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轩避过一劫。
楚秦向来刚愎自用,对自己的实力极其有自信,总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当楚轩说他不可能避开他的耳目,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出拉帮结派的事时,楚秦听着,心里也就起了疑虑,再者弹劾楚轩的折子虽多,可却没有一样确凿的证据,这就让他不得不怀疑太子是在有意打压楚轩了。
借着楚秦多疑而又自负的性子,楚轩险险的避开了此次危机,可尽管如此,他的心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以后的路只会更难走。
回去的时候,楚轩并未选择乘坐马车,而是一路顶着寒风步行回到了四皇子府。
到府中的时候,沈君临已经走了,出了这样的事,他必定还有许多烂摊子要处理,再者现在被太子盯上,他们也要有所部署和防范,不然就太被动了。
原本稍见好转的处境转瞬间就变得如履薄冰起来,楚轩的心里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叫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
与正院的压抑气氛不同,竹然居里弥漫的少见的悠然自得。
“公主,奴婢先前在府里见到沈公子了。”暖春忙完手头上的事,一进门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道。
倒是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沈君临了。
温偃心中一动,将目光从手中的书上移开,抬首问道:“现在人呢?”以前沈君临到府里跟楚轩谈完事情,总也会到她这里来看看,有时候是谈上一会话,有时候就只是单纯的来看一眼就走,怎的今日却不见有动静?
“好像是走了。”说起这事,暖村也就皱起了眉头,“奴婢今日见到沈公子时,沈公子的面色好像不大好,就连奴婢跟他打招呼,他也不见回,后来奴婢又见宫里来了个公公,似乎是皇上要召见四殿下,四殿下急匆匆地跟着那公公走了之后,沈公子也就一阵风似的又离开了。”
“是么?”听暖春说完,温偃的脸上也就浮起了丝丝缕缕的疑惑,她认识沈君临这么久,沈君临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玩世不恭的样子,从来也没见他因为什么事而失态过,今日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的走,而且宫里还来了人……
怕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温偃脑子里乱做一团,书是再没有办法看下去了,又犹豫了一会,这才横了横心道:“四殿下回来没有?我们去正院看看。”
“好像是回来了。”暖春就上前扶起了温偃,“公主终于肯对四殿下的事上心了?”
听着暖春这语气竟然还有丝丝欣喜。
温偃也就浅笑着敲了敲暖春的头,而后又刻意板着脸道:“我这是为了正事。”
“哦,”暖春应了一声,可面上却难掩揶揄之色。
温偃见着,心里也就涌起了一阵莫名的情绪。
她到底是担心发生了事情,还是只是担心楚轩个人呢?温偃在心底里问了问自己,只可惜却没有答案。
很快主仆二人便步行至正院,暖春朝四周张望了一眼,不由得有些疑惑地道:“怎么连一个丫环都没瞧见?”
温偃心中一动,并未说话,只是脚下的步子却倏然加快了些。
刚踏进前院,温偃就看见一个人影趴在不远处凉亭里的石桌子上,且地上还散落着好几个酒坛子,看样子应当是喝醉了。
温偃眉头一皱,赶紧又迈开步子朝亭子里走去。
只见楚轩已然喝醉了,神志不清的趴在石桌上,就连温偃和暖春走过来也没有一点反应。
“四殿下?”温偃伸手轻轻地推了楚轩一把,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去叫人过来把人抬进去。”温偃又扭头吩咐道。
“是,”暖春点了点头,皱着眉头快速退下去了。
亭子里就只剩下了温偃和烂醉不醒的楚轩。
一阵冷风吹来,温偃身上就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她环抱着双臂搓了搓,又不禁扭头去看大半个身子都趴在石桌上的楚轩。
——深秋的天本来就凉,还这样趴在外头,就是再强壮的男儿,一觉睡醒也保管着凉!温偃想着,心里莫名地就涌起了一股躁意。
好在不一会暖春就带着下人过来了,几个下人将楚轩抬到了屋里。
“去打盆热水,准备一条干净的毛巾,再让人把醒酒汤准备着,一会四殿下醒来之后再端上来。”温偃有条不紊地吩咐着。
暖春看了看床上昏睡着的楚轩,又看了看一旁的温偃,眼中似有欣慰,又似有难过,她脸色黯了黯,道:“奴婢到外头去守着。”
温偃正在顾自走神,一时也没听见暖春的话,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摆好了热水和毛巾,只是却不见了下人。
温偃在心中轻叹一口气,料想楚轩应该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不然以他的性子,绝对不是借酒消愁的人,只是她现在与床上之人的关系这样僵冷,倒是真不知道楚轩会不会开口将事情说与她听了……
她拧干毛巾后,就着热毛巾给床上的人擦了擦冰凉的手和面颊,又浅浅的皱起眉头,一张清绝的小脸上罕见地浮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见着床上在喝得这样烂醉之后还是紧皱着眉头,似乎睡得极不安稳,温偃也就站起身来点燃了屋子里的熏香,待得袅袅的清香弥漫了整个屋子之后,她正要离去,可目光却无意中扫到了桌上的那副半成品画作,只不过这副画作只画了一半就搁置了,且纸上还有一块不大不小的黑点,正滴在画纸的上半部分。
好好的一幅画就这样毁了。
温偃心里起了些许惋惜,干脆轻移莲步,走上前去,细细地端详起这幅画来。
见这一半的轮廓,作画之人应当是想做一副青山绿水图,虽然还未完工,但仍旧可以看出作画之人画技精湛,若是能够画完,定然是一副极好的作品。
当真是可惜了,温偃心中又是一声感叹,只是盯着那黑点良久之后,她心中却忽然有了想法,神思一动间,手就已经不自觉地拿起笔在上面添了两道。
不一会温偃想画的东西就画完了,只不过她看着看着,忽然就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来。
嗯,她的画工果然差!温偃有些自嘲地想道,原本若是在这画上添上她所加上的物也是极好的,就是她的画工实在是太差了些,与那尚未完工的山水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所以看起来这画反倒有些不伦不类起来。
她刚放下手中的狼毫,屋外却忽然隐隐约约地传来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