做了?
薛云沧再看不过去,出声阻止了她,哪有自己夫君的里衣,也要假人之手呢?
只是这却是愁坏了薛云卉,她那女红也就止于缝个绣帕,秀个梧桐子了,让她袁松越做一整套里衣,差点没愁得落了泪。试了几次都无疾而终,她不试,扔了针线料子,跑到薛云沧这软磨硬泡,薛云沧磨不过她,只好让翠娘卢婶代工了。
“哥哥说得是。不过妹妹又不是一点本事都没有,捉鬼算命,可不在话下吧!”
薛云沧提水泡茶,瞥了她一眼,“未曾听说哪家的侯夫人,以捉鬼算命著称。”
薛云卉笑着哼哼两声,“总得有人开这先河吧!我看侯爷可不似哥哥这样焦虑,侯爷呀”
外间有颇着脚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是卢婶。薛云卉止了话头,走出去,雪顺着风飘过来,落在脸上,“卢婶可有什么事?”
“姑娘,”卢婶提着手里的提盒给薛云卉看,她掀开提盒的盖子,里边放的是精致的茶点,“二老爷让姨娘送过来的,说是姑娘从小爱吃的。姨娘放下东西便走了,老奴也追不上。”
薛云卉嗤笑一声,接了点心过来,道:“前儿还了债钱,我当万事了结了呢!没想着昨儿送来两匹布,道是我从前没做道士时爱穿的,今儿又送来一提盒差点,又说是我儿时爱的。二叔这是要同我这个没脸没皮的侄女,重归于好呢,我能不收下么?”
话儿说得声音不小,眼角扫过后门口间的影子,又道:“不过我和这个人爱收人东西,也爱记仇,后者更甚前者,没个二三十年,是忘不掉了!”
话说完,扫见那影子一动,也不再多说,回了屋子。
薛云沧专心致志地泡茶,薛云卉说话的工夫,茶水已是上了色,茶香也冲了出来,薛云卉指指点心,“正好有个就茶的。”
送来的是豌豆黄是层层叠叠的花瓣样式,一看便是在涿州城最大的点心铺子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若是情谊花几个钱便能买回来,世人还费心维系作甚?
她当了侯夫人,满涿州没有不想上来沾光的,二叔这心思没什么奇怪,只是二叔这等的人,她再不敢沾,所谓什么叔侄情谊,早就被他一声声骂没了。
她捏了一个放嘴里,“还行,就是甜腻些,我更喜咸口的点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薛云沧看着这满提盒的豌豆黄,不由地想起了从前。二叔记得不错,穗穗从前是最爱这点心,她喜欢那些甜软细糯,便是他苦口婆心地劝她,吃多了那些吃食,牙可是容易坏的。
她从来不听,仍旧每日都要吃上一碟。自己这个妹妹不听话的时候可不止这一点,她任性娇纵,偏偏父亲从不管束,母亲和他又多有偏宠,后来她在外说道袁家的坏话,甚至编出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时,薛云沧觉得,那简直不是自己的妹妹。她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
可她做了,还得意洋洋。
薛云沧反省过自己,可还是舍不得训斥妹妹一句,直到家中连连出事,她生死一场,性子便彻底变了。
上山做了道姑,他只怕她受不了那样的苦再寻短见,不止一次上山偷偷看她过得如何,却见她同观里的道人一般无二,挑水砍柴烧火洗衣,不会叫苦,还乐在其中。
再后来,他送走了爹娘,自己身子不重用,戚氏离去,阿荞尚小,她下了山来,挑起家里的担子,他没从她口中听到过一句怨言。
看着提盒中花瓣层层叠叠的豌豆黄,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妹妹,再不是那个爱吃豌豆黄的娇妹妹了。但不论如何,这是他的妹妹,错不了。
他道:“不喜便算了,让卢宁买些小酥鱼、炸丸子来,你和阿荞都爱吃。”
薛云卉立时笑了,道好,将那提盒收了,“哥哥也别吃了,太甜不利于咳嗽。”
薛云沧应了,想起二叔的事来,“二叔那边,往后还是莫收他的东西,让他晓得你这里没有一点空子可钻,以后也就消停了。”
“那他来纠缠哥哥呢?”薛云卉撇着嘴问。
薛云沧看着她笑了,给她的茶杯续了水,茶水淅沥中,他道:“哥哥自然有办法,穗穗不用时时刻刻都操心我了,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哥哥也就放心了。”
续好了水,让她饮下,“多喝茶水,少着急忙事,你以后是有哥哥有夫君的人,有什么莫要一个人都扛着,哥哥看着心疼,侯爷也心疼,这事你得听我的。”
薛云卉端茶的手一顿,看到了薛云沧嘴角了然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