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偃的身体颤抖着,像是因为冷,又像是因为恐惧,她紧紧的将自己蜷缩在被子里,像要汲取一些温暖。
可是却无济于事,颤抖半刻也没有停下来。
楚轩裸着胸膛靠在床扉,他想要伸手去触碰她,去抱一抱她,可当目光触及到她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时,他又将手缩了回来。
楚轩有些懊恼。
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她身上青紫的齿痕是自己咬出来的。
楚轩从来不是一个会后悔的人,纵使他真的后悔了,他也绝对不会说出来,更加不会让人看出来。
空气寂静的有些可怕,正当楚轩绞尽脑汁的想要去说些什么时,温偃开口了,她的声音隔着被子有些闷沉:“皇上还是快些离开吧,宋贵妃这会儿怕是在寻你了。”
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楚轩愣了片刻,他的剑眉蹙起,沉声道:“阿偃,我们谈谈吧。”
他的话刚一说完,蜷缩在被子里的温偃忽然笑了,她从被子里出来,裹住自己光溜溜的身子,抬起头来看向来楚轩。
温偃的脸很苍白,一双眸子漆黑无神,再没有往日的光彩,她唇边的笑意层层漾开,好像那脸皮不是长在肉上,而仅仅是依附。
楚轩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的击打了一下。
他用尽毕生词汇也无法准确的形容那种笑,是悲哀到了极致的笑,是哀莫大于心死的笑,是欠他的全部都还给他,从今往后生死两讫的笑。
“好,皇上要谈什么?妾身陪您谈。”温偃的笑意说不出的假,可偏偏声音却带着万分柔情,好像和刚刚大吼着骂楚轩是王八蛋的那个并不是同一个人。
楚轩被她的笑意惹的有些慌乱,似乎连说话底气也没有刚刚那么足了:“你给我好好说话!”
温偃听罢,又是一笑:“这不就是皇上想要的吗?一个听话,任你摆布,永远被禁锢在你身边的玩具,你想要的无非就是这个,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楚轩原本荡然无存的怒意瞬间又被点燃,温偃的双目空荡,唇边的笑意也悲哀到了极致,所有的一切都在挑衅着楚轩的怒火。
他抬起手来,紧紧的钳住了她的双颊,他眸中跌落的火星,是让世界荒芜的杀气。
“对,你说的没错,这就是我想要的,你是我的女人,就算是绑我也要把你死死的绑在我身边!这辈子你都不要再想得到自由!”
楚轩的语气几乎接近了怒吼,可温偃却没有什么反应,没有惧怕,没有惊讶,她只是睁着空荡荡的双眼含笑般的看着他。
这种眼神让楚轩越发的愤怒,他再次倾身而上,将她压在了身下,她瘦小的身子还在微微的颤抖着,楚轩附上她冰凉的唇瓣,那样用力的侵入啃允,可这次温偃却没有半分的反抗。
她的目光冷涩空洞,任凭他在她身上肆虐,她却半分都未再动弹,甚至连眼皮都未眨一下。
楚轩用力的咬了一下温偃的舌头,疼痛让温偃有了一瞬间的反应,浓重的血腥味在嘴里散开,他似又觉得心疼,缓慢的在她的舌尖打着圈,直到血腥味不再四散。
楚轩有些挫败的离开了她柔软冰凉的双唇。
他的长发落在她的颈窝,凉的入骨。
温偃的声音沙哑:“够了吗?够了就离开吧,我困了。”
楚轩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她的目光淡然而冷涩,好像一切的事情都不再重要了,温偃的身子裸露着,上面青青紫紫,楚轩将被子捞过来,将她的身子盖住。
“温偃,你是不是很恨我。”楚轩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她一句,这个答案是肯定的,楚轩心里再清楚不过,可他还是想要问一问。
他的心底总是有着那么一丝希望,一丝期许,他并不想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搞成这个样子。
温偃勾了勾嘴角,她这次是真的觉得可笑的,他问她是不是会恨他,可他在伤害她的时候却又是那么手起刀落,毫不拖泥带水。
“皇上说笑了,妾身岂敢。”
温偃的这句话说完,楚轩一切都明白了,尽管是在意料之中,可他还是觉得心口处一瞬间变得非常难过,这种难过很快化做了一阵苦涩浮现于他的唇畔。
楚轩的脑袋里不断回放着和她在一起的片段,一帧帧,一幕幕,此刻他都觉得有些不忍直视。物是人非大概说的便是如此,他恨自己的犀利狷介,也恨她的冥顽不化。
也许他不应该指望任何人以自己所期许的样子来爱自己,也不应该贪婪的向谁索要同样的感情,也许这样,他们都会好过一些。
这么多年来,离他最近的是她,离他最远的也是她。
楚轩看着已然闭上了眼睛的温偃,却没再说什么,只有无力和挫败,其中夹杂着隐约的愤怒,他眉宇间轻轻一蹙,随即松开,神色漠然,末了寻了衣衫换上,在天还未大亮之际,开门离开了。
直到耳边的声音渐行渐远,周围再次回到了一处寂静的时候,温偃悄然睁开了双眼。
她抬手捂住嘴巴,整个人蜷缩在了被子里,无声哽咽,这些年,她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未曾有过半分的软弱,她被抛弃,被遗忘,被算计,被背叛,她一件接着一件全部都挺了过来,可原来,那些时候她不是不想哭,而是在积攒着,等待一次彻底的爆发。
跟随楚轩而来的一干内侍则真的在外面等了一个晚上。
楚轩最初只说进去看看便出来,结果这一晚上都没出来,他们也不敢擅自离开,只得在外面生生的等了半宿,晚上又下了一阵雨,一个个都病殃殃的,见着楚轩出来,都连忙跪在了地上。
楚轩的气本就不顺,看着这群内侍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拂袖沉声道:“还跪着做什么!走!还要朕亲自将你们都扶起来吗?”
这话一出,一群内侍们可都吓坏了,纷纷站了起来,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触了楚轩的逆鳞。
只有那个小太监壮着胆子上前问道:“皇上,陈妃娘娘那里……”
若不是这小太监提醒,楚轩几乎都要忘记了陈锦绣这回事。
一些疑问也伴随着陈锦绣的脸浮现出来,他昨夜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模样?那种压制不住的情欲和冲动分明是中了媚药的迹象,可若是被人下药,他岂会察觉不出来?
昨夜他变成那个模样之前,明明只喝了一杯酒,可那酒是温偃的,她怎么可能会给自己下药?
片刻的思索后,楚轩蓦然想起了陈锦绣之前送过来的那一碗参汤。他晚间入口的东西只有这两样,既然不是酒的问题,那就必然是参汤的问题了。
因那参汤的确美味,他喝过之后又没出现任何异常,竟差点连他都骗了过去。
楚轩的目光骤然变得无比冷硬,漆黑的瞳仁如寒谭,如深渊,随后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拜驾,朕要去看看陈妃!”
温偃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天色已是大亮。
绿竹轻轻的敲了敲门,隔着门板担忧的轻声问道:“娘娘,您可醒了?”
温偃的头很疼,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意识到门外的绿竹看不见,她才哑着嗓子开口:“进来吧。”
绿竹的手里端着铜盆,一进来却是吓了一跳,直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地上满是被撕裂的衣服,一片一片,除了颜色以外已看不出它原本的模样,连床扉边的轻纱幔帐都未逃脱被撕开的命运。
温偃顺着绿竹的目光也看了过去,她有些疲惫的扯了扯嘴角,没想到昨晚竟然闹的这么厉害,只是可怜了这些布料,竟是陪着她的贞操一起牺牲了。
“娘娘……这是怎么回事啊?您和皇上昨儿晚上是玩了什么游戏?”绿竹用尽量平稳的语气问道,可目中的担心和略微颤抖的手却暴露了她此时的惊讶与担忧。
温偃睁眼看向她,她往日里清丽的瞳仁现下浮肿得厉害,还布满血丝,整张脸惨白得吓人。
绿竹从未见过那样的温偃,就连她半夜偷偷喝酒,第二天一早精神萎靡时都没有这么吓人过,绿竹昨夜本是欣喜的,皇上能来看她,这乃是天大的好事,她本以为皇上是在这里歇下了,便就没有蹲在门口守着,可瞧温偃,却明显是受到了什么非人的虐待的模样。
这吓得绿竹险些跌坐在地,她忙是上前急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娘娘?”
她这次的焦急声中带着鼻音,一双眼里闪烁着泪花,一副要哭的模样。
温偃将身上的被褥提了提,避免让她看到自己一身的伤,可却还是未能逃过绿竹的眼睛。
绿竹手里的盆直接扣到了地上,里面的水撒了一地,她跪在了床边,手忙脚乱的想要去查看温偃的伤势,却又觉得失礼唐突,一时间急得不知该如何才好。
温偃扯了扯嘴角,露出了难得的笑意,她费力的抬手揉了揉绿竹的脑袋,轻道:“我没什么事情,不过都是些小伤,过个两天就看不出了。”
绿竹的一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眼角隐约有泪花闪烁,半哭着问道:“娘娘,到底发生了什么?莫不是皇上昨晚打了您?早知道奴婢就该守在门口,不该离开。”
温偃摇了摇头,眼里尽是苦涩,她用着尽可能算得上是平静的语气简明扼要的道,“没什么,就是昨晚,被霸王硬上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