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绿竹为难地低下头,要她对温偃怎么说,温偃小产时她就在一旁候着,那一盆一盆端出去地血水,到现在绿竹仍然心有余悸。
“我没有福分迎来那个孩子作为他的母亲,我总该知道那个男人如何处置他,还有子寂如何了?”才两个月大的孩子,还未成型,那一下撞得狠,只怕下来是是血肉模糊的血块。
想到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却胎死腹中,温偃便心痛难当。
“陛下命人将小殿下的身体火化,收入宗庙之中,而大皇子,殿下正命人为其打造棺木,大皇子的遗体正放于冰室,半月后设灵七日藏入皇陵。”楚轩对温偃狠心,好在对孩子还有点情意,没有草草了事。
绿竹是见过子寂的,那孩子可爱,绿竹不信温偃会害子寂,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温偃虽因为子寂被打入冷宫,可子寂才两个月大就早夭,也是命苦。
“呵,宗庙么,也罢。我遭遇什么早已无所谓,只是孩子无辜,老天为何不让我和孩子一并去了?徒留着我在人世间受锥心之苦。”
温偃无力地靠在床边,一只通身漆黑的鹞鹰从门外飞进屋内,停在温偃身边,看见鹞鹰温偃有些惊愕,随之一笑道:“你也还在呢。”
鹞鹰乃宋延君所赠,她下天华山,以答应帮宋延君找到离溯毒书为条件,可眼下莫说离溯毒书,她就连暗影阁的消息也未查出个所以然就被丢到冷宫。
温偃也是懂医之人,她脉象渐弱,是命不久矣之像,曾经为了活下来温偃可豁出所有,眼下温偃已对生失去了**,她的死活不过是树上千百叶片中的一叶,落了便落了。
自懂事起,温偃就在无形中树立起绝不亏欠他人的观念,可仔细算来她欠了太多人,沈君临、宋延君、尤其是楚宁。
“姐姐到了冷宫倒是过得比本宫还要惬意!连自己的孩子没了都没掉一滴眼泪,可想而知当初掐死子寂时没多少不舍与犹豫!”
宋娴带着一众宫娥来势汹汹闯入冷宫,不过冷宫本没有守卫,是被众人遗弃的地方,自算不得什么擅闯,温偃一挥手赶走了鹞鹰,对绿竹道:“绿竹,你且出去。”
“娘娘……”绿竹面色担忧地看了宋娴一眼,宋娴早不来晚不来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冷宫,谁知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来,虎落平阳被犬欺,宋娴只是落井下石也就罢,绿竹唯恐她对自家主子做什么。
“呵,姐姐已是废后,再被称娘娘怕是不妥吧!”宋娴被霜降扶着走进来,今日的宋娴从头到脚打扮无一不精致,可见是特意打扮一番才来的冷宫,只可惜那双哭红了的眼睛着实拉低了面容的分值。
“我让你出去!”温偃不理宋娴冷嘲热讽,皱眉瞪了眼绿竹,温偃不怕宋娴对她如何,唯恐宋娴对迁怒绿竹。上一世温偃身处郑国,遭人陷害被打入冷宫,她的丫鬟对她誓死相护,最终惨死。
绿竹性子浮躁沉不住气又事事以她为先,宋娴来冷宫绝不会只是说几句客套话,温偃担心绿竹冲撞宋娴被责罚。眼下宋娴还不会胆大到公然要了她的命,而绿竹在宋娴眼中,只是不值一提一捏就死的蝼蚁。
尽管温偃平日里待自己温和,绿竹也从没忤逆过温偃的意思,被温偃瞪着并不觉得害怕,只是觉得为难,她知道温偃是在维护自己,若她不能为温偃做些什么,便至少做到不给温偃添乱罢。
绿竹咬咬牙,终于退了出去,宋娴看了左右的宫娥一眼,众宫娥会意,跟着绿竹的身后退了出去,关上房门,房内光线暗了些许,宋娴背光站着,教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温偃扶着床沿挪到舒服些的睡姿躺下,漠然地看了眼宋娴,也不开口说话,两个人对视许久,宋娴才沉不住气道:“你就不想说些什么!”
“说什么?你自己清楚,子寂的死与我无关,宋娴,我真没看出来,你机关算尽,最后就连自己的孩子也舍得陪进去,心肠歹毒至此委实令我叹为观止,只是可怜子寂有你这样的母亲,咳咳……”
温偃身体还未调养好就出了天华山,下山前宋延君就千叮咛万嘱咐她千万调养好身体,至少活着找到离溯毒书为止,可眼下只是轻微咳嗽两下五脏六腑都跟着疼,只怕命不久矣。
“温偃你不要血口喷人,子寂就是因你而死,本宫的孩子没了,你的孩子亦要跟着陪葬!前皇后,你以为自己还有以往的风光?陛下到底是在意子寂啊,在你小产时,就是去昭仁宫看你一眼都不屑,直接就把人送来了冷宫。”
宋娴看着躺在床上连呼吸都费劲的温偃,脸上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温偃则云淡风轻地瞥了宋娴一眼,宋娴除了害人的本事,也就这点能耐,说几句自以为扎人心的话,认定温偃会为之痛不欲生。
可在失去孩子那一刹,温偃早已心灰意冷,任宋娴扎她千千百次,她也不为所动,见温偃只是淡淡地看着自己,宋娴握着帕子的手一紧,为何温偃没了孩子仍旧能这般淡然,就好比死的不过是与自己毫无干系的路人,就连一个眼神也不给。
就在宋娴忍无可忍再要开口时,温偃冷不丁开口说了一句:“觉得开心吗?”
温偃的语气平静如水,不过总算是把目光转向了一脸愕然的宋娴,温偃嗤笑一声,她输的彻底,不过是输给了楚轩,宋娴却是输的可怜,输给了她自己。
“我问你,我被打入冷宫你真的就开心吗?今日是子寂走的第三天,宋贵妃这三日来想必午夜梦回被子寂的哭声扰的不安宁,假若有机会可以重来,你可还舍得亲手掐死自己的孩子?”
旁人当宋娴把子寂当做自己的命,虎毒尚不食子,何况是把孩子看成重中之重的宋娴,自然认定是温偃对子寂下的手,若不是亲身经历了这一遭,温偃亦不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