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一年前,方原就下令浙直地区的商会,对左军进行了严酷的经济封锁。
左军的主要收入来源,除了劫掠,就是景德镇的瓷器销售。自从方原对左军经济封锁后,内阁商业协会名下的商会,还有与方原做生意的佛郎机诸国都不敢从景德镇购买瓷器。
之前本来还可以通过广东的渠道对外走私,在方原攻占广东,切断了广东对外的走私通道后,这一条走私贸易线路也彻底断了。
景德镇瓷器唯一的销路,就只有往北方的诸省,还有西部的湖广、四川销售。但这些省的经济水平,购买能力显然和浙直地区有着相当的差距,区区这几条销路,并不足以支撑供养左军所需要的庞大军费。
江西的瓷器销售量一落千丈,左军的军费立刻宣告告急,单凭四处的劫掠绝不可能养二、三十万大军。何况江西经过左军数年的摧残,民生凋敝、民力已竭,早已抢无可抢。
唯一还幸存的地域,也就是湘南、湘西的山地区域,大多数也结成了民团组织,坚守自保,劫掠难度极大。
左良玉北有朝廷、西有李自成,东有方原,被三大势力压制得无法动弹,早已在苦苦支撑。军心、民心涣散,战力大幅锐减,只能在江西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甘辉率三万军士攻打江北安庆、庐州二府的军事行动进行得十分顺利。在水师的掩护下,顺利渡江。驻扎在安庆府的左军将领是李国英,早无战心,见到三万玄甲军大举渡江,稍作抵抗后,便放弃安庆府,撤回了江西。
李国英所部一撤退,安庆府的官绅、百姓是如遇大赦,在城里放起了鞭炮进行庆祝。各州县纷纷打开城门,恭迎玄甲军入城接管。
不到十日,安庆府全府投降,玄甲军顺利的接管了安庆府。
甘辉占领了安庆府后,令之前的各州县官绅仍旧官复原职,恢复安庆府的正常次序。他则趁胜追击,挥师北上庐州府。
镇守庐州府的,是左良玉麾下大将,总兵卢鼎所率的两万左军。
玄甲军兵锋所至,卢鼎所部两万军士也是军无战心,还未开战就逃亡了一大半。整个庐州府,仅有一万残兵留守。
卢鼎还算是个有血性的军人,指挥残余的一万左军坚守庐江城,并派军士快马前去江西,请求左良玉派出援军北上援救庐州府,否则江北之地再不复为左军所有。
左良玉、左梦庚接到了卢鼎送来的求救书,立刻召开军事会议,讨论是否援救江北战场。
左良玉拖着病体参加了这次军事会议,在他看来,江北乃是必救之地。若江北丢失,左军便彻底被压制九江一隅,其败亡也在眼前。
他一连问了数次,诸将里有没有愿领军渡江,前去援救江北的安庆、庐州二府。
左军诸将因忌惮玄甲军的军力强横,又担心渡江之后,被玄甲军水师切断了后路,必然重蹈马进忠战死在池州府的覆辙。
整个军事会议上,拖着病体的左良玉猛烈的咳嗽不止,眼巴巴的望着诸将有一人站出来,率军前去解围。可令他失望的是,却没有一人站出来愿意渡江援救。
诸将大部分不是左良玉的嫡系将领,而是之前收编的流寇,拥有相当的自主权。他们和左军抱团在一起,就是想着分肉喝汤,不愿去啃硬骨头,安庆、庐州失陷,关他们鸟事?!
唯一发言的是他的儿子左梦庚,左梦庚的态度却是放弃江北,死守重镇九江,将玄甲军挡在江西境外。然后再和玄甲军和谈,解决双方的争端。
领土一个府一个府的丢失,区区一个九江哪里可能挡得住拥有压倒性水师优势的玄甲军的进军步伐?!
无论是左梦庚,还是诸将,分明就是怯战!
左良玉见儿子左梦庚也唱起了反调,还有诸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便知江北大势已去,左家的基业已危在旦夕。他是又气又急,牵扯着旧疾又犯,只能由女婢搀扶着退下去养病。
左良玉这么一退,本就无战心的左梦庚立刻当众宣布,不派援军渡江援救安庆、庐州二府,派大将金声桓率五万左军精锐,死守沿江重镇九江,遏制玄甲军突进江西。
防守九江,显然比进攻安庆、庐州来得更安全,诸将是齐声叫好,顺利的通过了左梦庚的这个军事计划。
卢鼎在庐江城一面等待援军,一面与攻城的玄甲军进行了顽强的,又如同螳臂挡车似的抵抗。
战局不出预料,卢鼎所部坚守庐江城半个月,在玄甲军猛烈的火炮炮轰之下,庐江终于城破,守城的一万左军几近全军覆没。
事已至此,江北战局已无可挽救。卢鼎坚守到庐江城破,仍然没能等来左军的援救,已知江北二府成了左军的弃子,迫于无奈之下,放弃了庐江城的巷战,举残余的两千军士向甘辉投降。
按照玄甲军军规,但凡抵抗的,一律格杀不论。投降的卢鼎,因之前抵抗了玄甲军长达半个月,按军规该当斩首。但甘辉爱惜他孤军奋战的孤勇,不想将之斩首,便令军士将卢鼎给捆绑了,直接送到苏州府,由方原亲自发落。
方原亲自赦免了卢鼎的斩首大罪,并任命将他为安庆、庐州二府的总兵,继续镇守二府。
卢鼎没想到方原非但不斩首,还继续委以重任,知人善用更胜伯乐。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卢鼎也就死了二心,心甘情愿的投降了方原。
甘辉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攻占了安庆、庐州二府,可谓是兵贵神速。在凤阳府的马士英所部甚至还在讨论是否摒弃前嫌,援救安庆、庐州二府,与左军共同抵御方原的扩张,二府沦陷的消息便传到了凤阳府。
左军兵败如山倒,马士英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在凤阳府厉兵秣马,整军备战。
江北大战,以玄甲军大胜、左军大败结束。
先胜一场,抢了先手的方原立刻采取软硬兼施的措施,一面令甘辉在安庆府集结兵力,施琅的舰队也在江面巡视,给对岸的九江重镇形成巨大的压力;一面令兵部右侍郎、南直隶总兵郑芝豹为己方使者,带了甘辉夫人左楠的一封家书,前去南昌府,向左良左梦庚父子劝降。
方原是故意派出郑氏的降将,又刚刚升任兵部要职的郑芝豹作为使者前去,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左良玉、左梦庚父子,只要不抵抗、乖乖的投降,必然会和投降的郑芝豹一样受到重用。
而带去左楠的家书,也是一种怀柔政策,暗示左良玉父子,左楠已有了上好的归宿,双方其实是一家人,何必打打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