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戈一身白色连衣裙,素花帽子斜戴在头上,把她的短头发掩盖住了,让她显得清雅、千娇百媚。
相形见绌的自卑,终于把家底殷实带给何倩的优越感和自信心彻底剿杀干净,她偷望林伟阳,发现他也望着秦戈,眼中充满欣赏和爱恋……她自忏形秽的心理,又陡增了几分。
面对何倩冷冷的目光,秦戈早有心理准备。对何倩不回应她的招呼,她并不气恼,落落大方若无其事地坐在韩雪的身边。
“秦戈姐,回家一趟,带了特产回来没有?”
“有。够你小馋猫吃的。但你身体还没复原,不能吃太多辣的东西。”
“我只吃一点行不行?”
“没问题,回去时,你顺便拿走,都是我妈妈买的,具体有什么,我也没仔细看。”
韩雪和秦戈的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何倩百无聊赖坐着发呆,林伟阳侧耳恭听林艺莲给他传授育儿宝典。
一个屋子虽然塞满人,但没有一丝嘈杂,更没有嬉闹……
土肥原上来后,众人默默吃饭,偶尔一两句,都是事关凑份子。
其实这样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好商量的,“爱琴港湾”多年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哪家租户有婚、生、病、死的事,大家都或多或少凑一些钱聊表心意。
饭后,韩雪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纸包,这是来不及回来参加活动的租户用微信红包或者转账给韩雪,让她垫出的现金。
韩雪把一份名单和钱交到土肥原手上。
林伟阳和秦戈每人凑了两百元,何倩一人给了一千,是出钱最多的一个。
土肥原把他们的名字端端正正写在韩雪给他的那张名单上……那张名单只有杨飘飘四个新来的房客没有凑份子,他们刚来,不认识黄峦涛和赵穆菲。
散了后,秦戈让林伟阳送何倩出去,她和韩雪回202说话。
看到林伟阳跟在后面距离她一米左右,何倩明白他所欲为何。但她不想跟他说话,低着头自顾自的匆匆离去。
跨上汽车的瞬间,何倩望向他,他站在阿芳商店门口朝她所在的方向挥挥手,也不等她有所表示,低着头回去了。
刹那间,何倩的双眼被泪水模糊了……趴在方向盘上低泣了几分钟,她抹去眼泪,回头望了一眼“爱琴港湾”那栋突兀的出租屋!内心哀怨、不舍……她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
秦戈和韩雪都是敏感的女孩,林伟阳眉头紧锁地出现在她们面前,俩人立刻感受到了他内心的落魄。
“伟阳哥,恭喜你终于彻彻底底做了一回爷们。”韩雪的表情不像故意找茬。
他坐到秦戈旁边那张独立的沙发上:“韩雪,你姐呢?过珠海啦?”
“没有啊。在家里跟我二姨聊天呢。其实……韩霜是我妈妈。我前天才知道的。”无尽的羞腼弥漫在韩雪的脸上。
林伟阳颇为愕然:“谁告诉你的?”
“我姐呀。”说完,韩雪自己也哑然失笑了,她连忙改口:“哦噢,叫顺口了!是我妈妈告诉我的。”
林伟阳勉强堆上笑容:“叫自己的外公外婆十多年爸爸妈妈,突然姐姐变成了妈妈,心里是不是觉得特别别扭?”
韩雪脸上的笑意突然没了,她沉思一阵:
“怎么说呢?其实,我很早之前已怀疑过韩霜可能不是我姐姐。因为,二姨和我一样,叫她父母为爸爸妈妈,而我却叫她二姨。韩霜叫韩露为二姐,我叫韩霜为姐姐。你不觉得这种叫法很乱套很令人抓狂吗?每当我向外公外婆问起,他们都用谎话把我骗过去了。其实很多习以为常都是因为习惯!习惯了,叫顺口了,便不会再去追问。你知道,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很容易被骗的……唉,差点重蹈我姐…我妈的覆辙……”她的语气出奇的平静。
“韩雪,你很幸福,你身边所有人都关心你,保护你,你比我幸运得多。”秦戈从韩雪的话中,揣摩到了她犹豫的原因。
“秦戈姐。我确实很幸福。虽然我妈妈骗了我十多年,但我理解她的苦心。我妈妈不但给了我生命,还让我健康快乐地成长,她默默忍受了无尽的苦难。而我……却没少让她操心。我不知道我的过失给她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创伤。我欠她太多,恐怕一辈子也还不清!我真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开开心心地过下半辈子……”
“小姑娘,你妈妈是个了不起的人,她会找到幸福的。让她快乐很容易,你把曾经不愉快的事情忘掉,过好每一天。上大学、工作、恋爱、结婚、组织家庭……足够了,其实你妈妈对你的要求很低,低得只剩一条微不足道的底线了。”林伟阳平静地说道。
韩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伟阳哥,我第一次发觉,有你这样的唐僧哥哥其实挺不错的。我觉得以前的我挺可笑的,曾因为利用了你、摆弄了你而沾沾自喜洋洋得意,觉得你这个本科毕业生的智商也不咋地!事实证明,我错得很离谱!有智商是好事,没有一定程度的情商,智商越高越是悲剧!当我越深入了解你,我越觉得我跟你的差距实在遥远。尤其你处理鲁邦勇那件事上。让我看到了一个真实的你。”
林伟阳指着自己的鼻子瞪大眼睛问道:
“喂!丫头!我…我是唐僧?秦戈,我很唐僧吗?”
秦戈掩嘴而乐:“你不是唐僧,是唐三藏!尤其贫嘴的时候,简直就是唐三八。”
韩雪突然问道:“伟阳哥,你想不想知道我刚才和你女朋友聊了什么?”
“大嘴丫头,你想让我知道的,用得着我问吗?不想对我说的,即使我对你上手段你也未必肯说。”
“我和秦戈姐聊你了。”韩雪侧头望着秦戈,秦戈脸上的笑容很平静,并没有示意她别说。
“哦?是吗?聊我的缺点还是优点?”
“我们猜你送何倩下去时,会跟她说什么。”
林伟阳饶有兴趣地问道:“哦?那你老人家说说看,我会对何倩说些什么?”
“秦戈姐,你先说。”韩雪轻轻推了一下秦戈的肩膀。
“嗯,我猜你送何倩到巷口后,只对她挥挥手,期间不会说一句话。”
林伟阳不置可否,他问韩雪:
“小盆友,你觉得呢?”
韩雪笑嘻嘻地说:
“我觉得你会为她拉开车门,眼含内疚地凝视着她说‘倩倩,祝你幸福,你一定会找到一个比我好的男人。’然后,何倩声嘶力竭地说‘不,不,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没有你,我这辈子怎么活呀?’……”
林伟阳打断她的话:
“小妹妹,你呀,小小年纪,泡菜剧看太多了。泡菜剧有毒!我送何倩的情形跟秦戈猜测的一模一样。我和她根本没说一句话,距离保持一米以上。”
“骗人!你刚才回来时的落寞一览无余。我不信你没喜欢过何倩?……”
话出口,韩雪马上意识到当着秦戈的面说这样的话非常不妥。她赶忙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