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倩脸色煞白道:“伟阳,求你帮我挡一阵子,呆会她上来,你说我不在。”
林伟阳坏笑道:“领导,你演技真好!我骗你的。瞧你紧张的。”
“撒谎!她,她就在…就在公司外头!”何倩转身找地方躲,可是工作室只那么大一块地,她根本无处藏身。
“哎哟——领导,秦戈做事很有分寸的,她才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你亲热呢,你放心好了。假如外头真的是她,肯定是给你送样版来了。”
“对对对。”嘴上说着,何倩脸上的慌乱却仍旧没有散去。
听到走廊的脚步声,林伟阳会心地笑了。来人是秦戈无疑,没想到他随口一说,秦戈真的来了。
秦戈的脑袋从门口伸进来:“嗨——打扰你们吗?”
“秦戈你来了,请坐。”何倩硬着头皮给她搬来一把椅子。
她没坐,从身边的挎包里拿出一沓稿纸,放到何倩的办公桌上说:
“何倩,这是我帮你设计的人物外形。要是你觉得行,我马上开展第二期工作。”
秦戈的举止诚如林伟阳所说,很有分寸,没有何倩猜想的那般“肉麻”,她放心了,伸手接过那几十张画像细细看了一遍,每个人物都栩栩如生。她不由赞叹道:
“秦戈,你真了不起。这么大的工作量几天就完成了,佩服。”
“是啊,每个晚上都熬夜,你看看,我都快熬出白头发了。”秦戈把头上的帽子拿掉,轻扫她乌黑的头发。
何倩却以为秦戈在她面前撒娇扮嗲博同情,她胃酸倒灌恶心难抑:
“你很敬业。谢谢你。等工作完成,我私人再加一份酬劳感谢你。好了,我很满意。”
“满意就好。请在每张样版上面签上‘同意此方案’并盖上你公司的印章,签上你的名字。我拿回去做下一步工作。”
“秦戈,你的心真细。”何倩又赞叹道。她在每张画稿上按秦戈说的签好,然后拿到总经理室盖章。
弄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忙完。
午饭时,何倩不敢邀秦戈一起吃饭,她把林伟阳拉到一边说:
“伟阳,现在你多了一重任务,把秦戈也给我哄好了。千万别让她黏我。”
林伟阳得寸进尺,把手一伸:“好啊,我替你招待她可以,不过饭钱你出。”
何倩毫不犹豫地从荷包掏了一百元放到他的手里:“够了吗?”
“这一次够了。下一次不知道。”
何倩在他的“泻火肉”上掐了一把:“你还想有几次?仅此一次!还有下次从你的薪水里扣!”
“谁怕谁呀?”林伟阳得意地笑了!
回到工作室,林伟阳偷偷把何倩被他讹诈了一百元的事跟秦戈说了。秦戈笑道:
“伟阳,我发现何倩其实真的挺可爱的。我这样玩她,是不是太邪恶呀?”
“有点。但总比我直截了当拒绝她强吧?让她慢慢淡出我们的生活不是很好吗?现在你要考虑的最重要的事情是——这一顿怎么吃?”
“搭车,回家吃。”
晚上躺在床上,林伟阳仔细琢磨何倩上午跟他说的那些话。
“何倩早已知道我和梁田暗中往来。她却一直没有说穿,说明她这人不但城府很深,而且对我蛮了解,清楚我喜欢的女孩绝对不会是梁田那种,所以她对我挺放心。可她却让我哄梁田,她投石问路还是真的让我出面搞定梁田辞职的事?”
几个乱七糟八的问题纠缠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自从星期六被秦戈作弄了一回,何倩已经好几天没主动给他打电话了。
往日每至夜阑人静,何倩必来电话,一句“伟阳,你在干什么?我想你了”让他男人的小虚荣得到彻底满足。
没有何倩那句睡前慰问,他竟觉得不太习惯。
梁田上午虽然很坚决的离开,但是林伟阳觉得她可能还会继续纠缠他。她暂时的消停,不过是欲擒故纵罢了。那天晚上秦戈黯然神伤离开的背影孤寂而落魄,如揪他心,他暗下决心,无论梁田用任何手段逼迫,他都绝不低头。
他给秦戈写的第四首情诗比较长,虽算表达心迹,却如怨妇般絮絮叨叨。目睹秦戈捧着稿纸心满意足回房睡觉,他又暗自庆幸:
“有秦戈这样单纯的女孩做女朋友真幸运……”
秦戈刁蛮起来很刁蛮,但比较容易哄。此时的她犹如一个情窦初开的中学女生,得到林伟阳的片言只句便欢喜得不得了。
林伟阳却更加谨慎行事。他担心自己的一个不小心会伤害了她。
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刻意与秦戈保持该有的距离……
梁田对何倩说要辞职,不过是情绪的宣泄,宣泄完了,何倩一个电话催促,她便乖乖回公司上班,根本不需要林伟阳哄她。
只隔了几十个小时没见,林伟阳发现眼前的梁田好像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具体改变在哪,林伟阳说不上来!总之,第六感告诉他,她变了!
女人真是一种无比神奇的动物!
梁田如往日一般找机会向林伟阳请教问题,但问题解决,立刻离开,并不像往日一般无话找话,在他周围腻腻歪歪。更不再打听他的去处。
她的工作效率突然成倍提升!
梁田的突然“正常”反而令林伟阳心怀忐忑。他了解梁田,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既然她曾对他下过最后通牒,她必然会付之行动的。即便她一时没有出招,也不代表她就此忘记。
她在等最恰当的时机!
这种等待“死刑执行”到来的煎熬,比死刑本身还令人恐惧窒息!林伟阳却没有办法躲避!
其实,如果不是与高萍在河涌边偶遇,高萍对他说的那番话,他可能会憋不住,主动打电话质问梁田“你他妈引而不发,到底想把我怎么样?”
如果失眠不是因为病态,必然因为习惯!
林伟阳不晓得自己的失眠到底因为病态还是因为习惯!他的确常失眠。
失眠的他百无聊赖无处可去,唯有提着啤酒在河涌边转!
高萍到河涌边祭奠没有规律。顺德人逢年过节初一十五焚香的习俗在她那里没有市场,她好像只随心境行事。
她蹲在河涌边焚烧纸钱,林伟阳本想绕开的。高萍却向他招手。他只得走过去。
“高医生。你……拜祭谁?罗教授?”
高萍把手里最后一沓纸钱扔进火堆,站起来轻轻拍去裤脚的纸灰:
“不是。我不幸死去的患者。”
“啊——?”林伟阳瞪大吃惊的眼,不过,他立刻明白过来,高萍之所以在此拜祭她死去的患者,是在救赎自己的良心。
“高医生,生老病死自然现象,谁都避免不了。再高明的医生也不可能把所有病人救过来,你大可不必自责。药能治病,但不能治命。”
“话是这样说。但是他们的加速死亡,或许都因为我的医术不精、滥用手术导致的。说实在话,我以前对自己的治疗手段从来都没有怀疑过,除了我丈夫,也几乎没有被谁质疑过。我做过的不少手术被作为经典医例写入教材,供新人学习参考。我也曾因此而沾沾自喜!我太无知太冷血了!我的每页医案后面,几乎就是一条逝去的生命。你说,我能不自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