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轩顺利归来的事情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巨大的石头,瞬时间就引起了轩然大波,只是比这件事更大事却还在后头。
楚轩才刚回到太子府,连凳子都没有坐热,沈君临就已经像是一阵风一样赶来了。
“出事了。”这是沈君临见到楚轩的第一句话,当时温偃正和楚轩在一起,听见沈君临这么说,她原本是想要退出去的,只是却被楚轩拉住了。
“一起坐下来听吧。”他说。
温偃心里也正好奇着,于是便没有推脱。
短短的一句话,沈君临就已经看出了温偃和楚轩之间的关系变化,他的眼神闪了闪,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事情还要从你们离开之后说起——”沈君临理了理思绪,缓缓开口道:“在你们走后的几天,皇上就又病重了,当时就有不少的废太子旧党上折子给皇上吹耳旁风,让皇上重新放权给废太子,但那时皇上病得已经连折子都看不了了。皇上身边的几个老臣和辅助监国的大臣商量了一番,最终还是暂时将这些折子压了下来,没有送到皇上的跟前,但形势在传出太子遇刺的消息后,又发生了变化。”
“皇上在病中听说殿下遇刺后,一时激动,病情越加严重。此时废太子旧党又一并上折子请求重新复位东宫,皇上一开始未曾同意,两方就一直僵持着,可整整一个多月,皇上都没有收到任何有关于殿下的消息,于是皇上心中也开始动摇了,虽然最后并没有恢复东宫的名位,但是现在已经逐渐放权给大皇子了。”
温偃听完沈君临的话后,惊得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不得不说大皇子的心术实在是太深了,在废东宫里低调蛰伏了那么久,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完了的时候,他居然又死灰复燃,一下就把这把火烧到了朝堂里。
楚轩显然也是怒了,他一言不发地朝桌子上狠狠地砸了一拳。温偃看着那张上好的红木桌硬生生的被楚轩砸出了一个坑,她真不知道是该心疼那张桌子,还是该心疼楚轩的拳头。
“没事的。”温偃上前去,将自己的手轻轻搭到楚轩的手背上,宽抚道:“既然我们可以扳倒大皇子一次,就可以扳倒他第二次。现在形势既然已经演变成这样,那我们更加不能乱了分寸。”
温偃的话语声像是潺潺流动的溪水,一下就将楚轩心中的怒火给浇灭了。
他反手握住温偃柔软的小手,沉声道:“你说的是,一会我先进宫探探父皇的意思。”
温偃和沈君临点了点头,这一商议就是一两个时辰,待沈君临走后,楚轩换了身衣服就带着楚依直奔皇宫而去。
楚轩和楚依到的时候,楚弈也在,看着楚轩风尘仆仆的过来,他一下就笑了。
“四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楚弈意味深长地问候着。
楚轩眯着眼睛扫了楚弈一眼,冷声道:“不劳大哥关心,我甚好。”说罢,他不欲与楚弈多费唇舌,而是直接带着楚依进了里间。
但他们还没走到楚皇的床前就被拦了下来,“太子殿下请留步,皇上刚刚喝完药睡下,此时不宜打扰。”
楚轩朝里看了一眼,果然见床上的人正沉沉的睡着。
看来他来的不是时候,楚轩没有多想,朝那太监点了点头后,又领着楚依去了楚玉居住的宫里。
待得楚轩走后,一个苍老的声音才从床上传了出来,“老四走了?”
“是,”那太监赶忙踱步到了床边,轻声道:“奴才说皇上正睡着,太子殿下看了一眼就走了。”
楚皇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那太监朝正在床上假寐的楚皇看了一眼,到底还是有些不解地开口道:“奴才瞧着太子殿下瘦了许多,想来这些日子在外面怕是遇到不少危险,受了不少的苦。皇上您前些日子不是还在担心太子殿下的安危吗,怎么今日……”
“唉,”楚皇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废后张氏前些日子自戕未遂,连遗书都写好了,遗书里说是她一力怂恿太子给朕下毒,还说那孩子不忍心,一面依着她,一面又不肯真的对朕怎么样,于是就命太医下了些不痛不痒的小毒在朕的吃食里……朕前些日子见太……弈儿的时候,弈儿又何尝不是瘦得都没有人样了,他对朕忏悔,又替张氏求情,请求朕不要追究张氏的自戕之罪,还对朕说之前的事都是他一手主导……这样有孝心的孩子,这让朕如何相信他是那种会谋害亲父的人?”
废后在冷宫里关了那么久,为何早不自戕,晚不自戕,偏偏在太子失踪的时候才传出来这事?而且若是真心想死,随便找个利器一抹脖子那就去了,又怎会被人发现救下?
这件事处处都透出了刻意和古怪,楚皇也不会看不出来,只是他自己愿意原谅废太子,所以给废太子一个台阶下罢了。一旁守着的太监一边静静地听着,一边就已经在不动声色间将躺在病床上那个年过半百的君主的心思摸了个清清楚楚。
“是,奴才也觉得大皇子是个孝子,这些天无论多忙,总是要到这来看看您才会走的。”那太监顺着楚皇的话附和着。
“呵,”楚皇忽然怪异地笑了一声,不知是看穿了太监心口不一,还是在笑自己宁愿做个傻瓜。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我偏向谁都不行。我也老了,管不了事了,让他们孩子自己去斗吧……”楚皇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那太监低着头等了一会,见楚皇不再出声后,他这才抬起头朝床上的人望去,只见床上那个老人不知何时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太监的走上前去轻手轻脚地帮楚皇掖了掖被角,随后就无声地退了出去。
楚轩回到太子府不久后,就收到了一封神秘的来信。他拆开信封看了看,上面写着的就是楚皇今天下午和总管太监的对话。
看来父皇的心始终是偏向废太子的,他的心头渐渐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