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君有些意外温偃会这么问,随即答道:凡事皆有定数,清晚逝世是定数,他得不到离溯毒书是定数,日后缘分来了,离溯毒书自会到他手,若没有缘分,最多也是得不到,越是执着反而越‘欲’求不得,看开了。
看开了那三个字宋延君忽然笑了,那笑七分明朗三分无奈,温偃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与宋延君正儿八经道了别走了,走前温偃站在山脚下多看了天华山几眼,起初来天华山时,他对这个地方厌恶至极,前几次走是头也没回,这次却忍不住多看几下。
天华山的景致很美,钟灵毓秀,山云雾缭绕有如仙境,如果不是被俗世累身,温偃便也觉得此生待在山是一件极好的事,当初她若不回楚国,也可待在天华山,有道是一步错步步错,已经回不去了。
“阿偃,走吧,时间紧迫。”楚宁安置好了路要带的,便催温偃快些车,温偃点点头了马车。温偃小时候很胆小,与人的骨灰待得这么近是她从来不敢想的,此时把装了清晚的骨灰坛子抱在怀里,只余悲凉道不尽。
“我一身贱骨。自知不得与公子齐肩,心有憾,身困红尘,并非真的无法解脱,只是想尽这绵薄之力,但求能为公子做些什么,今后什么都做不了了,公主,你可真是个害人‘精’,暗影阁还请公子接手,劳烦公主代为转告。白芷他们”
下坠过程风声很大,温偃当时紧张到脑海一片空白,清晚怕她听不见吧,说的很大声,一句话没有说完,落地了。温偃拿出帕子将坛子擦了擦,最后清晚想说的是什么呢?白芷是谁,清晚既然说了他们,应该是暗影阁的人,只是白芷这名字不知是男是‘女’,也许是聆音馆要好的朋友。
宋延君说话很毒舌,但对人很细心,温偃重伤,算饿没有要命也伤的不轻,没休息几天又舟车劳顿,铁打的身体都受不住,温偃了马车才发现车里垫多了两层软垫,马车内很宽,足够温偃躺着。
如此奢华的配置委实让温偃受宠若惊,宋延君往垫子里塞几根银针她还觉得正常,不过垫子里并没有藏银针,一路温偃不是欣赏沿途风景是躺着,宋延君与神医配的‘药’每日服用三帖,外伤恢复地差不多,筋骨不再疼得跟浑身都要散架了似的,一切都在好转,唯心情沉重如初。
“逝者如斯,阿偃为何还是不能释怀,郁结伤身,越国那边还需要你回去,这事不怪你,既然清晚姑娘决定这么做,那是她的选择,结果如何与你无关,如先生所言,人各有命。”
楚宁从前也是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论大道理么,他说不出多少,在天华山他闲来无事会与神医喝喝茶,说说话,现在对温偃说的,也是从神医或是宋延君那儿学来。
温偃此时的心情楚宁最明白不过,他曾做过与清晚类似的事,他容颜尽毁,为温偃连命都可以豁出去,温偃得知后是跪着求了宋延君,楚宁明白清晚这么做的心情,亦知温偃所想,他无法让温偃什么都不想,只有慢慢开导。
“我知道,所以我什么都没有去想,只是伤心伤心,让我消化一下情绪没事了,你不用担心,说来我们赶了两天路程,还有几天能到越国?”
国君‘私’自出巡别国,丢下朝事务给朝臣与即将出嫁的公主打理,别说是别人温偃自己想想都觉得荒唐,此事绝对不能被人发现,他被拉下皇位是必然,连同身边的人都免不了被牵连,若是这般那温偃真要一头栽死不可。
“还有两天左右的路程,先生备的是快马,我挑了捷径走,算追杀你那群人发现书信被人截下立即采取应对措施,也要几日的时间消息才能传回越国,应该赶得。”
楚宁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温偃伸手想把车帘拨开,最后还是收了回来,她拉一次帘子要被楚宁骂一回,斥她身体虚弱,若受了寒一时半会好不了,何来的‘精’力应对变故,温偃想想觉得有道理,安安分分躺回了马车里。
“你也说了,应该而已,万一赶不回去,两边都不好‘交’代,韩风手握重兵,历来是武百官忌惮和弹劾的对象,我一个人说他忠心,那些‘欲’加罪韩风的人是不会听进去,这次的事瞒不住,第一个遭殃的是他。”
韩风此人楚宁有所耳闻,从宋延君那里也听来不少关于韩风的事,只不过外界谈起韩风多说他骁勇善战,是个英勇神武的大将军,从宋延君口说来是不知好歹,说话恶毒,‘性’格恶劣,一听楚宁知他定是去越国的时候和韩风结下梁子,他的话不听也罢。
“韩将军吉人自有天相,兵权握在他手里,他强势一点没有人会说什么,这件事真瞒不住他最多也背多几句骂名,阿偃你该试着相信一下自己,不要做什么都没有信心,你既登皇位是天选之人,不能以失去依靠觉得事情全完了,你应该有自己的定夺。”
听到这番话温偃一怔,她登基是刻意为之,为此不惜和自己的父亲撕破脸,天选之人这四个字还是头一回有人用在温偃身,她是天选之人吗?如果是这样,她是否应该把自己遭遇的种种视作老天爷对她的考验?假如不是考验,那她遭受这么多不公未免冤枉。
“王爷你一直都在鼓励我,希望我步步振作,天选之人我是想都不敢想,哪里有我这么狼狈的天选之人,王爷可有想过,假如没有遇到我,你现在依旧是楚国风流倜傥无忧无虑的宁王?如此一想还会觉得我是天选之人吗?”
长期生活在被人否定的生活环境,让温偃难以对自己产生自我认同,她每次想尝试着相信自己,现实会狠狠甩温偃一个耳刮子,把温偃从幻想打醒,都说梦里什么都有,她连梦都不能做。