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剑分为两种,其一是当剑器快要锻造完成时,铸剑者使用活物为剑器开锋。
开锋的过程有很多,或是将生灵掷入火炉中,以白骨为柴、血脂为油,进行最后一步煅烧;或是制成血池,以骨骼为石,血肉为水,将剑器一寸寸磨开。
以上两种是余道知晓的两种,世间还有诸多千奇百怪的开锋之法,手段各不一样,但是都需要使用活物。
第二种祭剑之法则是在剑器锻造完成后,持剑者使用秘法,每逢杀戮时便使用生灵的鲜血进行洗剑,日积月累之下,剑器对阴邪之物的抵抗力就会越来越高。
这一种不拘于生灵的死活,只需要有洗剑的血肉即可。
世间的祭器之法正是由祭剑之法发展得来,皆因剑修平生只修一器,号称“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浑然不似其他修者,一柄法器破碎掉,还可以另寻一柄。
故其辈对阴邪之物的忌惮更甚于其他修者,一代代剑修钻研之下,也就发展出了祭剑之术。而祭剑之术又被其他修者学习,慢慢也就有了所谓的祭器之术。
不过无论是祭剑还是祭器,全都是秘术,小宗门或许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而普通宗门即便知道,门内恐怕也没有,若有,其下弟子想学习也是难上加难。
根源所在,皆因法器难得,更别说祭器之法了。
没等余道开口,老和尚打了个哈欠,柳叶便轻飘飘的拂到他手中。余道感觉手掌一沉,他立刻低下眸子查看。
柳叶在他手上显得金灿灿,形如纯金制成,其重量也如同金银一般,分外沉重。
“大和尚果然厉害!”余道心中惊奇,这一手就好似他听过的点石成金之术。当然,这片柳叶的价值远远高过纯金,可遇不可求。
余道抿着嘴,沉思片刻便将柳叶抓住,牢牢握在手中。
“多谢大师,此番遭遇对余道来说,称得上是记忆尤深、没齿难忘。”
他没有说假话,老和尚是他降临此世后,遇到的第一个纯善之人。即便对方有所求,求得也不过是一种缘法,连投资都算不上。
“不必多谢,以后有时间就多带几只烧鸡,常来看看和尚即可。”老和尚拍拍肚子。
余道认真点头,他又看旁边的小和尚,说:“小师傅,我能否直接唤你‘梦入’?”
小和尚一愣,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僧帽,无奈说:“其实我还有没入门,法号是我随口编的。”
听见这话,余道眉头一挑,这小和尚果真是个荤素不忌的主儿,连法号都能随口编。旁边的老和尚听见也不以为忤,依旧笑呵呵。
“道长唤我‘修缘’即可。”
“如此甚好,我姓‘余’名‘道’,字……没有,修缘唤我‘余道’即可。”
“余道兄说的是。”
两人细细交谈一番,关系更加熟络,老和尚在一旁也乐见其成。等到真个要分别时,小和尚还有些舍不得。
他从小就生长在山上,身边只有老和尚,即便是下山化缘,遇到的也都是成人老者,同龄人都不与他亲近。如今乍一遇见同龄之人,对方也亲近他,两人姑且还算是有过生死之交,这下便珍惜起来。
余道感觉这小和尚心思剔透,性情颇合自己的口味,他同样无友,也珍惜。
走到庙门口,他浅浅一礼,说:“我名余道,此生便要求得一道,修缘若是珍惜此间情谊,修持缘法即可。”
“大道通途,来者皆是伴当。”
“你我走在这条路上,自会相遇,无须做女儿姿态。”
小和尚听见,伸手一摊,“我怎感觉自己多拜了个师父。”
余道听见,噗呲一笑:“如师如友,修缘以后再做我师父即可。”
修缘和尚看余道,珍重说:“修缘知道了。”
“余道兄好走。”
“嗯。”余道点头,然后便将驴得水拉出庙门,翻身跨坐上去。
叮铃铃!毛驴儿声响。
小和尚站在门口看了半晌,之后才笼着袖子走进庙门中,他将庙门轻轻合上,留一条缝。
……
别离老少和尚之后,余道不再耽搁行程,目标直指江州城。他准备尽快找到酒虫,解决自己体内的噬肠蛊。
一路上他降过几只妖,也除过几个恶人,尽数为葫芦所吞,化为脓血。
终于,奔波数日后,他走到了江州城。江州城不似锦官城,地貌别具一格,又有山城之称。通过城门时,余道几乎以为自己是在爬山。
城门口有专门的人在负责推车扛货,其中扛货者手持一根木棒,棒梢间系着麻绳,被来往者唤作“棒棒”。每担一货,花钱三文至十文不等。
余道牵着毛驴,却是没能享受到这服务。他走进江州城内里,繁华惊奇的街景立刻让他应接不暇。
余道走着,一时不知道该走哪一条道。因为在他面前出现了三条街,三条都是繁华热闹的街道,路上行人如许,两旁也有着摊贩。
这三条街道并在一起,高低不同,如同三坎阶梯。街道临空的地方还专门打有木桩,制成栅栏,防止有人跌落到另外一条街。
不过余道注意到其中一些栅栏已经破开,显然还是有不少人跌落到了另外一条街上。
余道无奈,他只得揪过身边一人,作礼问:“兄台,媚香阁在何处?”
对方听见他的问题一愣,然后上下打量他,啧啧说:“人不可貌相,年未着冠,身穿道袍,乍来此地却询问青楼之所在。”
这人身着儒装,大冬天的还拿着一把折扇,自诩读书人。余道嘴角一扯,不好回答。
“兄台,三条路该走那一条?”
对方啪得打开折扇,摇一摇,说:“城中楼最高且艳丽者即是。”说完他便摇摇摆摆的走了,口中还念叨着:“真是世风日下、礼崩乐坏……”
看街上行人安乐,商贩热情,余道一时响起了自己刚进锦官城时的场景。当初他是一进大城,便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花灯街道。如今却不再是不经意,而是要故意去寻。
“今时不同往日。”
余道瞅三条路一眼,略微琢磨一下,便抬脚往最高的街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