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地苍茫,放眼望去,一片黄褐色,沙砾岩石,洞穴戈壁,人眼中全是荒凉凄清之景。
余道跨过了西地和苗疆的分界线,又往西边深入千里,可是眼中依旧是一片苍凉之景。别说村镇城池了,他连行走四方的马队都没有看见。
终于在第三日,大地上开始出现青葱之色,一块一块的草地铺在地上,显得格外珍惜。
余道看见这些草地,心神一振。他站在冥鸦身上,长长吁了口气。
一刻不停的奔行五天,即便有着冥鸦作为坐骑,余道也感觉劳累不已。
“是时候找一件赶路的法器了。”余道心中闪过念头。
虽然小步步生莲术就能让他踏空行走,冥鸦也能托着他飞行,但是两者毕竟不是专门用来赶路的,距离短还罢了,一旦距离拉长,诸多不便就显露出来。
知晓自己已经踏足西地,余道一甩袖袍,不再节省法力,在空中化作一道流风,疾速地往前面奔行过去。
即便身为修道之人,余道此时也希望能得到一个落脚地好好歇歇,顺便了解一下此地的风土人情。
一个时辰后,一座矮城出现在余道的眼中。
余道离地百尺,往那矮城看过去,只觉矮城肚大口小,活像是一只趴在地上的矮蛤蟆。
矮城饱受风沙摧残,低矮的城墙壁风化严重,不仔细瞧,就像是土堆。不过它占地颇大,坐落方圆百里的高地之上,颇有点龙盘虎踞的样子。
余道心念一动,立刻纵身往矮城赶过去。
等到十里时,他降到地上,将冥鸦收入万鸦幡中,转而运转术法,大踏步的往矮城奔过去。虽然只是奔行,但是余道一步就能跨越十丈,比在天上飞还要快上几分。
片刻时间,余道就已经奔行到矮城前。他站定,抖了一下道袍,抬眼看向矮城的四周。
正有行人在矮城洞口进出,绝大部分都驱赶着牛羊骡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被头顶上的太阳晒蔫了。
虽然这些人精神头不好,但是脸上并没有阴气或是妖气,倒是让余道心神略松。
他可不希望在自己赶路的时候,又碰上一座鬼城,更不希望里面还存在着一些凶险的鬼物。
当即,余道便走上尘土飞扬的道路,往城门口里面挤进去。
矮城的门洞敞开着,没有大门,也没有把守的兵卒,颇有点任意来往的意思。
余道瞧见四周马嘶人语的,还以为这里是一个商旅来往的聚集地,心中思忖着要不要买上几匹好马,在这平旷的地方驰骋一番。
但是当余道走到里面时,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街道两边叫卖声不断,牛马叫声、呵斥声、推搡声清晰无比,烟火之气扑面而来,比余道在蜀地中见过的坊市还要鲜明几分。
可是三只白肚蛤蟆突然杵着长枪,一蹦一蹦的从一间酒食店里面转出来。
它们转出小店,拍了拍自己雪白的肚皮,颤巍巍的,其中一只忽地转头,伸出长舌在一旁的冰糖葫芦摊子上卷了一根糖葫芦,砸吧砸吧的咬起来。
余道怔在原地,有些愕然的看着三只蛤蟆。
这时话声传来:“瞧!有个道士进城了。”
“道士有甚好看的,蛤蟆才好看。”
“那道士在看我们仨。”
砸吧糖葫芦的蛤蟆听见,瞥了一眼余道,然后摇摇晃晃的往其他地方走去:“又是一个乡巴佬,没见过爷这么大的蛤蟆。”
其他两只听见,连忙跟上。
余道看见三只蛤蟆的背影,好半天才从愕然中回过神来。他拧巴着眉头,看着四周人见怪不该的样子,特别是那个糖葫芦贩子低头哈腰的样子,心中有些惊疑。
此情此景,活像是纨绔子弟、兵卒恶霸在街道上浪荡,没有半点的违和。
但是那是三只蛤蟆!
余道站在原地,喃喃:“妖怪耶、、鬼怪耶?”
他思量了一下,抬头望矮城的上空,然后运转法力感应四周天地的灵气。瞬间,他心中做出一个判断:“此地确实无甚妖气、也无甚鬼气。”
当即,余道便迈开步子,往那三只蛤蟆追过去。
三只蛤蟆转悠在街道上面,东瞅瞅、西逛逛,一身铜钱色的皮子被晒的金闪闪,像是抹了金沙。
它们挺着个雪白大肚子,酒水店卷一罐酒水吃、蜜饯店卷一包蜜饯尝……就连胭脂店也要卷上一盒胭脂,放在嘴里面嚼上几下,然后一口吐在地上,骂骂咧咧几句。
比人还要有人气。
余道跟在三只蛤蟆身后,自然不会让它们看见。
他微眯眼睛,瞧着三只蛤蟆,心道:“胎动修为,手中长枪不过是凡兵,但是体内藏着的却不是妖气,而是……纯正的道家法力。”
余道眼皮一抬。
也就是说,他看见的这三只蛤蟆,并不是得了天地间的机缘,妖变成精,而是被人点化,走的正统道家修炼路子。
“此地,到底是何景象?”余道环顾四周,心中来了兴致。
三只蛤蟆浑然不知身后有人跟着自己,它们蹦跶到几间土窑子跟前,商讨一番,竟然也一头撞了进去,引得里面尖叫声连连。
“大爷好!”
“蛤蟆爷爷好!”一个个嫖客慌忙提着裤子,从土窑子里面窜出来,口中还忙不迭的赔礼道歉。
“大爷好好耍子啊!”有个马脸长的家伙起哄。
余道看见这一幕,失笑几番,便准备走开去别处逛。
可是刚刚说话的长马脸提着裤子,走不稳,要撞上他。
余道下意识一让,就避开了,但长马脸没撞上他,脚下又不稳,直接摔了在地上,脸把地面打得一声脆响。
“哎哟!谁他娘的绊了我一脚!”长马脸当即叫起来。
余道听见,忽地停下脚步,站在长马脸跟前看对方。
他眯着眼睛,平静说:“你刚才骂甚?”
“骂……”长马脸起身,又准备开骂,但是忽地看见余道身穿黑锦道袍,脚踩着锦布靴子,一尘不染,气度非凡,当即就把话声憋在肚子里。
他面色变化,哈着腰:“我、我肚子疼……借过、借过。”这人提着裤子,就要跑开。
可是冷哼响起,长马脸的身子僵住,一步也迈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